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驚奇：“清歡，說來奇怪，你幾乎沒有在國住過太長時間，普通話說得完全沒有口音，中國山水畫跟筆字……也都造詣深厚，跟你相比，我們這些在國長大的人，反倒是辜負了這天時地利。”

慕清歡放下字帖，端起陸青城特意為煮的咖啡，輕輕聞了一下……

咖啡的香氣令心生愉悅！

莞爾一笑：“這不奇怪，世界可以很大，蕓蕓眾生幾十億人口，也可以很小，三五群幾十口人，也是一個小世界了……”

“我們慕家，爺爺在的時候沒有分家，兩位伯父加上我們家，叔叔家，四家各有幾個孩子，住在一起幾十口，儼然就是一個完整的小世界……”

“而這個小世界，在倫敦的外殼下，它是姓’中’的。”

慕清歡看向陸青城：“我跟你說，我二伯父很奇怪，他最推崇中國文化……小時候還著我們幾個小孩背《三字經》跟《弟子規》！大一些的哥哥姐姐他抓不住，一訓斥就跑掉了，所以就抓我們幾個小的跟著他……”

說到這裏，慕清歡仿佛心有餘悸：“戒尺在手，儼然就是舊時的先生，隻差一件飄飄長衫。我到現在對《弟子規》也能倒背如流，算是子功吧……”

慕清歡想到自己二伯父緒不免低沉了下來，嗓音徐徐，像是在述說心事一般。

“可就是這樣一位古板的以中國文人自居的讀書人，在外麵包養了婦，還生了兩個孩子，被我二伯母發現，跳著腳大鬧，家裏一時飛狗跳……”

“大伯父和爺爺一樣嚴厲，叔叔年紀小些，我爸爸跟二伯父隻差兩歲，要好，爺爺便讓我爸爸去探二伯父的口風，可不可以給點錢打發了，家醜不可外場……”

“二伯父堅決不同意，說什麽’有有義才是真君子’，你說好不好笑，他自己在外麵養了外室，背棄了自己的發妻，還要口口中聲聲說自己是’真君子’。”

“按二伯父的觀念，中國古代雖然始終是一夫一妻，妻子隻能有一個，可小妾總還可以有幾個的。這點中國舊文化裏的糟粕，也被他當包養婦的牽強理由……”

“我爺爺想來想去，跟我爸爸說，畢竟有了兩個孩子，趕走這人和兩個孩子，他們孤兒寡母的，未必活得長……”

“所以爺爺派口才最好、最有威嚴的大伯父跟二伯母談……讓接納那個人和的孩子。”

“又讓做事果斷的我爸爸去找那個人談，進了慕家門可以，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一生不得以慕家人自居，一生不會有任何名分……”

“那人生完兩個孩子也三十多歲了，雖然材依舊沒得挑，可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想要活，除非去賣。思來想去便同意了，我二伯母思來想去也同意了。”

“進到我們慕家莊園的第一天，家裏都張死了，連我們小孩子也到了那種低氣，不敢瘋鬧。二伯父去接的那個人，兩個人從小汽車上走下來，一人抱了一個孩子，竟是一對雙胞胎男孩，生得白淨，十分可……”

“那人也慌，走到臺階前一個摔了下去，眼看孩子要扔到地上護不住了，我二伯母一個箭步衝上去護住了孩子，也扶住了，冷冷地責怪道：’都是生養過的人了，這般躁。’進門之前，二伯母曾經說過，一輩子也不跟說話……”

“誰料進門時，二伯母是這個家裏第一個跟說話的人，這一說，了不得，以後兩個人相得跟親姐妹似的，我二伯父整天一妻一妾，兒群，簡直不要太逍遙。”

“我爺爺見塵埃落定，也鬆了一口氣，家裏終究還是沒有因為這桃事件而鬧起來。可是鬆氣歸鬆氣，爺爺已經立下規矩，誰再在外麵拈花惹草，爺爺會將他趕出慕家，淨出戶……”

“我自小是家裏最聰慧的孩子，學什麽都一點就，樣樣出。中國傳統文化的琴棋書畫，我不敢說通，至略知一二。家人都以為我大概會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才，知書達理，溫良恭儉……”

“其實呢，從二伯父的上，我早就看了，他傳統文化的熏陶又怎樣，最後不也背著二伯母，在外麵搞還洋洋自得？世俗的那些約定俗，在我眼裏，本就是狗屎一堆！是那麽男人的三妻四妾，我才想要三夫四夫……這個世界，憑什麽隻有男人可以為所為，人也照樣可以！”

慕清歡說完的家史跟對傳統文化的嗤之以鼻，一杯咖啡剛好喝完……

慕清歡朝陸青城拋了一個俏皮的眼神：“跟別人懶得說這些，跟你呢，說了反正你也不會意外……”

“我十二歲出來混太妹，胳膊上都是刺青，後來我爸把我綁起來打，去除刺青的時候痛得昏了過去。我爸眼睜睜地看著他心目中林黛玉一樣的兒最後變了《金瓶梅》裏的李瓶兒，真是痛心疾首……”

“這幾年我在服裝設計上有了名氣，每當有老朋友向我爸恭喜，說你家那個最漂亮也是最調皮的兒如今出息了，我爸都會冷哼一聲：這算什麽，本來應該更出息的。”

“我想他說的對，隻是我就喜歡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可沒有什麽忍之心，犧牲神。”

陸青城一直聽著慕清歡說話……

慕清歡是個冷漠的子，陸青城曾經親眼見到在倫敦的街頭，有個男孩子為了而一刀砍在自己的上，皮翻出，鮮橫流，慕清歡卻連眼睛眨都不眨，揚長而去！

如果是一般孩子，早就嚇哭了。

陸青城的一杯茶也見底，他沒有再續杯……

而是對慕清歡說道：“清歡，你喜歡你的家庭，是嗎？！”

慕清歡點點頭爽朗地笑了：“知我者，青城也。我喜歡他們，更喜歡他們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