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川到醫院的時候，重癥監護室門前站著許多人。

看到謝聿川，只除了吳院長和林醫生一臉鎮定，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俱是一副不可思議的震驚表。

謝聿川無暇顧及。

過病房門上的窗戶，能看到站在床邊的溫暖。

眼睛腫的桃子一樣，可目平靜的看著病床，一副執拗不肯落淚的模樣。

襯著臉上那出來的笑，針一樣扎在了謝聿川心口上。

門打開，病床再推出來，雪白的布從腳蓋到頭，只依稀看到一個廓。

“小溫……”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低泣聲響起。

謝聿川眼里只看得到溫暖。

溫暖跟在護士后，游魂般慘白著一張臉。

“暖暖……”

謝聿川手去牽的手，溫暖像是沒看到似的，游魂般飄過去，扶著病床一路跟去了太平間。

辦手續。

去殯儀館。

溫暖全程一言不發，木偶一樣，讓簽字就簽字，讓上車就上車。

自始至終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謝聿川就知道，溫暖在怪他。

目送殯儀館的車駛出醫院，謝聿川的臉幽黑如墨。

打了個電話給項巖，讓他送套西裝過來。

謝聿川在醫院附近的酒店開了間房，速度麻利的洗了個澡，換了黑西裝。

再到殯儀館，就聽聞溫暖去了火化室。

謝聿川想要追過去，被陸之躍拉住，“你別去了，讓一個人待會兒吧。”

打從說溫素心的靈魂會在附近徘徊7天開始，溫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沒了昨天凄楚可憐的哭泣。

也不再喃喃自語的祈求老天爺。

整個人平靜淡定，像是已經接了溫素心的離開。

可陸之躍知道，不是的。

“現在，大概就靠一口氣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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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讓自己消化，接這個事實。……別去刺激了！”

本就因為沒有早早發現溫素心在吃止疼藥而自責，間接怪罪自己不該去黎。

溫暖整個人已然在崩潰的邊緣。

這個時候，任何緒的發都有百害而無一利。

更別說，自己的也在恢復中。

急救室門前的那幾個小時，溫暖每隔一會兒就給謝聿川打電話，卻一直打不通。

陸之躍連一句“也許他正在忙”的勸都不說不出口，生怕拽斷心里那弦。

“讓自己安靜一下吧！”

陸之躍勸道。

火化室里，溫暖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小壇子，和從媽媽上取下來的那些小首飾小件，眼圈紅了又紅。

可想到媽媽會看到，溫暖強忍著沒哭。

抱著骨灰壇去了靈堂。

許是陸之躍打了招呼。

溫暖到靈堂的時候，溫素心的像已經裝裱擺放好了。

怔怔的看著媽媽含笑的模樣，溫暖甚至都不知道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想到那言一樣的仔細叮嚀。

想到那些輾轉難眠的夜晚，服用不讓知道的止疼藥。

想到那趟臨城之旅。

還有眼前這提前拍好的像。

而這一切都是在毫無察覺的時候發現的。

溫暖的眼圈紅了又紅，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可憐。

母二人相依為命，除了彼此沒有其他親人。

到場的除了遲遇一家，俞阿婆一家，便只有一個謝聿川。

寧沁和俞阿

婆哭紅了眼。

遲晉松沈綏安和遲遇陸之躍也都神容。

謝聿川舉步上前，在一眾人驚疑的目注視中，走到溫暖側，并排跪了下來。

耳邊有好多人在說話。

寧沁說小暖，媽媽以后再也不用承病痛的痛苦了，這是好事，你要替開心。

俞阿婆說小暖，以后你就像阿躍和云云一樣，都是阿婆的孫兒，阿婆疼你，別難過了！

還有遲晉松，沈綏安，遲遇，陸之躍……

無數道聲音摻雜在一起，帶著無盡的關懷和擔憂。

可溫暖像是失聰了似的。

抱著骨灰壇，怔怔的看著像里笑容溫的溫素心，溫暖有種媽媽還沒走，就站在眼前看著的覺。

不知跪了多久。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時間。

了就接過旁邊遞來的水喝兩口。

困了就蜷在靈桌前睡一會兒。

開了冷氣的靈堂里涼颼颼的，可懷里抱著骨灰壇，溫暖竟也沒覺得冷。

再睜開眼，靈堂里一片漆黑。

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檀香氣。

上蓋著的西裝外套上，濃郁的松木香混雜其間。

溫暖呼吸頓了頓，眼淚從眼角落。

趕在眼淚落之前低下頭，讓淚水盡數沒西裝，溫暖試探著開口，“謝聿川？”

“暖暖，我在！”

應聲從后響起，能聽到他大步走來的腳步聲。

溫暖低聲道“我想一個人待著，可以嗎？”

“暖暖，我……”

想說我陪著你，就像這幾天一樣，我不出聲，不干涉，你就當我是空氣。

可孩兒的聲音里帶著哭腔，說話時聲音沙啞的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想到陸之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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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讓自己消化一下”。

謝聿川點頭，“好！”

腳步聲遠去，大門打開，有束進來。

及至關上，靈堂陷一片昏暗。

溫暖把臉在骨灰壇上，“媽，我好想你，你回來好不好？”

溫暖想起了小時候。

小時候總覺得時間好長好長，從媽媽出門到下班回來，時間像是停住了似的，一不。

有時候等到自己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那麼靠在門框邊睡著了。

再醒來，一睜開眼，媽媽就在眼前。

撲上去抱住媽媽，鼻子里全都是頭發上和上的香味。

偶爾還有餡餅的油香氣。

溫暖，睡吧。

睡醒了，就能看到媽媽了！

有道聲音在耳邊徐徐蠱，溫暖蜷起子，抱著骨灰壇，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溫暖！”

嘹亮的聲音響起時，溫暖從夢中驚醒，下意識的看向門的方向。

大門推開，有道影疾步而來。

年時，伴隨著“囡囡，媽媽回來了”的溫喚聲，溫暖就會連喊帶的往外跑。

有時候媽媽先開了門，撲上去撲進懷里。

有時站在門里，過門看到確實是媽媽，飛快的打開門。

總之最后都能撲進那個香噴噴的懷里。

“媽……”

渾然忘了這里是靈堂。

頭頂是像。

懷里是骨灰壇。

溫暖怔怔的喚著，踉蹌著爬起朝前跑去。

看清來人，溫暖眼里的亮瞬間熄滅。

一句“你來做什麼”還沒問出口。

啪！

來人一掌扇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