薑小綰仰起頭直視他眼睛，“沒有。”

周容徽頓了一下，眼瞳停滯一瞬，又恢複尋常，牽著薑小綰回未央宮，“沒有就好，隻是擔心你。”

他在未央宮中一直留到深夜，夜來明月如水，過窗子鋪灑進寢殿，映照在薑小綰書桌上，上頭鋪滿了臨摹的書畫。

周容徽披起，指尖百無聊賴翻那些紙張，眼神忽地止住了。

在十幾張書下麵著的，是薑鐸弈的那張布防圖。

他猛然間回頭看床上的人，這東西，竟沒有被唐珺拿走，而是先一步被薑小綰看見了嗎？

床榻上的人睡得很深，毫沒有要被他吵醒的跡象，周容徽頓了一下，看向寢殿外，夜一片漆黑，整個未央宮都陷寂靜。

他短暫猶豫了一下，拿起那張布防圖，走出寢殿，悄無聲息進了側殿。

薑小綰平日裏不會到側殿中去，隻有唐珺每日會去打掃，必定急切在尋找這張布防圖。

隻要薑鐸弈按照周容徽修改的，率兵往南麵去，必定被俘。

從側殿中出來，周容徽推門回寢殿，才剛一進去，薑小綰睡意朦朧的聲音在後響起。

“夜來風涼，王上去哪兒了？”

周容徽脊背一僵，倏而又放鬆下來，倒了一杯茶給薑小綰，陪在床邊坐著。

“忽然睡醒了，見外頭月不錯，出去看了兩眼。”

男人握著薑小綰的手，細細打量，眼神迷蒙極了，時不時會輕嗯兩聲，顯然是剛睡醒，應該沒發覺他剛才的舉。

周容徽笑著的發，“孤把你吵醒了？”

薑小綰搖頭，就著他的水喝茶，茶水冰涼了，一過牙齒，推開了那隻杯子。

“大半夜茶水都是冷的，王上憋著壞心眼兒呢。”

上發冷，鑽進被子裏躺下，側男人悶笑了兩聲，環住薑小綰的腰，指尖撓。

薑小綰一轉，鑽進周容徽懷裏。

次日晨起時，周容徽已然不在寢殿了，唐珺在正殿裏收拾雜，薑小綰驀地想起那張被藏起來的布防圖。

背對著唐珺，悄無聲息在書桌上翻找，書一張張翻過，甚至被盡數挪去別，也仍尋不見那張布防圖。

薑小綰心底一下子了。

唐珺在正殿灑掃的聲音傳耳朵，來不及多想，換了裳往弘文館去。

那東西一旦被唐珺找到，必然要送去給扶琢，再由扶琢尋了合適的人帶給薑鐸弈。

必定要趕在布防圖被送出宮之前攔下來。

白日裏，扶琢大半的時候都在弘文館中整理書冊，或是灑掃清理，是沒有時間回房的。

薑小綰悄無聲息從後殿進弘文館，確認了房中無人，不敢猶豫，徑直推門進去。

隔著半開半合的窗，清楚地看見扶琢在殿的一舉一，自然，隻要扶琢一側，薑小綰躲避不及，也會被他發現。

可不敢不冒險。

扶琢房隻有兩三本書，薑小綰一頁頁翻找，試圖找到夾在裏頭的布防圖。

風吱呀一聲將窗戶又吹開大半，扶琢似乎聽見了窗戶被吹開的聲音，忽地回頭。

薑小綰在看見他前襟的一瞬間底下子，躲在書桌下頭。

這裏並非是絕佳的藏之，隻要扶琢再靠近一些，過窗子的隙往裏看，必定能看清有人藏在此。

薑小綰心跳如鼓，聽著漸近的腳步聲，拚命把往書桌裏。

在心裏計算著這幾步的路途，再有兩三步，扶琢一定能看見在書桌下，淺碧的擺。

“扶琢！過來把這一摞書記檔！”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喊，薑小綰嚇得一激靈，手肘撞在桌腳上，咚的一聲響。

扶琢似乎聽到了響，又往這裏走了兩步。

薑小綰屏氣凝神，大氣不敢。

“扶琢！還不快過來！”

外頭再次傳來太監的催促聲，扶琢終於停下腳，“這就來。”

他的腳步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薑小綰終於鬆了一口氣，手把住桌腳劇烈息著，上一層冷汗。

正要起，急切想離開這裏，忽地從桌上飄下張白紙。

方才薑小綰幾次尋找，都未曾見到布防圖，反倒是這張白紙，在視線中出現了許多次，都未曾惹懷疑。

薑小綰猶豫一瞬，撿起那張紙。

是一個薄信封，未曾被拆開過的。

薑小綰小心翼翼從書桌下出來，探出半個子往外看，扶琢已經走遠了，隔著七八層書架，正俯忙碌，一時是回不來的。

薑小綰手摁在口上，頓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拆卡那信封。

信上字跡十分潦草，一看便知是從武的男子所寫，卻並非是薑鐸弈的字跡。

薑小綰一行行讀下去，震驚之越難以抑製。

這一個個潦草的字，如同擊在鼓皮上的鼓點，猛烈撞擊著心弦。

那信上落款，不出所料，正是胡啟。

他口口聲聲向扶琢索求，一旦事，要重新冊封他護國將軍的份，並將所有皇城兵馬於他手。

而換條件，竟是兩萬沈家軍！

周容徽登基後，胡啟被貶至嶺南服役，從前歸屬與他的兵馬，要麽散落各，要麽重新收編，這些人再度打進皇城，隻差一個契機。

而薑小綰萬萬想不到的是，胡啟竟有兩萬兵馬被編進了沈家軍！

那些人表麵歸順，實則暗中等待胡啟的命令，隻要扶琢答應他開出的條件，胡啟願意立即聯絡那兩萬沈家軍做應，裏外夾擊，屆時攻下皇城便如探囊取。

出了兩萬叛徒的沈家軍，哪裏還有本事跟胡啟抗衡。

薑小綰手上拿著那信，止不住抖，倚靠在牆麵上，仍不能緩解一分一毫的驚駭。

扶琢和薑鐸弈與胡啟這樣的人合作，已然不足以讓薑小綰到驚訝，可這封信上的容一旦真，周容徽必定陷萬劫不複之地！

薑小綰大口息著，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匆忙逃離弘文館，起先是往紫宸殿的方向跑。

中途意識到不對，停住腳，向西麵的蘭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