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唐璿撲上去的一剎那，薑小綰撕心裂肺喊了一聲，可當那劍劃破脖頸的一瞬間，薑小綰卻失了聲，眼神直愣愣看向那裏，看著唐璿的墜落下來，死不瞑目倒在泊裏，衫被鮮染。

薑鐸弈急忙撲過去，抱住唐璿的。

“母親！母親你醒醒啊！母親！”

薑小綰此時才衝出去，撲倒在唐璿前。

用力捂住唐璿的頸部，可鮮淌了滿手，懷中的人卻怎麽也睜不開眼。

薑小綰猛然間回過頭，即便淚水淹沒了瞳孔，可恨意灼然，衝破所有，燒在周容徽上，他恍然間愣在原地。

“你殺了。”

的聲音破敗得像燒毀了的枯枝，刺痛周容徽的心。

“小綰，我並非有意殺，我是……”

他話音未落，薑小綰猛然間站起，手上握了落在地上的一把劍，橫在周容徽頸邊。

他整個人僵在那裏，不能彈。

月明晃晃映照在兩個人中間，劍鋒的像寒冰，凍得周容徽連一個字都吐不出。

“我那樣求你，周容徽，我那樣求你，你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眼淚一刻不停從薑小綰眸中滴落，的手也抖了，忽近忽遠，舉棋不定。

“你一再欺瞞我，我都不在乎了，一心隻想見母親一麵而已，一麵而已！你都不肯嗎！既然這般恨，那你為什麽又要寵我，騙的我離不開你，信任你依賴你，再來甩開我，借我除掉薑家滿門嗎！”

“我沒有，小綰……我不是！”

周容徽迎著的劍往前走，薑小綰握劍的手抖了許久，終是一合眼，撂在地上。

可同時轉過，不願再看後的男人。

周容徽還想上前，剛到薑小綰手臂，唐珺不知從何過來，忽然一張揮開他的手，攙住薑小綰，跪倒在唐璿前。

“姨母……姨母，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薑小綰頭靠在唐珺肩上，手指抖著去唐璿的，鮮已然染紅全，月這樣明亮，卻睡得這樣沉，從此再也醒不來了。

“母親……母親！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不聽母親的話，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連最後的話都來不及說，母親就這樣離我而去了……”

唐珺弓著腰搐，也在哭泣，一隻手捂住薑小綰的眼，一隻手後背，一下一下，格外用力。

薑鐸弈此時撐著劍站起，一把拉起薑小綰。

“跟我走！”

行走一般任由薑鐸弈拖著自己的往後退，月鋪灑的地方漸漸消失，整個人就要沉進影裏的一瞬，薑小綰忽地回過頭，用力掙開薑鐸弈的手，往回跑。

薑小綰的手剛到唐璿的，周容徽忽而攥住手。

他盡量讓自己的眼神和語氣不顯出弱和慌，“跟孤回宮。”

薑小綰木然扭過臉，忽地笑了，手腕了兩下，試圖掙開周容徽，卻徒勞無用，隻能放棄，任由他牽著自己。

“回宮？回宮去做你的貴妃是嗎？周容徽，你難道不明白嗎？你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即便我人回到你邊，可我們之間其他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你放手。”

周容徽實在掩飾不住，滿心滿肺的恐慌從眼底溢出。

“不要走……”

“放手！”

薑小綰幾乎聲嘶力竭吼他，上每一寸都在逃離。

後的人忽然追過來，唐珺上前攙起唐璿倒在地上的，薑鐸弈一把拉住薑小綰，用力一扯，周容徽的手隨即落空。

“咱們先走。”薑鐸弈在薑小綰耳邊低語，又看向周容徽，“周容徽，今日之仇，我薑鐸弈記下了，來日必定加倍償還。”

他用力拉住薑小綰的手，帶往顧憫村外跑去。

周容徽後的侍衛要追，他忽然抬起手，攔住了他們。

“算了，先算了……”

追回了人，又能怎樣呢？他當著薑小綰的麵，再殺了薑鐸弈嗎？

那樣的話，也許真的會一劍捅死他。

薑家滿門，再不剩誰了。

周容徽捂住口數寸深的傷口，緩緩蹲在地上。

鑽心蝕骨的疼痛，他到此時才到。

月撒在他上，孤零零的，他眼前掠過無數個夜晚，未央宮床邊的榻子上，薑小綰或是清醒，或是睡著，半躺在那裏。

他悄然靠近，輕巧抱起薑小綰，放在自己上，一頭如瀑長發就散落在他膝上，靜謐溫和，這樣的時原以為能持續一生，到老了，也許他們有一兩個孩子，長得與那木榻一樣高，在他們兩個人中間打轉。

可現如今憶起來，卻像上輩子的事了。

傷口再次撕扯痛起來，周容徽手起先還捂在口上，不知何時捂住雙眼，哭起來。

薑小綰被薑鐸弈拉著，匆忙往顧憫村外跑，到了城郊的一林子裏，有幾間無人居住的草屋，薑小綰停住腳。

“先把母親放在這裏，兄長去尋大夫來，好不好？”

的神是乞求，聲音也抖，混著淚水落下。

薑鐸弈猶豫了一瞬，即便知道唐璿的傷沒有回旋餘地了，還是答應薑小綰。

急忙與唐珺一同把母親送進草屋中，已然渾鮮，可薑小綰顧及不得，跪在唐璿前，握住的手痛哭，一遍又一遍道歉。

“哪怕是要我死，哪怕是我……隻要母親好好的，一切就都好……”

薑小綰的聲音越說越抖，整個人簌簌地，像被疾風吹在空中的花朵，那樣脆弱，易碎。

“我究竟過什麽樣的日子，待在誰的邊，聽從誰，照顧誰，又有什麽要……哪怕現如今要我拋下周容徽，回到在東宮的日子，我也絕不會猶豫，可母親卻再回不來了……”

唐珺攬住肩膀，“如今也還來得及，小綰，好在扶琢、你兄長，還有姨母，都還陪在你邊，隻要周容徽死，一切都會好的。”

薑小綰低垂下頭，眼淚混著唐璿上的鮮滴落在地上，暈了一片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