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寧還找醫看過，醫也沒有任何辦法，已到了年紀，并且曾過重傷能到現在已屬難得，也就是說父親真正到了彌留之際。

為此，關寧盡可能得推掉所有政務，他想陪著父親走完最后一程。

難得的是關重山的神竟然開始好轉，他話也多了起來，能跟長孫聊半天，他想把自己的人生悟教給孫子，教給這個王朝的繼承人。

明，雖是冬日，可在日照之下卻是暖的。

關弘昭推著爺爺的木制椅在園中散步，爺孫倆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寵后代是關家傳統，關重山當年對關寧就是如此，而今傳遞到了關弘昭及眾多孫子孫上。

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景象，關家數代單傳，開枝散葉是每任家主的重任，而到了關寧這一代終于打破魔咒，這也是他最欣的事。

“爺爺，云楚已懷有孕，再過幾個月您就能見到重孫子了。”

“哈哈。”

關重山笑道：“能見到你們已是老天恩賜，再不敢有所奢求了……”

這爽朗的笑聲傳開，傳到不遠臺階上關寧所在的位置。

他不是一個人，在他邊的是一個有著小麥，面容姣好并有種冷厲氣質的子。

是朵，現在的北夷王。

當年被兀良木寵到極致的小姑娘已經完全改變……

朵也回來了。

明明留在草原留在故鄉，可始終惦念著大寧，知道，這是因為大寧有日夜思念的人。

聽到這爽朗的笑聲，朵并不歡喜，反而愁緒上眉，還有幾分悲傷。

知道，這是回返照的跡象。

“歲月才是最無的刀。”

朵低沉道：“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黑袍王的時候，那時高大威猛……可現在……”

跟關重山接的最多，甚至可以說沒有關重山就沒有現在的，因而也最為悲傷，說話間，就有清淚流出。

關寧攬住朵的肩膀，開口道：“這幾年辛苦你了……”

這他的后宮里最不容易的就是朵了，為王哪有那麼容易，過程中的艱辛也只有自己知道。

“現在還好，有德爾金叔叔幫忙。”

朵抬頭道：“德爾金叔叔也想來京城見你。”

“讓他來吧。”

關寧搖頭道：“來了朕給他介紹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陛下說的是陸大人和薛大人吧？”

“是他們。”

關寧又開口道：“不過朵你怎麼還想著為朕找人？”

“怎麼？烏日娜難道不好麼？比我還漂亮呢。”

德爾金的兒烏日娜跟朵一起長大，用中原的話形容就是閨中友，兩人并稱為草原上的兩顆明珠，朵還想著為烏日娜尋找個好歸宿，將來也嫁到大寧，卻沒想到德爾金早有此意。

他為自己兒烏日娜編出了一個彌天大謊，說烏日娜是石，因而哪怕烏日娜做了王后依舊保留子之，完璧給關寧。

“陛下，你說你是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朕可沒有。”

朵倚靠在關寧上。

“陛下，我不想做王……我想在你邊，但是北夷那邊又不能不離開……”

“等穩定下來就讓弘譽做吧。”

“陛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朵忙著解釋道：“我知道陛下準備給皇子們封王，但弘譽不能去北夷……”

“弘譽有蠻族人脈，這對大寧將來會有患。”

關寧笑著道：“弘譽可是想朕更多一些。”

“那也不行。”

朵開口道：“我們還在便能夠鎮得住，可百年之后，弘譽的下一代是怎樣誰也說不準……到時北夷自立，必起戰端。”

“到底是做了王，想得就是長遠。”

關寧開口道：“想讓北夷完全融大寧還需要很漫長的時間，要讓兩族真正走向融合，北夷能接你做北夷王已經很難得，如果再派一個人過去，勢必會引發對立，眼下時機還不夠，因為弘譽去是合適的，他能得到貴族們支持，至于你說的將來.......將來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沒有人能永世長存，也沒有什麼能永恒不變，我們只是活在當下，又怎麼能管得了未來，這個世界或許就是一個個回，能有我來到這個世界，也許就會有別人來。”

