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午餐大多是速食的三明治跟漢堡包，冬天的時候如果能在便利店吃上一份熱氣騰騰的泡麵，都覺得是很幸福了。

晚餐基本都在打工的地方解決，江妤以吃素為主，飯量又小，老板自然願意搭這樣一個省錢的福利來籠絡人心了。

放著銀行卡裏的幾十萬不，江妤用骨氣撐起了最初艱難的日子。

不是狂，也曾哭過痛過，但不得不說，倫敦橋上的一躍，大難不死之後凰涅槃，胎換骨，再世為人的江妤，看山亦是山，看水亦是水了。

世事無常，通如斯，沒有了那些牽念的羈絆以後，江妤與人的往漸漸疏離，對於自己，倒是比以前上心了。

就像那句調侃，本就骨骼清奇，如今越發堅韌，漸漸枝枝蔓蔓，撇開那些到無用的風花雪月，那弱的外表下，心其實已經蛻變了獨立如風般的子。

所以出得廳堂，得廚房這句話，不一定非要是男權的標準，完全可以變為己悅者容的權主義……

江妤對自己很好，再辛苦也保證好好睡覺，好好吃早飯，哪怕午飯晚飯連著的都是三明治，也頓頓有食，不會三餐不濟。

想得遠了，再回到這眼前的小山莊，純粹的世外桃源，在海城，江妤雖然仍是爺爺疼的江家二小姐，但心，早已放下這些份上的差異與門第的芥，鄉下的小客棧裏，用古老的柴火灶和大鐵鍋，為大家做一頓簡單且味的早餐，原也沒什麽可去思前想後的，想做就做。

窗外漫天星鬥，眼所看不到的星軌是天空的微笑，一圈一圈漾起湛藍的漣漪，來到這樣純粹的山穀之中，江妤似乎也變得開朗隨了。

“不行。”

陸青城卻邦邦的吐出兩個字，剛才臉上那一瞬間對於家常菜的執念已經然無存。

“為什麽？！”

以為將要有口福，口水都快流出來的哈爾斯不解的問陸青城。

陸青城沒有抬頭，正專心地吃著晚飯，這回連江妤也覺得奇怪，眼睛一直著陸青城，不明白他為什麽阻止這個很容易完的提議。

大約是覺到了江妤疑的眼神，陸青城吃了幾口飯，又說了兩個字：“太累。”

這回這兩個字是用中文說出來的，哈爾斯聽不懂，急是抓狂，轉頭問江妤：“陸他剛才說的什麽，為什麽明天早晨我們不能吃好吃的拌麵呢？”

江妤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哈爾斯的問話，陸青城那邦邦的兩個字，就像兩枚小石子，在的心湖上投了下去……

於是，的心上也漾出圈圈漣漪，和天上的星軌一樣，重重疊疊，劃出一甜的紋路。

“哦，陸總是說，會給老板和老板娘添麻煩，不太方便，以後有機會再吃吧。”

江妤緩過神來，隻得隨便編了個理由搪塞哈爾斯。

哈爾斯雖然嚴重懷疑陸青城這短短的兩個字為什麽翻譯出這麽多話來，但既然他們說不行，哈爾斯也隻能客歸主便了。

其實哈爾斯不是一個食狂人，實在是中國菜種類太富，口味太獨特了，他是百吃不厭，恨不能來這一次，把所有的食都一網打盡。

明天早晨沒有他心心念念的西紅柿炒蛋拌麵，眼前的野味大餐其實也很不錯，哈爾斯專心地繼續吃著晚餐，隻是對陸青城沒有剛才那麽熱絡了，兩個人下午在明清建築群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塑料兄弟，眼看也差不多土崩瓦解了。

吃飽喝足，已是深夜，院子裏的遊客也散得差不多了，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哈爾斯哈欠連天，跟陸青城和江妤道了晚安便回屋睡覺了。

陸青城和江妤並排走著，他們倆的套房在這個小山莊的後幾排，夜闌珊，大紅的燈籠地散發著人的亮，天上星月如雲，兩人的腳步不由得同時放緩，仿佛舍不得驚擾這靜謐的山穀之夜，試圖把腳下的路變得長一些，再長一些。

路總是走到盡頭的時候，回到套間以後，老板娘已經將外屋的被褥鋪好，還心地將外屋的紗簾子放下，以免夜裏的蚊蟲太多。套間裏有單獨的衛生間，帶了淋浴噴頭，雖然空間小了些，但有勝於無，總算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江妤換好睡睡躺到床上，側耳細聽，樹木林間，疲倦的鳥兒也收起了歌唱，隻有小蟲子們還在調皮地合作著奏鳴曲。

