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徒》第六百八十九章 冬日

這一年的幽冥仙域,注定了不安。

十月上旬,仙域的木玄子、丁吾率眾攻打魔域,魔域各城陷困境;妖域與鬼域開戰,赤方鬼王不敵九芝、九寶,大批妖修趁勢攻鬼域。

十月中旬,昆吾山突然向昆宿山、昆靈山發難,一時之間仙域大、人人自危。同時在魔域的玉麒城發生了一場惡戰,為妖尊、魔尊的于野力克木玄子、丁吾兩位靈山祖師,并且生擒了玄夜鬼尊,最終迫禹天仙尊現,并且在他的主持之下,各方就此罷戰、握手言和。

十月下旬,寒風瑟瑟。

天絕谷中,溪水斷流,草木凋零。

山崖之上,于野盤膝而坐,獨對荒涼。

玉麒城之戰,他再次上當騙,并且一頭鉆陷阱之中。當他殺出重圍,僥幸困之時,禹天仙尊與紅他罷戰言和、同赴星域。誰想他拿出了星矢神,以求擺所謂的宿命。禹天仙尊并未接他的神,而是帶著仙域眾人揚長而去。

不過,禹天臨行前,丟下了幾句話。吩咐他放了玄夜、道乾等人,與仙域、鬼域握手言和,來年的正月,前往星崖渡相會。

他沒有拒絕。

因為他打不過禹天,也沒有任何勝算。對方的境界之高、神通之強,遠遠在他之上。倘若強行手,后果難以想象。這正是他的擔心所在,而禹天恰恰看破了他的心思,并輕易拿他的短,使他找不到拒絕的借口。

而紅的存在,似乎給了他轉圜之機,使他與禹天避免了撕破臉皮,卻也難說不是師徒倆的兼施之計。

那麼他的對手究竟是誰?

是曲風、赤離,是道乾、木玄子,還是一直藏在暗,登場便已掌控勝負的禹天?

無論是誰,已無關要。

當務之急,避免一幫兄弟吃虧。

禹天離去之后,于野返回了玉麒城,吩咐濟源傳令幽冥各地,暫且罷戰待命,他本人則是急急趕往天絕城。恰逢城主慕天已帶人回城,見到奎炎、邛山在城中橫行霸道,雙方差點大打出手,幸虧他及時趕到制止。慕天不敢驅逐,又不愿放棄天絕城,便將他請到天絕谷,以貴客的禮數悉心款待。

天絕谷,位于城東的數百里之外,曾為慕天的府所在,如今了于野的暫歇之地。

他沒有拒絕慕天的盛,也沒有返回魔域、或是妖域,他只想獨自安靜幾日,回顧從前、檢點得失。

所在的山谷,有著數里方圓,雖為慕天的府所在,并且曾經四季如春,卻被于野撤去了陣法。沒有了遮擋,寒風盡來,不過一夜之間,已是滿山滿谷的蕭殺景象。

嗯,冬日,便該有著冬日的寒冷。

營造出來的春,不為春,既有四季之分,這世間也自有寒暑之別。正如人的不同,善惡的迥異,卻偏偏假借天道之名,將多卑鄙齷齪的勾當了公道正義之舉。

他于野當然也不是好人,似乎已忘記了初衷。而憑心而為,了他最后的堅守。只要記得他獵戶的出,他便不會忘了人之善與猛的兇殘。

又一陣山風吹來,寒意滿懷。

于野翻手拿出一壇酒,“咕嘟、咕嘟”一飲而盡。他丟了空酒壇子,幽幽吁了口酒氣。

禹天所說的星崖渡之會,距今僅有兩個多月的期限。

是據守妖域、魔域,與他抗爭到底,還是嘗試開啟星門,去開啟另一段征程呢?

回想當年離開大澤的蘄州之行,歷盡艱辛;燕州之行,危機重重;開啟幽冥之門的域外之行,更是九死一生。

倘若能夠開啟星門,接下來的星域之行,勢必更加的兇險,也更加的艱難。

于野攤開手掌,手里多了一把紫的小劍。

曾說,自從他得到神的那一刻起,便已宿命難逃,顯然是言過其實。正如這把名為星矢的小劍,它來自大澤江湖的馮老七,曾被白芷走,數十年之后,方才回到他的手里。而遑論是得到、或失去,他并未強求,亦未在意,何來宿命之說?

修仙者的境界愈高,愈是滿的謊言。尤其一個子,并且是仙尊的弟子,任口吐蓮花,又有幾句真話?

