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時，周容徽照常趁薑小綰睡的時辰進了未央宮。

白天唐珺帶進來的一箱東西，就那麽好端端放在矮桌上，周容徽翻了兩下，本未曾在意，月恍然灑進來，薑小綰慣常坐的榻上放了一架繡棚，他順手拿了起來。

是一方帕子，顯然是多年前的舊，他曾頻繁在另一個男子手上見到過的一樣東西，翠竹的枝葉開線了，薑小綰補了兩針，撂在那裏。

在給扶琢補帕子。

氣驟然衝進顱腦，滾滾熱流在周容徽頭皮上湧，狂暴地席卷，吞噬了他所有理智。

他僵在那裏良久，一把扯開那繡棚，帕子上的針線斷裂，無力耷在那裏。

周容徽將帕子攥在手心，大步來到薑小綰邊，掰過睡中的。

薑小綰原本側躺的被他強掰正，還沒等睜開眼，男人的手用力掐在肩上，疼得蹙起眉。

“王上……”

男人的臉逆著，薑小綰隻能大致看清他廓，和他眼中的怒火。

周容徽手裏攥著那帕子，一拳砸在薑小綰臉側，驚得偏過頭。

“你給他補帕子！你們是什麽樣的關係，你給他補帕子！”

他語氣裏混雜著震怒與不可置信，月到此時才灑在他背上，平添一冷意。

周容徽抬起那隻握著帕子的手，橫在薑小綰眼前，略有些抖。

薑小綰就那麽看著他，方才一閃而過的恐懼也不見了，空盯著他，像是心甘願認下這罪名，靜待他置。

周容徽重重扔了那帕子，一隻手住薑小綰的腰，用力吻上脖頸。

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周容徽要做什麽，眼神驀地停滯了一下，接著慌躲避。

上的人察覺到的抗拒，反扣住薑小綰雙手，抬起頭冷笑，“怎麽，貴妃難道以為孤把你囚在這裏，就是替扶琢養人的嗎！”

他這話說的實在太難聽，薑小綰心跳驟然了次序，也惱火起來，厲聲與他爭吵。

“不過是一方帕子，妾補了又如何！若在東宮時，莫說一方舊帕，就是一舊寢，妾也補得！”

未央宮中驟然靜下來，周容徽再沒了作，隻剩月橫在兩個人中間。

薑小綰的寢已被他扯下大半，周容徽鬆了手，急忙掩住口，整個人進被子裏。

夜與月際的地方，簌簌抖著，周容徽知道在哭。

他的聲音寥落至極，“就那麽恨嗎？”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周容徽起走到寢殿門前，腳步頓了許久，想要離去，又覺得這樣實在太吃虧。

他奈何不了薑小綰，哄不好，吵不過，便是在自己的皇宮裏，連留下都不能嗎？

周容徽的腳步停在那裏許久，又折返，薑小綰整個人在床榻最裏側，他就躺在外麵，扯了被子的一角蓋在上，再不敢作。

分明隻隔了幾寸的距離，卻像隔了海一樣遠，周容徽睜著眼睛看月亮，薑小綰埋頭進被子裏，眼前一片黑暗。

清晨時，薑小綰半坐起找那方帕子，床榻上找不見，地上也沒有。

不用去看，也知道周容徽醒著，問他，“你把那帕子呢？”

側的人眼也不睜，“燒了。”

薑小綰一氣憋在口，“你！”

周容徽驟然翻過，把在下，薑小綰眼圈兒通紅，顯然是昨晚哭了很久。

從唐璿死那時起，心裏總是憋著，憋一恨意，憋著委屈弱，偏偏這樣的緒，隻在他麵前才能流。

周容徽輕親吻紅腫的眼，薑小綰不由自主又流出淚，周容徽就吻遍臉頰。

寢的帶子不知何時被他扯開了，衫落到腰際，周容徽的吻自上而下，薑小綰栗著，一時沉淪，一時又抗拒，冷熱在心底替，最終被周容徽照單全收。

結束後，薑小綰枕在他臂彎，眼眶不斷湧出熱淚。

聲淚俱下乞求，“我想走，真的很想走。你讓人拆了那銅鎖，放我離開這兒，好不好？”

周容徽自心底升起縷縷的涼意，指尖刮過麵頰，“你一定要在這樣的時候，說這些話嗎？”

薑小綰翻過，手虛弱握著他手臂，“我求你……”

話音還未落下，子被周容徽一把推開，他兀自下了床，換了服。

“別的事都好，唯獨這一件不行。”

清晨的寒風撲過來，薑小綰上沒服，冷得打，周容徽走到寢殿門前時，停了腳，轉走到床邊，把薑小綰搭在架子上那件素白的裳取了，換了櫃裏一件合乎宮規製的宮裝。

“我在宮，就連戴孝都不能嗎？”

聲音栗，周容徽手忽地頓住。

“隨你吧。”

殿木門合上的聲音傳耳中，薑小綰整個人進被子裏，脊背止不住。

唐珺在清晨出宮，接近午時才回來，一進門，就看見薑小綰蜷在榻上繡帕子，桌上的早膳仍舊擺在那裏，一口也沒有過。

唐珺劈手把那繡棚奪了過來，“眼睛都哭得紅腫了，還要繡！”

繡棚落在地上，唐珺這才看見繡的是一片翠竹。

脊背一僵，彎腰撿了起來，“你這不是跟周容徽賭氣，是跟你自己賭氣。”

薑小綰愣怔著，半晌，眼睛才轉了兩下，“姨母回來了。”

唐珺在邊坐下，手輕薑小綰後背，“扶琢已經在想法子帶你出去了，小綰，你放心，他不會任由咱們被囚在這裏不管的。”

薑小綰沒聽見的話似的，木然抬頭，仰著未央宮房梁上雕刻的。

被困在未央宮的何止一隻描金的。

“我想給母親燒點紙，姨母有法子嗎？”

唐珺忽而蹙起眉，歎了口氣，“若在未央宮中，定是不的，隻有寧安閣裏人，紙錢混著佛經燒了，應當不要。”

薑小綰木然轉頭，用力握住唐珺的手，“我要去一趟寧安閣，請姨母幫我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