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先生可滿意了？”

景潤帝回頭，看向大祭酒。

然則，大祭酒卻是搖了搖頭：“不夠！”

景潤帝皺了皺眉，卻沒有發作：“朕愿向先生以及諸位大臣承諾，日后定當勤于政事，腳踏實地，不再行此荒唐之事。”

大祭酒再度搖了搖頭：“還不夠？”

“還不夠？”

景潤帝笑道：“怎麼，大祭酒是要朕以死謝罪嗎？”

“倒也沒有那麼嚴重。”

大祭酒搖了搖頭：“不過我覺得，這個位置你不適合再做了。所以，我希，你們主退位。”

景潤帝一愣：“你說什麼，朕未聽清？”

殿的群臣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大祭酒。

大祭酒卻不為所，沉聲道：“我希，你能讓出帝位。”

“讓出帝位？你讓我讓出帝位？”

景潤帝仿佛聽到了什麼荒唐的事，看向其他人：“你們聽到了嗎，先生讓朕讓出帝位？哈哈哈……”

殿的群臣亦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道：“大祭酒，圣上已經知錯了，你此言，是不是太過分了？”

“是啊，圣人有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是你們覺得，他能改嗎？”

大祭酒說道：“從南疆之事開始到現在，他做錯了多事兒，可是他改過嗎？”

“沒有，不僅沒有，反而愈發變本加厲，一次比一次過分，一次比一次荒唐，一次比一次狠毒，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你們覺得他還能改嗎？”

“改不了了！”

一些人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這就是事實。

“正因為改不了，所以他仍會一錯再錯，仍會錯上加錯，仍會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余力地去算計，不擇手段地去謀劃。”

大祭酒說道：“現在，他已經打算以萬萬人的生命，來就他的野心，那麼下次呢，為了他所謂的鴻鵠之志，下次他又會用什麼呢，是我楚國百萬百姓，還是你們這些王侯公卿？更亦或者是這整個天下，四海八荒？”

“此言，未免有些太過危言聳聽了吧？”

部分忠于景潤帝的大臣反駁道。

“是否危言聳聽，想必你們這些日日陪侍在他側、揣圣心的臣子，比我更清楚吧。”

大祭酒看著景潤帝道：“來，你告訴你的臣子，你告訴他們，你會改嗎？”

景潤帝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驚慌或是憤怒，臉上反而帶著些許不屑與嘲弄：“朕改又如何？不改又如何？”

“不如何！”

大祭酒不容置疑道：“你改與不改，這個帝位，你都沒必要再坐了。”

景潤帝略顯諷刺道：“所以，先生不是來與朕商量的，而是來通知朕的？”

大祭酒坦然道：“不錯。”

“哈哈哈……先生還真是霸道啊！”

大祭酒復又煽風點火道：“你們都聽見了嗎，先生不是來與朕和你們商量的，而是來通知我們的？”

“大祭酒，你雖然德高重，可非我朝堂中人，你這麼做于禮不合！”

“是啊，就算此事為真，也當由我們自行商議，你這麼做實屬僭越，不妥，不妥！”

“我覺得此事還是等萬首輔、李將軍他們回來后再行商議不遲？”

“張侍郎說得沒錯，事關一國之君，怎可一言決之，否則此事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沒錯，大祭酒，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可草率為之。”

……

聞聽此言，所有人紛紛出聲，除卻部分對景潤帝忠心耿耿之輩，大部分倒不是為了景潤帝出頭，只是因為大祭酒此舉太過荒唐與霸道，如果今天他們妥協了，默認了，今天大祭酒覺得這個皇帝不行，換了，明天覺得那個君王不行，又換了，那他們楚國廟堂什麼了？

菜市場，還是過家家？

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景潤帝挑釁地看著大祭酒：“你看，他們都不同意，先生又該怎麼辦呢？”

“他們同不同意沒關系，我同意就行了。”

大祭酒霸氣道：“你剛才說得很多，我此來，不是與你們商量的。”

“你……你怎可如此？”

聞言，頓時有人憤慨道：“大祭酒這麼做，于禮不合，于法不符，更有違圣賢之道！”

“先生為天下讀書人的楷模，這麼做將置規矩于何地，置法禮于何地，實在有辱斯文！”

“大祭酒就不怕聲名掃地，被人非議嗎？”

“先生，萬請三思啊！”

“今日老夫便是死，也要阻止大祭酒你胡作非為！”

一時間，有人憤慨，有人惱怒，有人擔憂，或是勸諫、或是指責著大祭酒。

“行了，有完沒完？”

大祭酒一揮袖，所有人頓如被扼住脖子的鴨子，聲音戛然而止，無法言語，亦無法彈：“我如何做，還不到你們來說三道四，我之所為，不問福禍聲名，只求問心無愧。”

一時間，朝中文武百，盡皆驚恐莫名。

要知道，他們為楚之重臣，因有龍氣加持，國運庇佑，更是這帝京龍興之地，一實力并不弱，甚至有部分位高權重的公卿大臣，在龍氣國運的加持之下，境界不遜于一些圣人，那也是堪可呼風喚雨、移山倒海的存在。

反觀大祭酒，雖是楚人，卻非楚臣，大祭酒之名，乃是千余年前幽朝的職之名，稷下學宮建立于幽朝，第一任院長被幽帝封為大祭酒，以示尊敬，后來歷代院長都被封為大祭酒，久而久之，大祭酒便了稷下學宮院長的代名詞。

楚立國之后，為了以示對稷下學宮的尊重，故朝中不設大祭酒之職，而設祭酒，負責國之儀禮、祭祀、祈福等，所以嚴格來說，大祭酒只是敬稱，而非楚國正式職。

因而，大祭酒并不龍氣、國運的護持，在這帝京之中、皇宮院，更要到大的制，實力有所減弱。

可縱然如此，在大祭酒這一袖之下，他們竟是無法反抗分毫，宛如待宰的羔羊，他們實無法想象大祭酒究竟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