朵抬起頭眼睛眨著問道：“陛下，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

關重山的一天比一天好了，神也充沛了許多。

他每天都跟孫子孫們在一起，會講很多事，講關家歷代先祖，講前朝的一些事。

“你們都不知道爺爺當年我有多麼霸氣，我來京上朝從不卸甲，都是帶刀上殿，有一次上朝遇到一個史攔路質問，當時我就怒了，拔出刀來用刀做鞭，就用刀背將那史的皮開綻，那史哭喊著饒命，路過上朝員無一人敢阻攔。”

“魏國，你們知道吧，當時對大康用兵，朝廷派兵應戰，卻節節敗退，后來朝廷下旨，爺爺率鎮北軍南下一戰便將魏軍擊潰，自此在爺爺出事前他們不敢進犯大康，后來爺爺被隆景帝算計，魏國跟梁國才是聯合起來進攻大康，不過那時你們父親又崛起了。”

“還有你們的爺爺。”

關重山指著同樣圍在周邊的薛芳幾人。

“你們爺爺是厲害人，滿朝文武也只有薛懷仁能跟我過上幾招，其他人都不行，不過我也沒想到這老家伙藏的這麼深......”

“爺爺我當年在大康可是真正的權臣，其實也不怪隆景帝，我要是皇帝，我也會想辦法廢了我這個鎮北王，只是這隆景帝也太昏庸了，爺爺我真沒想到，你們父親能造反做了皇帝。”

“說什麼呢？”

楊嫻在一旁道：“你以前不是總把關家代代英烈掛在邊，現在怎麼連造反這樣的詞都說出來了？”

“那是不得不反，你想讓兒子也步你的后塵啊？”

關重山搖頭道：“這還不是造反嗎？”

眾人都笑了。

“你看你就沒有兒子灑，兒子是怎麼說的？我就是造反奪位的皇帝，我還在乎什麼聲名，這話說的霸氣，以前我也看不，現在也無所謂了，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又何必在乎世人看法？人這一生就是這樣。”

關重山頓了頓，又轉向關寧。

“兒子，陪你老爹走走吧。”

“好。”

關寧推著木制椅向另一邊走去。

“這椅吧，可真不錯啊，不能走路的人有了它可就方便多了，這也是你的發明吧？”

“這都不算發明，只是個小玩意。”

關重山有接著道：“可類似這樣的發明太多了，多到都難以計數，在民間就有不，你創造了很多原來都沒有的東西，除了件之外，還有制度、甚至是知識，我知道大寧有一座國學，教授的都是之前從未有過的知識，你還弄出了大寧錢莊，讓財經也為一種武，對了.......還有武，就連冶鐵煉鋼之都是你創造出來的， 還有那種威力極其強大的火......”

“為父見過天才，但都是在原有的東西上學習的，他們也會創造，但不可能創造出這麼多新的東西，這些東西太.....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好像他們原本就不是這個世上的東西......”

關寧推著椅慢走，他沉默無言，心卻起了驚濤駭浪。

知子莫如父。

正因為他知道自己兒子原本是什麼樣子的，他才更有理由懷疑。

“寧兒，你還記得你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嗎？”

“當然記得。”

關寧開口道：“那時我就想逍遙快活，聲犬馬，別的都跟我沒關系，當時得知您出事時，我正帶著花魁在湖上泛舟，因到驚嚇掉進湖里，差點都活過來......”

“你活過來了，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你不一樣了。”

關重山回過頭，他的目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明亮，像是能把一切看穿，在這目之下，關寧竟然有些心虛了，要知道他可從未這樣過。

只是短暫的對視，關重山就轉了回去。

“不管如何，你永遠是我關重山的兒子......”

當這句話落下，他搭在椅扶手上的胳膊也垂了下去。

ps:恭送鎮北王關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