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紅綠燈口，汽車大排長龍，尾氣混雜汽油味涌車廂，他摁住左側控件，升起兩側窗戶，低聲提了句：“你現在睡會兒吧，待——”

什麼？

他說你現在睡我吧？

今朝睜圓眼睛，瞌睡直接被驚醒，慌慌張張打斷：“啊，在車里？”

實在是太前衛。

太出乎意料了。

今朝側看他，眉眼銳利，連也是薄的，分明是冷淡的那掛長相，怎麼能說出這種提議呢，輕擰眉頭，十分為難地順方向往車后座瞧了眼，空間是大的。

但是，這樣不好吧！

奚行余掃見奇奇怪怪的舉，起初還有點不明所以，為何那麼大反應，直到瞧見往車后座探。

他撲哧笑，手將腦袋摁回座位上，不客氣地撓了撓：“安心睡覺，待會兒到了再你。”

哦，原來是睡覺。

今朝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意識到是自己草木皆兵，這下更熱了，索將腦袋擺到另一側，閉起眼睛，悶悶拋出一句：“別撓，再撓我底妝要花了。”

……

明室放映安排給新人導演的首映很簡單，沒有訪問，也沒有觀影座談，不過今朝已經很知足了，后來才知道，《數游風波錄》和《河流之源》能這麼快選檔期，是了空子的，原定要上的是FIRST影展上創投出來的兩部劇片，奈何臨了過不了審，撤下排期，給了和汪雪瑩嶄頭角的機會。

越野車停在明室放映廳附近，今朝嗅到咖啡香味，自自覺醒過來，腦子里都是紀錄片正式首映的事，緒興，睡得迷迷糊糊，并沒有睡得太。

坐直板，從奚行手里接過咖啡杯，喝了口，看到紙杯上的logo，還是恍惚：“你剛剛去了咖啡店？”

“路過。”奚行在袋里拿出三明治，撕開包裝，遞給，下冷淡地往車載屏幕揚了揚，解釋：“在地圖設定餐廳，提前下單，店員會據導航抵達時間，將食打包好送出來，沒下車。”

“這功能可太實用了！”今朝嘖嘖稱贊，啃一口三明治，點開微信看信息，囫圇吞下后，急急道：“思斯和壯壯都到了，我們快點吃完進去吧。”

“慢點吃，不差這幾分鐘。”

“……哦。”

-

和昨天一樣，《數游風波錄》的放映也安排在一樓的小影廳，一百二十個座位。進場前，售票傳來消息，五大城市的場次，出票率都超過百分之九十，據說在新人記錄片導演行列，實屬罕見。

今朝和國其他導演不同，本人和的作品，一次國影展都未參加過，也不認得什麼同行前輩，更不會得到業人士的預熱推薦，小規模宣傳能有這樣的出票率，完全出乎意料。

放映廳，購票的觀眾陸續場，奚行今朝和司壯壯思斯四人，坐在最后一排。

司壯壯之前看到奚行在群里發宣傳，跟著捧哏慫恿群冒泡的人，刺激人家買票。不過他對紀錄片也沒什麼概念，唯一看過的，是國電視臺常播的，家喻戶曉的幾檔食大制作，此刻距離放映還有幾分鐘，他和思斯兩人捧著明室放映的折頁，一個個地看介紹。

思斯比自個男朋友知道得多些，早兩年和今朝恢復聯系，今朝聊到自己想去拍紀錄片時，思斯就開始有意識留意紀錄片訊息，畢竟是好朋友要做的事，連帶著也產生了興趣，這會兒正在給壯壯科普紀錄片分類：“世界和地球脈都屬于自然地理類的紀錄片，朝朝這個，更偏向人記錄。”

“噢，這個我知道。”

司壯壯反應過來，大一拍：“之前有部什麼來著……滴金，對，就是講硅谷的騙子公司，靠檢騙融資那部，應該也是人記錄片。”

思斯放下折頁，不敢置信地小聲問：“你看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看這個呀？”

“……嗯。”

司壯壯自豪地點點頭，這件事在他們投融圈還火的，連福布斯和TED都介紹過這個白手起家至價數十億刀的科技新貴，鬧到最后是個PPT詐騙犯，他不用看也知道那部記錄片講了什麼，點頭時下意識想在朋友面前逞威風，但轉念還是笑呵呵坦白：“我知道，但沒看。”

思斯興味索然地收回眼神：“予航，答應我，下次不要嗯那麼快。”

今朝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眼也不眨地數著落座的觀眾數，在悄悄擔心，這些買票的，會不會大部分是奚行的人，花幾十塊湊個熱鬧，實際上不會拿出半天時間來觀影，那樣就沒意思了。

等數到場落座一百一十二人時，影廳大燈熄滅，紀錄片正式開場，今朝的心才落回肚子，高興得有點語無倫次，拽住奚行的手，搖了搖：“他們是真的來看片的，不是假的，是真的！”

奚行手里拿折頁，人靠著椅背，胳膊肘在今朝椅背上，看到一排排數人頭時，早就樂不可支，現在更是笑著調侃：“自信點，喬導。”

今朝：“嗯？”

奚行：“你的選題切中當下年輕人的困，都好奇不用打卡上班的旅居生活是什麼樣，沒辦法親去看，你這片子恰好是他們的窗口，也可能是一種思考途徑，愿意花錢花時間來看，再正常不過了。”

今朝嘚瑟：“你再夸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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