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見過溫楚淮在講臺上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他的那雙桃花眼總是溫，為了自己為師長的威嚴，溫楚淮總是冷著臉的。

眼下這麽一句大江南北的老師通用的口頭禪，是讓傅知越夢回學生時代，激靈靈出了一冷汗。

傅知越甩頭，“沒、沒有……”

搖完了頭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傻了。

他接過巾，卻不想就這麽離開。

傅知越稔地走到廚房，拿起掃把，無視了已經過了十二點的時針，自言自語，“我……時間還早，要不哥你先洗個澡，我把家裏收拾收拾……”

他一邊說，一邊把那些碎玻璃往簸箕裏掃，有些太碎了，傅知越就跪下來，著地板看有沒有沒清理幹淨的碎玻璃渣。

大黃不知道傅知越在幹嘛，隻看見他跪下來了，頭往地上倒，於是走過來，用自己的腦瓜子墊住了傅知越的，不存在的眉也好像皺了起來。

被傅知越推了一把，“去去去，別刮了你的小狗爪，找……找溫醫生玩去。”

大黃不聽。

小腦袋挨著傅知越，傅知越看哪它也看哪。

好像自己能看明白似得。

溫楚淮也一直沒走。

溫楚淮就站在離他不過幾步之遙的位置，不知道是什麽表，但傅知越能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上。

不熱，但至也不冷。

傅知越就不敢抬頭。

他怕自己渾的熾熱穿了眼睛，暴自己的狼子野心。

怕溫楚淮的心有餘悸，把他推得更遠。

就這麽低著頭一點一點把家裏打掃完，傅知越終於沒了繼續留下的理由。

他站起來，著手裏的掃把，“……那……我、我打掃完了，你……”

他頓了一下，鬼迷心竅地，希溫楚淮能夠把他留下。

哪怕隻是看在大黃的麵子上。

他是真怕這樣的溫楚淮做出什麽傻事來。

可是溫楚淮沒出聲，傅知越也不能強行留下。

“今天晚上走路小心一點，我明天個家政過來，再徹底清理一遍……”傅知越清了清嗓子，“你家裏的這些東西，我、我找個時間，再給你買東西補上……”

“不用了，”溫楚淮說，“我自己來。”

“……”

“……”

兩廂沉默。

溫楚淮，在拒絕他。

是在拒絕他的靠近，隻要是他買來的東西，就都不想看見嗎？

傅知越拿不準。

“要的要的，”傅知越連溫楚淮的眼睛都不敢看，彎下腰，顧不得大黃上的髒汙，把狗抱起來，“哥你幫了我，還送我東西，我、我得謝你……”

這話說得像是傅知越不想再跟溫楚淮有什麽牽扯，所以有了恩就要立刻報了一樣。

傅知越話一出口就是一後背冷汗，生怕溫楚淮這麽理解，接了，以後真就跟他沒了任何往來。

“那個……”傅知越大腦瘋狂運轉，“我也沒養過這些東西，以後肯定還得麻煩你。哥你到時候別嫌我煩……”

傅知越抱著狗就往外走，“那就這樣，我先走了、先走了，家我回家挑挑，到時候你看你喜不喜歡，就當是我付的學費了……”

他落荒而逃，一隻手摟著狗，一隻手去關門。

跟背後被鬼追了一樣，跑到對麵的樓道裏，火急火燎地回了家。

回到家才發現後已經被冷汗了，襯衫著後背還紅腫著的傷，蟄蜇燎燎得痛。

大黃大抵還沒有已經有家了的實，到了家裏，自己找了個角落，著牆把自己圈一個圈，張地打量著房子裏的一切。

傅知越記得溫楚淮的代，去帽間找了幾件準備捐掉的舊服。

出來走到一半，私心又起，拐回去，拉開底下的屜。

裏麵整整齊齊地，疊著幾件襯衫。

是溫楚淮的襯衫，上麵甚至還有溫楚淮上的冷香。

溫楚淮這人，是個典型的理工男，對生活上的小細節不在意，何況上班總是一白大褂罩在外頭，裏麵自己的服隻要不破不髒，在溫楚淮眼裏就還能穿。

但傅知越這樣的人，知道人靠服馬靠鞍的道理，更知道狗眼看人低。

每次溫楚淮出席什麽重要活，傅知越都得提前把櫃給他淘換一遍，把那些過時了的、穿出去可能跟溫楚淮份不匹配的服全都收起來。

收著收著就收拾出來這麽一櫃子，搬到這裏以後，傅知越把這些全都疊起來，放進屜裏。

如今私心把它拿出來，是想大黃上，也有溫楚淮的味道，以後大黃也能認溫楚淮當主人。

傅知越把狗窩鋪好了。

其實本來是團吧團吧就擱那了，但傅知越舉起手機，又發現鏡頭裏的狗窩實在是的有點過分。

於是手機放下，傅知越耐著子，一件一件把服疊好了，墊在地上，鄭重其事地請大黃走著貓步上去，雍容華貴地坐下，斯斯文文地趴好。

趴好了傅知越又把周圍的邊邊角角整理好，然後挑選角度，給溫楚淮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

“哥，那個……狗窩我給鋪好了，”傅知越著嗓子，“大黃喜歡的，謝謝哥的指點。”

他坐在沙發上，後背得筆直，像等待老師點名的小學生。

弄得大黃莫名其妙。

是因為傅知越看見和溫楚淮的聊天界麵，抬頭上麵留個黑的字——

【對方正在輸……】

傅知越嚴陣以待。

那行字持續了很久。

最後卻隻發過來一個——

【嗯。】

傅知越繃的神經鬆了下來，似是逃過一劫。

卻又難言一失落。

他起，走到臺。

隔著樓與樓之間的空間，向屬於溫楚淮的那扇窗戶。

似是到了傅知越的，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樣，溫楚淮一步一步走到窗邊。

隔著今夜不算徹骨的夜風，隔著老樹的枯幹，隔著無盡名為錯過的空間，傅知越似乎到，溫楚淮在和他對視。

溫楚淮已經很久很久，不曾這樣跟他對視過了。

傅知越不知道溫楚淮有沒有認出自己。

是不是在這麽長的距離後，溫楚淮隻會覺得，站在臺上，還逆著的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小區，連一個樓道都不是的陌生人。

抓住臺欄桿的手，掌心出了一層薄汗。

傅知越張了張，聽見自己嚨裏憋出一個音，“哥……”

“嗒——”

對麵的燈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