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徒》第六百九十二章 鹿鳴

府中。

于野雙手結印,寂然獨坐。

前往星崖渡的日子,愈發臨近。

此時此刻,他很想召喚青蘿說說話,幫他出出主意,或是揪著耳朵、騎著脖子,與他嬉鬧一番。而不是在靜坐冥想,便是在行功修煉,哪怕是傳音詢問,似乎也懶得回應。

是在擔憂修為的提升,還是在參悟境界呢?

于野緩緩睜開雙眼,臉上出一憐惜之

他的氣海之中,懸著一尊五彩環繞的魔塔。以祭煉之后,人與魔塔合一。神識所及,九重天地盡收眼底。

便在那荒涼的虛無之間,一小的影倍顯孤單,卻不知如何去安,也不忍驚擾的時

青蘿,莫忘了于野是你的家人,他甘愿為你付出所有!

念頭一,神識掠過重重幻境。可見九天星樞的星云之上,漂浮著一尊金的小鼎。

此前嘗試著將翻天鼎收魔塔,竟然輕而易舉,而且進出自如,堪比納鐵環的便利。同理,他的納戒子也能收魔塔而藏

轉而視金闕。

凡人經過了伐洗髓,與胎換骨之后,三元開啟、龍虎匯。所謂的三元,便是的三,分別是識海、金闕與氣海。

此時的金闕之中,僅有一把紫的小劍。而隨著功法運轉,一陣芒閃爍,一金小人緩緩現出形,卻虛實不定、變幻莫測,正是他的元神。踏境界之后,元神與相煉、相融。待人、神一,便踏合道境界。當天人合一,方為大乘之境。以后能否修至大乘,最終又將怎樣,暫且無從知曉。

不過,見證了禹天仙尊的強大,他忽然多了一分執念。唯有修至更高的境界,他才不會被迫接星崖渡之約……

“砰、砰——”

有人叩打門。

于野收斂心神,微微皺眉。

青蘿之外,他不愿見到任何人,只想靜下心來,去設想各種意外與應對之法。

“于野!”

是辛九。

執意前往星崖渡,也只能由著。還有一個朵彩,同樣是野難馴。兩個子在天絕谷中四游玩,不知今日為何登門。

于野揮手撤去制。

“嘻嘻!”

門剛剛打開,辛九便一頭闖了進來,喚了一道袍,卻依然小巧玲瓏,像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并且懷抱著一頭鹿,欣喜道:“我二人在山中玩耍,撿到一頭鹿,瞧瞧啊——”

于野起往外走去,隨聲道:“母鹿失去崽,定會滿山悲鳴,若是引來猛,必死無疑!”

走出府,門外另有一婀娜子,沖他一瞥,眼著溫潤之,遂又心虛般地轉躲閃。

朵彩。

自從救了之后,許是坦誠相見,抑或是有所誤會,曾經野十足的竟然變得有些怪異。

于野沒有多想,踱著步子,舒展腰,而他尚未緩口氣,又兩眼一翻皺起眉頭。

“呵呵!”

幾丈之外,躲著一位老者,手里拎著酒壇子,笑道:“有人捅了天大的窟窿,為了幫他消災減禍,我只得前往青云山,舍下老臉央求紅,這才請出禹天仙尊,卻吃力不討好……”

“哼!”

于野哼了一聲,忍不住叱道:“與你老道而言,我只是個傻小子,你與紅、禹天所干下的勾當,我想你再也清楚不過,何必在此裝什麼好人!”

歸元子與他相識至今,彼此可謂深厚。而三百余年來,他所知的老道,不僅沒有講過幾句真話,而且將他當傻子戲弄。即便是暗中相救,或傳授化,也是另有企圖,又如何不讓心寒的他到憤怒。

“哎呀!”

歸元子連連搖頭,尷尬道:“老人家與你示好,你怎麼不近人呢。何況你所見所聞,未必是真……”

“何為真,何為假?”

于野打斷道:“我曾親手將你埋在孤島之上,你卻詐死。生死視為兒戲之人,你豈敢在此高談闊論?”

“呵呵,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有還無。老道若有往生一日,你不妨再次埋葬我一回。”

“嗯,我等著呢!”

歸元子的話語中著無奈,而于野依然怒氣難消。

“呦呦——”

一聲鹿鳴響起,使得二人的爭吵略顯無趣。

辛九抱著鹿走到山崖之上,道:“于野,能否借你靈戒一用?”

兒家的心使然,想豢養一頭鹿。

“不能!”

于野張口拒絕,不容置疑道:“若想前往星崖渡,便將鹿崽送還回去!”

辛九撅起小,很是委屈,卻還是風而起,奔著群山深飛去。

歸元子舉起酒壇灌了口酒,自言自語道:“修為高了,脾氣也大了,而怨氣熾盛,不利遠行哦!”

