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傘沿微抬，出一張笑意溫俊雅的臉，對踩在臺階上的寧姒手，“姒兒妹妹，快下來。”

☆、夏至祭舞【三更】

初夏的雨依舊淅淅瀝瀝, 洗去了正午微微升起的燥熱。

姜煜逆著天, 長睫微垂, 笑意溫。

他對著寧姒的時候向來不懂收斂，總是笑得格外好看。

寧姒轉過來正對他，一雙眼都亮了些，“阿煜哥哥！”

“來, 別躲這兒了。”他的手仍著。

寧姒便將手輕輕搭上去，然后被他握住了。

姜煜牽著寧姒走下臺階，他的隨從則遞了傘給寧姒的兩個丫鬟。

明明也可以給傘的……卻要牽著走。寧姒這般想著，小手卻乖乖窩在他手心，角悄悄抿出一個竊喜的小梨渦。

“休沐日為何不找阿煜哥哥？”姜煜側過臉來垂頭看。

寧姒遲疑了一下，“每次休沐日都去你家，好像不太好。”

“怎麼不好？”

“你我兩家不是親戚, 來往得頻繁了會引人猜測。”

姜煜笑起來，牽著的手輕輕著, “猜測什麼？猜，你是我的小未婚妻？”

“！！！”寧姒步子驀地頓住, 姜煜腳步卻沒停，險些給摔了。

姜煜停下，穩著寧姒。

此時寧姒正用不可置信的目看他，藏在發間的耳尖悄悄紅了。

半晌, 寧姒結開口，“阿、阿煜哥哥！你說什麼呢！”

寧姒想，但凡阿煜哥哥對有一點男之意, 就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姜煜笑意斂起，微微有些自責，“姒兒妹妹生氣了？下次阿煜哥哥不開這樣的玩笑了。”

“不、不是。”寧姒把手掙出來，急忙將心思遮掩去，“我都十四了，就算議親也不會有人說早，才不是小未婚妻！”

重讀了“小”字。

姜煜：“？？？”

盡管寧姒關注的重點可以說匪夷所思，他卻沒有笑，因為寧姒看上去并非撒。

爭得面紅耳赤，當真認真起來，“阿煜哥哥，你什麼時候才不拿我當小孩子？”

寧姒先后惱，現在又有些傷無力，短短一瞬，緒萬端。

姜煜執傘立在雨中，周遭雨聲滴答，兩人之間卻陷了短暫的沉默。他與寧姒對視著，發現寧姒看著他的目專注而用力，里頭含著希冀。

像是迫切地等待他的某種認可。

這真是個傻姑娘。

這一仔細瞧，才發現寧姒雖和小時候一樣，總穿得可，但量已近年子，只是格外纖細些，加之白皙小臉褪去了嬰兒，烏眼、長睫、紅，早已有了的妍麗。

若他最初認識寧姒時，是這般模樣，他還會拿當不諳世事的小妹妹麼？

不會。

寧姒的心跳聲在沉默中格外明顯，總覺得會被他聽了去。

知道，阿煜哥哥對格外親近的原因，除了他與哥哥的之外，還有一點，便是他們相識時還是個小孩子。

阿煜哥哥對小孩子的態度明顯比對子要親近隨意許多。

他對嘉明郡主、魏姑娘、路邊對他癡迷駐足的，都是一樣的笑容，禮貌且疏離，連角的弧度都可以丈量出來似的。

是占了便宜。

如今又屢次想要點醒他。

看清楚吧，阿煜哥哥，早已不是可以隨意親昵的小孩子了。

卻不知這樣點醒的同時，是不是也意味著失去。

寧姒的兩個丫鬟以及姜煜的隨從青山都靜靜等在幾步開外，不明白兩位主子為何突然不走了。

“姒兒妹妹，等你再長高些，阿煜哥哥就承認你是大孩子。”姜煜重新笑起來，抬手了寧姒的腦袋。

好像一切回到了原點。

寧姒想不明白。

方才，方才阿煜哥哥分明將的話聽進去了。

為什麼會這樣？

但與此同時，寧姒竟松了一口氣。

竟在害怕著。害怕阿煜哥哥會從隨從那里再拿一把傘，遞給，然后各走各的。

生怕他說，既然你不想做小孩子，那我給你大人與大人該保持的距離。

終究缺乏破而后立的勇氣。

到了馬車前，姜煜剛要出手，卻頓住了，笑著與寧姒說，“姒兒妹妹，你先上車，阿煜哥哥給你撐著傘。”

寧姒沒注意姜煜微微一的手，點點頭便拎著擺上了馬車。

這一路兩人都比平日里話些，卻不覺尷尬。

他們兩人在沙州乘車繞城時可是一句話都沒說，漫長的在沉默中靜靜流淌，沒有人覺得有必要開口打破沉默。

馬車停在寧府，姜煜將寧姒送到了門口，笑著叮囑，“回去泡個熱水澡，喝碗姜湯，省得著了風寒。”

“知道了。”寧姒指了指他微微有些潤的肩頭，“阿煜哥哥也是！”

寧姒轉過，面上的笑容淡下來，終究忍不住想東想西。

總是這樣，姜煜的一句話一個舉，一次反常的反應，讓翻來覆去地琢磨。

真想再問他一句，冠禮那日后，他有沒有看見送的禮。一個羊脂白玉雕的玉冠，鯉魚擺尾的形狀，和今日戴著的荷葉水紋玉簪是一對。

花了很長時間挑選，也是真的貴，但并不為姜煜的發冠到疼，反而糾結要不要將這個玉簪也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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