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煙頭，影影綽綽的火星一寸寸蠶食著細直的煙。

傅知越剛剛沸騰起來的瞬間凝了冰。

腦子裏衝進了無數個念頭——

是不是他和恒生醫藥合作的事被溫楚淮知道了？

還是他這幾天哪裏做的不好，讓溫楚淮不滿意了？

他不敢細想，隻能慢慢單膝在溫楚淮邊跪下來，“哥……”

法庭上旁征博引的人此刻結結的，“你、你怎麽突然說這些？”

溫楚淮掃了他一眼。

傅知越趕揚起一抹笑臉，“我從來喜歡的都是你一個，你幹嘛突然就讓我去找別人？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你說，我改，我肯定改。”

他急切地去抓溫楚淮的手，被溫楚淮躲開了，就握住了榻的骨架。

“哥，你……你別不要我……”

他跪在溫楚淮麵前，仰起頭，能對上溫楚淮淡漠的視線。

那視線沒有溫度。

沒有恨，也沒有。

如果非要做一個比喻，就像商店櫥窗裏擺著的那些娃娃。

是的。

刀削斧鑿，劍眉星目。

一切好的詞都能放在他上。

唯獨沒有緒。

沒有對外界的知能力。

“哥，我喜歡你，不對，我你……”

傅知越抬手，想去那雙眸子。

他想，他總能像十二年前一樣，重新把這雙眼睛捂熱的。

可溫楚淮閉上了眼。

再睜開，溫楚淮掐滅了煙。

傅知越聽見他似乎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溫楚淮突然手推了他一把。

把他推翻在榻邊。

溫楚淮抬手扯開了自己的領帶，白玉一樣的手指解開了扣到最上麵一顆的紐扣。

“哥，你幹什麽……”

“你還想怎麽玩？傅知越，”溫楚淮好像真的在征求傅知越的意見，“你說，我陪你玩，玩夠了你就走吧。”

傅知越呆住了。

過去的幾天溫，在溫楚淮眼裏，難道不過是他傅知越玩的把戲？

“哥，”傅知越求他，“我你，真的，我沒玩。”

“可我在玩。”

“溫楚淮……”

“別這麽看著我，”溫楚淮說，“你也不是個小孩子了，男人之間的遊戲，誰也不吃虧。”

“溫楚淮！”

傅知越手背上的青筋猙獰起來，卻眼瞧著溫楚淮一顆一顆解開了襯衫紐扣，冷白的鎖骨如常年積雪的山脈，從白襯衫下出來，分不清哪個更蒼白一些。

他收回了即將出走的理智，手忙腳地把領子給溫楚淮攏上，強歡笑，“哥，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你、你先回屋休息……”

“傅知越，”溫楚淮的聲音很輕，“十二年了，你還沒睡夠嗎？你的新鮮也該過去了吧？”

“哥……”

傅知越整個人都懵了。

如果說這輩子有誰能憑言語就讓他失去理智，那就隻有溫楚淮。

他攥住了溫楚淮的手腕，“什麽新鮮？哥，我跟你在一起十二年，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追求的是新鮮？！”

溫楚淮睫了，著近在眼前的傅知越。

倏忽很淡很淡地笑了一下。

很淡，又很殘忍。

“就算你不是為了新鮮，傅知越，我是。”溫楚淮字字句句紮在傅知越心窩上，“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能讓你那麽幾次三番侮辱以後，還對你留有舊？”

“……”

傅知越的手鬆開了。

被溫楚淮的冷漠打的支離破碎，沒有毫還手的餘地。

他說：“哥，是我混賬，是我之前做的不對，我以為……我以為我能彌補的……我……”

傅知越的樣子，像是犯了錯，被主人打出家門，又淋了一場大雨的犬。

溫楚淮著他發頂，心髒狠狠一，指尖都起了輕微的戰栗。

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冷，一把尖刀一樣，刺向傅知越，“你拿什麽彌補？”

“……”

“你彌補不了，又憑什麽篤定我一定會給你彌補的機會，”溫楚淮起，起的很緩，但腦中還是一陣一陣眩暈，“傅知越，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上了。”

“哥……”

傅知越在他後喚他。

溫楚淮聽見了，可也隻能裝作沒聽見。

“傅知越，自己收拾收拾走吧，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他進了屋，把傅知越和大黃都關在門外。

他費了很大力氣，從心髒到指尖都麻痹了，才迫使自己一步一步離開門邊。

臥室門落了鎖，溫楚淮拉開了最底下的屜，裏麵的藥五花八門。

不久前李主任的話言猶在耳。

“小溫，你現在的況，雖然不至於到晚期，但況也不容樂觀。”

“你也清楚自己的狀況，耐程度不足以支撐直接手。而且你本來吸收就不好，如果手真要把胃再切一部分，以後生活可能到的影響也很大。”

“我們幾個商量以後，決定你的治療方案還是先化療，化療一段時間後，看看癌細胞控製的怎麽樣，如果有必要，或者有做手的條件，再考慮手。”

溫楚淮自己就是醫生，卻還能在這時候，平平靜靜地問一句，“治愈的可能大嗎？”

李主任語塞。

但溫楚淮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那個……”李主任清了清嗓子，“你也別想太多，養好。好了，能手了，肯定機會就大一點，愈後也能好一點。”

可注定一輩子都要靠吃藥來維係了。

溫楚淮自己看得明白。

他在醫院，看過太多人，剛一住院，邊親人環繞。

等時間久了，就隻落了抱怨、冷落、怨恨。

溫楚淮不想這樣。

他想麵麵地離開。

他點了一支煙，過縷縷的白霧，著窗外無星無月的蒼穹。

那些藥，溫楚淮一個也沒。

兩人一狗的房子裏靜悄悄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接到了的電話，“楚淮，你趕回來一趟，你爺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