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綰如夢初醒，急忙從床上起，打開門，小全子拽著胳膊就要往外走。

“出了什麽事！這樣急切！”

話音剛落，宮門方向猝然綻放一束煙火，亮徹天際，這是大戰來臨的信號。

薑小綰忽然明白過什麽，問小全子，“王上呢！到我去見王上！”

“娘娘！來不及了！叛軍已經打過來了，奴才依王上的吩咐，今夜必須要帶娘娘出宮！”

薑小綰提起擺要往紫宸殿的方向跑，小全子在後頭死死攥住胳膊。

“你放開我！王上現在是在紫宸殿，還是在帶皇城軍出宮了？我一定要見他！”

薑小綰心裏既是急切，又是慌張，胡啟的人怎麽會來的這麽突然？

今夜若見不到周容徽，必定不能心安。

“娘娘！來不及了！您先跟著奴才上馬車吧！”

有宮人駕車往未央宮過來，小全子拽著要走，薑小綰用力揮開他的手。

“王上在紫宸殿是不是？我並非不願意走，並非不肯配合王上，隻是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我怎能不去見他一麵！”

薑小綰的眼像沸騰的烈火，恨不能灼燒開這一片黑暗。

再不肯聽任何人的勸阻，徑直往紫宸殿的方向跑，夜風冰冷拂過麵頰，一如握著周容徽的手，在朱雀大街上逃亡的那一日。

幸而未央宮離紫宸殿並不遠，薑小綰奔跑了不到一刻鍾，停在殿門前。

紫宸殿中燭火通明，約能聽到幾句周容徽和大臣的談話，他就在裏麵。

小全子此時急切跟了過來，瞧見薑小綰孤站在殿門前，歎了口氣，上前勸阻。

“娘娘，王上不會見您的，等到咱們打贏了仗，您自然能見到王上了。”

薑小綰如何肯聽，一咬牙，起，跪倒在紫宸殿外。

殿談的聲音似乎有片刻停止，薑小綰的臉被風吹得有些紅了，眼角亦有淡淡的。

不肯挪分毫，跪在殿前正中。

“王上！妾未央宮貴妃薑氏，求見王上！”

周遭的空氣一瞬間凝固，薑小綰分明過窗子看見了周容徽的影。

他也在看，隔著殿殿外一層層的帷帳、屏風、和不的殿門看向。

可周容徽沒有再說半句話。

薑小綰仍堅持不肯離開，一次又一次重複剛才的話。

“王上！妾未央宮貴妃薑氏，求見王上！”

如此六七遍，薑小綰跪在殿外足有兩三刻鍾之久，可殿人毫沒有要出來見的意思，更不請進去。

小全子看不下去，歎了口氣去拉薑小綰。

“娘娘，您這樣，王上在裏頭也為難，您隔著這窗子遠遠看一眼，見到王上好好的，總該放心跟奴才走了吧。”

殿燈影搖晃，勾勒一道不那麽清晰的男子影，投在窗戶上。

薑小綰細細凝那影，搖了搖頭，“我不走，你進去通報一聲，你告訴他，今夜若他不肯見我，我絕不會獨自離開。”

“娘娘！您……您怎麽就這麽倔呢！”

小全子無奈歎了口氣，朝方才閃爍過煙火的天空看了一眼，推開殿門。

門方開，裏麵傳來周容徽震怒的聲音。

“放肆！孤在殿中與眾臣商討戰事，你闖進來找死嗎！”

他的聲音太過嚴厲震懾，薑小綰跪在地上，心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

周容徽這話，分明是說給聽的。

小全子了斥責，無奈隻得出來，“娘娘，奴才盡力了，王上他誰也不見，您就跟奴才走吧！”

薑小綰眼眶通紅，仍盯著殿中的人影，不肯挪半分。

跟在小全子後，出來了一位宮，是跟在周容徽邊的人。

“可是王上有話對我說？他肯見我了嗎？”

那宮搖頭，扶著薑小綰肩膀想拉起，“娘娘，王上的意思，您隻需在宮外的宅子裏住上幾日，幾日而已，到時候，王上必定親自接您回來。”

湊近，在薑小綰耳邊低語，“您再留下，隻會讓王上為難的。”

薑小綰眼眶中淚水彌漫，周容徽終究不見。

其實就算見了，又有什麽用呢？

的傷心，的擔憂，隻會讓周容徽分心。

“姑姑，還請姑姑替我傳話給王上，我……”薑小綰扶著那宮的手起，想說的話在頭滾了又滾，泄了氣。

“罷了，我跟你們走。”

小全子聽了這話，急忙過來攙扶著薑小綰上車，“娘娘，您肯看開了就好，過不了幾日，王上就會接您回來的，您放心吧！”

掀開馬車帷幔，又頓住，回頭看紫宸殿燈火煌煌的窗子。

周容徽那一點模糊的影被眼眶中的淚水暈染了，越發不清晰。

薑小綰攥著墨藍的厚帷幔，半晌，扭頭上車。

小全子命人從未央宮打包了不的東西，裝在另一架馬車裏，一同從朱雀門的偏門出宮。

夜風吹帷幔，沙沙的響聲，在黑夜中更顯得淒冷寂寥。

馬車從偏門出宮時，薑小綰回頭往後看，紅牆綠瓦在黑夜中看不清，隻是離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得夠不著，看不見。

遠的山丘上似乎有火和刀劍聲，隻是馬車往黑暗僻靜的小路裏走，很快就遠離了這即將被危險侵襲的地方。

薑小綰心思混，計算著時辰。

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更久，馬車終於在一寂靜莊院前停下。

小全子開帷幔請薑小綰下車，驀地有通明燈照進來。

周容徽想來早為安排好了一切，這宅子裏人雖不多，但也有幾個宮照應著，薑小綰的日子不會過得比宮中差。

扶著小全子的手下馬車，回頭往皇宮的方向看，除了黑夜，眼再無其他，這裏離皇宮已經很遠了。

花園中，周容徽拉著看那華麗宮城，分明隻在方才。

轉眼間，竟然就這麽離開了，沒有任何防備的，遠離了潛移默化中已經習慣的一切。

離開皇宮，離開周容徽，從前這分明是所求，到如今，卻讓覺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