不過,紅與青雖為姐妹,卻無姐妹之,反倒更像是一對仇敵。

還有那位禹天仙尊,他仿若世外高人,遠離紛爭,而所有的謀算計,似乎都離不開他的參與。

與歸元子奉他之命前往域外,不就是為了尋找神?索便將星矢送他,且求一個了斷,了斷三百年來的恩恩怨怨,了斷他與仙道的這場孽緣。誰想他竟然聲稱寶認主,無非是怕他于野有所瞞罷了。

打,打不過;逃,逃得了他于野,又如何逃得了妖域與魔域的一幫兄弟與好友……

“哎呀,站住——”

天絕谷的谷口,守著奎炎與邛山。沒有于野的吩咐,不容他人靠近半步。而這日的午后時分,突然有人闖山谷。

“歸老道,快快止步!”

“老道又非外人,于野何在……”

于野循聲看去。

竟然是歸元子,奎炎與邛山攔不住他,又不便手,他一溜煙闖山谷,恰見數里外的山崖之上坐著一道人影,急忙招手示意:“呵呵,老道來也!”

奎炎與邛山換了個眼,悻悻作罷。

于野視若未見,手撣了撣擺。

的道袍,樸素如昨,皮靴子,也顯得頗為陳舊。憑借他如今的修為,應該能夠幻化出著,卻不得其法,也不懂嘗試。對于神的仙道,他依然認知淺薄。

“咦,香味醇和,濃中帶雅,難得的好酒啊!”

歸元子落在山崖之上,來不及與于野說話,而是盯著他旁的酒壇子,垂涎三尺道:“聞香已令人罷不能,卻不知味道如何呢……”

“啪——”

酒壇碎。

歸元子微微一怔。

卻見于野舒展大袖,輕聲道:“老道,你已得償所愿,何必再來糾纏?”

“此話怎講?”

“難道不是你召來的禹天仙尊與紅?”

“是啊!”

歸元子竟然沒有否認,理所當然道:“你惹出這麼大的子,總該有人收場吧?”

“于是你我騎虎難下,不得不前往星崖渡開啟星門?”

“哼,究竟是何人你奪取妖尊、魔尊之位,又是何人侵仙域、火燒昆宿山?反倒是你掃各地,致使戰火四起,并且搬出青云山,致使各方誤以為禹天仙尊參與其中而投鼠忌。老道我不過是幫你罷了,你竟敢牢滿腹,豈有此理!”

“幫我?”

“你之所以有恃無恐,不是在試探禹天仙尊,最終迫使他現,幫你收拾殘局嗎?而你裝什麼糊涂呀,我老人家是看著你長大的,想當初,你臭未干……”

“想當初,你為何不肯說出實?”

“唯有修至煉虛境界,方能穿越星門,而你小子修為不濟,又喜歡闖禍,不知哪天便死了,我與你說個屁啊!”

“如今,你倒是知無不言!”

“嗯,當年的莽撞小子,如今已為兩域至尊,有了闖星域的本錢,你我自然另當別論!”

“倘若我開啟不了星門,又當如何?”

“謀事在人,事在天,無論與否,命數使然。你究竟是圣人,還是庸人,已過去三百年了,不妨拭目以待!”

“唉……”

于野嘆息一聲,翻手拿出一丟了出去。

是塊破布,落在山崖之上,隨風攤開,現出炭筆書寫兩段話,一段是天失神,一為紫星,二為星矢,三為星海。圣人降世,三星齊歸,南斗倒轉,幽冥界開。還有一段此乃壁上偈語,作價十壇酒,你小子不許賴賬,有緣來世再會。

“老道,這段偈語是你隨口編造的吧?”

“這個……也不盡然!”

當年渡海之時,途經海上孤島,在中發現一段上古文字,由歸元子破譯之后傳給了于野,誰想抵達齊門島,那個老頭竟然死了,并且初次遇到紅。之后的多年間,他對于偈語深信不疑。直至今日此時,方知曾經的一切都是圈套。

“據我所知,天機門確實丟了三件神。而幽冥界開,乃是兩道門戶,幽冥之門,與星域之門……”

“哼,一場持續了三百多年的算計,著實你老人家費心了。今日原奉還,來世再會!”

于野拂袖起

山崖一側有個府,他踏,封了門。

“……而所謂圣人降臨,三星齊歸,來自典籍,并非老道的杜撰。啊……什麼來世再會?”

歸元子猶在分說,而山崖之上僅剩下他一個人。他收起地上的破布,尷尬道:“說是算計,何嘗不是一場緣分呢。我老人家當年詐死,實屬迫不得已,誰想你小子竟然湊齊了開啟幽冥之門的星石,并且一路逆行而為至尊。你若非圣人,便是一位應劫之人。幽冥已混千年之久,應當有人橫空而出,或是以證道,或是以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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