山穀裏特有的溫潤的氣息，一波一波地湧來，清甜中夾雜著淡淡的花香，聞得久了，仿佛空氣裏彌漫著醉人的芬芳，人微醺，又難以睡。

江妤一向睡眠淺，換了地方也不容易睡著，何況是這麽令人心曠神怡的世外桃源，心頭總跳躍著淡淡的興，還有，牽掛著外屋那個沉默寡言，卻會說“太累”兩個字的男人。

聽到陸青城去洗澡了，然後沒有躺下，腳步聲停留在玄關的地方，好像停了下來，再也沒有移……

江妤猜想陸青城是坐在玄關上煙，或者看天上的星得，的心的，湧起小孩子一樣的頑皮，一邊告訴自己要理智，現在出去和陸青城能聊些什麽呢？！

陸青城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又不是擅長嘮嗑的格。

可是，這樣難得的山穀之夜，又不舍得放棄眼前的好，跑到夢裏去尋尋覓覓，那天上的星星一定極亮極，那個人看著星星的眼睛，一定比星星還要明亮，還要有神。

江妤坐起來，赤著腳下去，推開裏屋套間的門向外張，果然，陸青城坐在玄關，背對著江妤，江妤可以看到他的一個半側影……

都說側影是最考驗一個人的容貌材是不是完，陸青城的側影比他的正麵樣子和背影都要和一些，或許沒有了那山一樣撲麵而來的偉岸，也沒有了背影的瘦削冷肅，側影帶了微微彎曲的好看的弧度，容易讓人生出親近的。

江妤赤腳跑出去，陸青城聽到了腳步聲，沒有回頭，等江妤坐到他的邊，他猛吸幾口煙，然後把煙掐滅，倒了一杯茶遞給江妤：“喝點水，你今天來時有點咳嗽。”

江妤回海城後病了一場，這故鄉變異鄉，還水土不服了。

今天早晨確實有點咳嗽，中午吃江浙菜的時候，見那點心跟小時候吃過的一模一樣，貪甜多吃了兩塊，沒想到路上就咳嗽了，更沒想到開著車的陸青城竟然聽到了。

臨時起意來山裏，陸青城竟然能隨帶著茶葉，他這個茶控的癡迷程度令江妤刮目相看。

這茶一看就不是客棧裏帶著茶梗的大路貨，而是正宗的特級龍井，應該跟陸青城送給爺爺的一樣。

江妤細抿了一口，微苦回甘，滋味悠長，果然是極品的龍井，被陸青城這品味帶的，江妤以後喝起茶來，也會變得格外挑剔的。

山上的夜，因為亮極而顯得格外幽遠，濃淡相宜的黑層層疊疊，帶著隨時吞噬掉你的……

讓你明明知道一走進那黑的漩渦，便會融化，會消失，會失去自我而為夜的俘虜，卻偏偏越盯著它看，越有種融其中無無悔的衝。

而山裏的天空卻是亮的，薄薄的雲幕消散，繁星似雨，銀河閃耀，仰著頭去數星星，數來數去數花了眼，它們太調皮，眨著眼睛笑話你，你脖子酸了卻也舍不得低頭，反而角泛起微笑，像星星一樣純真的傻笑。

江妤赤著腳，清涼的晚風在的腳趾中間穿梭，山裏的夜有些涼，陸青城起，將老板娘備的毯拿過來，披在江妤上：“夜裏涼，坐累了就去睡吧，今天很顛簸。”

毯大而厚實，裹在上果然暖和踏實了許多，江妤舒服地展一下，又將多餘部分的毯披到了陸青城的上……

怕他嫌多事，怕他把毯拽掉，怕他又不高興，怕他那眼睛裏跳的火焰，怕他上那強大而危險的氣息。

可是他竟然很乖，一也不，任由江妤慢慢地、仔細地替他裹好毯，兩個人像不的人偶，上披著厚厚的毯……

江妤想，這個時候如果有人照下來他們的樣子，一定是木訥又笨拙，看起來很好笑。

“像營，這樣裹著毯。”

陸青城忽然多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江妤一臉茫然，又怕他說完這句繼續沉默，便追問到：“你是不是營過？”

陸青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點點頭說道：“上高中的時候，家裏不安寧，整個暑假都去參加夏令營，不停地營，上都是蚊子叮的包。山裏毒蚊子多，我又沒帶花水，所以後來被咬腫流膿，回來去醫院才治好，留下了疤痕。”

說著，陸青城擼起，江妤看到他的左小上，確實有幣大的一個疤痕，比略深，很明顯的淡淡褐。

說完這一段，陸青城安靜的著遠，目變得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