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那個家庭裏還有什麽是值得溫楚淮留的，大概就隻有那個行將就木的小老頭。

溫楚淮費了很大的力氣，把自己穿戴整齊。

拉開最底下一層的屜，裏麵的藥，溫楚淮吃了兩份。

藥效發作的過程並不好，尤其是神類的藥，溫楚淮幾乎能看見它們強行製住不該產生的質，強行把想要陷沉睡的激起來。

一把藥吃下去其實就飽了。

溫楚淮打上領帶，又是人前致強大的溫醫生。

溫楚淮出了臥室門。

門口坐著傅知越，大黃趴在傅知越腳邊，一也不敢，隻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瞅著溫楚淮。

“哥……”守了一夜的傅知越眼睛，站起來，“你不生氣了吧？我把昨天剩的粥熱熱，咱們吃早飯行嗎？”

他聲音小小的，著張，溫楚淮甚至能聽見他咽口水的靜。

胃裏驟然一，溫楚淮下意識抬手，在快按上胃部的前一秒，生生彎了手指。

看起來不過是他在整理西裝上的紐扣。

“哥……”

“我還有事，”溫楚淮中氣十足，“你想吃就自己吃，吃完了就回去吧，以後不用再來了。”

“哥……”

傅知越帶著細微哭腔的呼聲裏，溫楚淮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給傅知越一個決絕的背影。

甚至大力甩上了門。

等到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放下了前擋風玻璃上的擋板，終於確定不會有人窺到他的狼狽了，溫楚淮才終於彎下腰。

額頭抵在冰冷的方向盤上，胃和心髒都像是被擰水的海綿。

連呼吸都深一下淺一下。

擱在一旁的手機催命一樣瘋狂震。

“楚淮，你回來了嗎？回來媽媽有事跟你說。”

“楚淮，你到哪了？”

……

溫楚淮咬牙，車裏常備的止痛片就著快要結冰的礦泉水吞下去。

等到痛沒那麽尖銳了，溫楚淮收起擋板，麵無表地駛離了停車位。

溫楚淮是痛迷糊了，所以沒看到傅知越隨他後麵從樓道裏出來。

出來的傅知越直衝溫楚淮的醫院。

奈何醫生值班的時間不一定，李主任這幾天要去外地給人培訓。

傅知越又去了溫楚淮的實驗室。

學生都自覺結束了春節假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見到傅知越，想起傅知越之前替溫楚淮挨的那一下，大家對傅知越的態度也緩和了一些。

白子萱看著傅知越的眼神很不自在，“你又過來幹嘛？老師今天不在……”

“我知道，”傅知越的聲音有些啞，“我就是……”

“你就是什麽？”

“我就是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溫楚……溫老師，最近的況？”

“……”

“……”

“最近的況？”

一群人麵麵相覷，最後目都集中在薑修遠上。

“師兄……”白子萱牙齒都在打，“老師怎麽了啊？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薑修遠也隻是搖頭。

電火石之間卻想起了什麽。

眸子倏然睜大，薑修遠渾僵直，不敢看師弟師妹們的眼睛。

“傅知越，”薑修遠捋直了舌頭，“你跟我出來。”

*

溫楚淮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沒想到這群瘋子為了騙他回來，拿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的安危開玩笑。

溫楚淮剛一進門就被一悶掄在後背，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眼下醒了，倒是能聽見門外的吵吵嚷嚷——

“他一個男的，跟另一個男的在一起，不是變態是什麽？！”

“我說他怎麽這麽多年也不願意談朋友，原來是個同！”

“讀的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幹出這麽惡心人的事來！”

溫宏勝一邊喝著酒，一邊罵罵咧咧。

廉價的玻璃酒杯在木頭桌麵上磕出巨大的響，和溫楚淮年時躲在被子裏聽到的一模一樣。

溫楚淮閉了閉眼睛，遭重創的頸椎和後背經過一夜，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如今躺在床上，疼得他渾止不住地抖。

他想翻，一方麵不想著傷，另一方麵胃又開始絞著生疼，想弓起腰背緩緩。

還沒怎麽，手腕就傳來一陣拉扯。

悉得讓溫楚淮驀地睜大眼睛。

視線向下，果不其然，手腳都被銬子綁在床上。

外麵溫宏勝還在痛心疾首，“家裏就他這麽一個孩子，他現在弄這一出子，我們溫家的香火不就斷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進來，似乎是跟溫宏勝了個杯，“哎，現在的小孩都這樣，覺得自己特立獨行，特別酷，殊不知給父母家人造多大的傷害。”

這句話像是說到了溫宏勝心坎上。

溫宏勝了鼻子，木筷子撞在瓷盤子上，應該是夾了一筷菜吃了。

吃完了又跟那個陌生人了杯，“我現在說什麽他也不聽，我也真是沒辦法才找到您。老師您看，怎麽能把他糾正過來，總不能一輩子就這麽錯下去。”

“這你放心，你既然請我過來，孩子我肯定給你教好了。我們機構，一年到這樣的孩子，沒有上千也有幾百。”

那人咂著溫宏勝收起來逢年過節才可能拿出來的酒，“剛開始都叛逆得狠，覺得自己沒錯，這樣是有個。到後來，一個個不都認識了自己的錯誤，好好談個朋友，結婚生子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老弟，我可得跟你說好，我們這個法子可罪，到時候你不能心疼，要不然沒效果了，到時候可不能怨我。”

“是，”溫宏勝連連點頭，“隻要你能把他治好，你怎麽治都行，這也是為了他好。”

“哎，跟你們這種開明的家長流就是省勁。”

那人得了溫宏勝的承諾，順帶誇了溫宏勝一句。

把溫宏勝誇了一朵花，更恨不得鞍前馬後給人家效勞。

又嘀咕了幾句，那人拿著一個黑的帆布包進了溫楚淮的房間。

“呦，醒了？”那人進了屋，包往床尾一扔，拉開包第一件事拿牙簽剔牙，把牙裏的隨口呸在地上，然後叼一煙，“行，正好，也省得再等你，浪費時間。”

他著口音濃重的普通話，從包裏扯扯落落地掏出一臺儀來。

溫楚淮眼尖，對這種醫用儀也悉。

他幾乎立刻就看到了七八糟的電線中，幾個有些發黑的電極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