朵彩不住抿一笑,又忙手遮掩,不敢出聲,守在一旁悄悄張

曾經謹小慎微的落魄修士,沉默寡言的妖城頭領,隨和的妖城之主,舉重若輕的兩域至尊,依然相貌年輕、神態如舊,此時卻背著雙手臨崖而立,周著強橫的威勢。正如所說,他不僅修為高強,而且脾氣暴躁,令人而生畏。他變了……

“三日后,起程前往星崖渡。”

于野吩咐一聲,盤膝坐在山崖之上,他撣了撣擺,又道:“不管星門開啟與否,我自當盡力。而從此往后,互不相欠!”

“唉!”

歸元子竟然微微嘆息,道:“一趟星崖渡之行,竟然斷絕了一場三百余年的緣分。而你不該這般無啊,否則又怎會顧惜母鹿失孤與鹿喪哺之疼?”

他在一旁坐了下來,有滋有味地飲了口酒。

于野閉上雙眼,面沉似水。

歸元子吐著酒氣,繼續說道:“心懷龍虎之志,若風云之勢,垂憫天下蒼生者,是為圣人也……”

三日后。

天絕城的城主慕天,趕到了天絕谷。他已獲知消息,特來送行。

“本人在城中設下酒宴,為于前輩踐行。”

“這一個月來,我的幾位屬下索取無度,為慕天城主添了不麻煩,踐行的酒宴免了,倒是要借城中的傳送陣一用!”

山崖之上,于野與慕天寒暄了幾句,然后拂袖而起,徑自飛出了天絕谷。

離去之時,遠似乎傳來一聲鹿鳴。

于野回首張

慕天、奎炎、邛山、九芝、九寶、朵彩、辛九,以及歸元子隨后飛來。

遠近四方,依然白雪皚皚,凜冽的寒風呼嘯不止,卷起漫天的雪霧紛紛揚揚。

“咦,你也聽見了?”

辛九來到近前,姿翩翩,明眸含笑,小臉兒欣欣然。

聽到那一聲鹿鳴的只有與于野,仿若心意相通,又如風兒的默契,天地的共鳴,一切盡在無言之中。

于野卻沒有理會,冷著臉轉往前。

抵達天絕城,直奔傳送陣,奎炎不忘搜刮了大批的酒吃食,然后在慕天的恭送之下,眾人相繼傳送而去。

有歸元子帶路,持續往東而行。

一日后,抵達水驛城。

于野曾經來過此地,這是一座占地三五里的小城,也是仙域東端僅有的幾座城鎮之一。由此繼續東行十余萬里,便是茫茫的大海。

據歸元子所說,沒有傳送陣通往星崖渡。故而,他要帶著眾人借道青云山,再循著東邊的大海一路北上。

既然要長途跋涉,且就此歇宿一晚。

于野吩咐眾人在水客棧安頓下來,而九芝、九寶不肯消停,朵彩與辛九也是喜歡熱鬧,再有奎炎與邛山的拾掇,他只得跟著一群伙伴走上了街頭。

適逢寒冬臘月,小城甚是冷清,城中雖也修士眾多,卻一個個躲了起來。奎炎與九芝、九寶現的那一刻起,仙凡無不敬而遠之。

閑逛了一圈,眾人興致索然,遂返回客棧,在院子里擺開酒宴。

瑟瑟寒風中,破舊的涼棚下,點燃了幾盆炭火,架上了熱騰騰的食,眾人圍坐一大吃大喝起來。便是辛九也抱著酒壇暢飲,清脆的笑聲不斷。比起朵彩的奔放似火,更像是一激流,狂野、清澈,而又坦誠率真。奎炎與九芝、九寶、邛山喜歡兩個子的不羈,彼此稱兄道妹而歡快不已。

于野居中而坐,舉酒淺嘗輒止。

一旁的歸元子卻在忙著拼酒,搶奪吃食,似乎又回到當年的江湖,回到了波浪滔天的大海,盡踏浪逐塵,笑看歲月跎蹉。

于野丟下酒碗,起走出了客棧。

降臨,遠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僅有幾盞燈籠隨風晃,便如海船的燈火在茫茫黑暗中飄搖不定。

后的院子,依舊是燈火通明,奎炎與九芝、九寶的大嗓門,朵彩與辛九的笑聲,使得寒冷的冬夜多了幾分喧囂,也多了些許的暖意。

就此抬頭仰,漫天的繁星閃爍。

比起幽冥仙域的紛紛擾擾,天外竟是那麼的清凈高遠。

浩瀚無際的星域之間,莫非存在著一方遠離塵囂的凈土?傳說中的神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倘若開啟星門,又能否尋至曾經的天神寺古境,找到那群消失的問道之人?

與此同時,一陣寒風盤旋而來,那“嗚嗚”的風聲,像是鹿兒在天地之間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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