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涓涓趕扶著牆站住，一手護著肚子，一邊努力地調整呼吸，額頭上滲出細的汗珠來。

心裏說不慌是假的。

算算時間，現在懷孕差不多快八個月，如果早產的話，即便是單胎，七八個月大的胎兒發育也不好的，更何況還是多胎？現在這樣的醫療條件，極有可能有危險。

這幾天，心夏雙山的事，神張，對就沒有那麽關注和重視，現在一下子放鬆下來，萬一早產……

不過，好在站了一會兒，羊水也沒有破的跡象，應該就隻是一次比較劇烈的胎而已。

最近這段時間，肚子中的小崽子們的力氣都大了不，也活潑了不，胎次數雖說沒有明顯得增多，但每一次胎，都比以前要疼得厲害得多了。

夏涓涓等這次胎的痛緩過去之後，才稍稍籲了一口氣，低頭對著自己的肚子低聲笑罵道：“小混蛋，就會折騰你們媽，是吧？等你們爸回來，看我怎麽告狀，讓他收拾你們……”

一邊說著，一邊緩慢地朝著住走去。

此時，一角落中，嚴昊天看著夏涓涓的背影，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出去和打個招呼。

他那晚見了夏雙山之後，因為一時的猶豫，沒有和夏雙山相認，但又覺得自己查了好幾年，找了好幾年的親人好容易找到了，就這樣離開，又心有不甘。

更重要的一點，他也實在不放心快要生產的妹子。

雖說夏雙山被放出來了，但他也就是個老實的農民，隻怕縣城都沒有來過幾次，萬一夏涓涓生產的時候有個什麽突發意外，隻怕夏雙山也會跟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六神無主。

思慮再三，嚴昊天還是決定在漠縣這邊再多呆一段時間，因此，他就過來給南邊拍電報，申請延長假期。

沒想到，剛到街口，就看到夏涓涓扶著牆一臉痛苦的表。

他剛想去扶，夏涓涓的表就緩和了下來，接著緩慢地走了。

嚴昊天就不住猶豫了下，之前在黑市見的時候，還有上次在縣城暗巷見的時候，夏涓涓都明顯對他很警惕。

自己貿然出去，肯定是要解釋自己的份的，否則反而嚇到。

然而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這麽一耽擱，夏涓涓就走遠了。

正好，一輛三人力車從他旁過去，嚴昊天開口住車夫，問道：“師傅，你拉人來一趟多錢？”

車夫道：”這要看距離,近一點的兩三，遠一點的五七，都有的。”

嚴昊天想了想，問道：“那這裏到桐花巷呢？”

桐花巷就是夏涓涓在縣城‘租’的院落的所在。

車夫笑道：“到桐花巷可不近，要五了。”

嚴昊天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五，想了想，又拿走了三，把兩遞給那車夫，道：

“你看到前麵那個懷孕的同誌了嗎？你過去問問要不要車，應該要去的就是桐花巷。如果坐的話，你就收兩錢。不過，不要讓知道有人付了一些錢了。那是我妹子，正跟我生氣呢，萬一讓知道了，肯定猜得出是我付的錢，估計賭氣就不坐車了。”

車夫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付錢讓別人坐車的。

“這位同誌，人家同誌要是不坐車，怎麽辦？我也不好非要讓人家坐吧？”

嚴昊天笑道：“要是不坐的話，那這兩就算是送你的了罷。”

車夫一聽，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當然立刻答應了，蹬著三人力車朝著夏涓涓騎過去。

“同誌，坐車嗎？”

夏涓涓走了一會兒，也覺得有些累了，便問道：“那到桐花巷多錢？”

車夫因為嚴昊天的囑咐，也沒有說實話，笑道：“本來要五的，不過看你是個同誌，還懷著孕，就便宜兩，您給三錢就行。”

夏涓涓愣了一下，天底下還有這麽好的事兒？雖說五也完全付得起，不過誰還能上趕著付貴的啊？便笑道：“那行。師傅那你路上可穩一點，我可不住顛簸……”

車夫見這位年輕孕婦這麽好看，心也不住開心起來，甚至心裏暗暗想著就算讓他免費拉，他也認了，笑道：“同誌，看你說的？我騎車最穩了！”

夏涓涓笑了笑：“那好！那就麻煩師傅了。”

說著，巍巍地上了車。

嚴昊天見夏涓涓上了車，也沒有再繼續跟著，還是按他的計劃，進去部隊聯絡點去發電報去了。

到了桐花巷住的門口，夏涓涓付了錢，下車。

林玉茹聽到靜，從院子裏出來，趕過來扶：“回來啦？給姑爺拍電報，拍好了？”

夏涓涓點了點頭，笑道：“拍好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接到了。”

厲戰所在的部隊隸屬於京市的軍區，但和其他有常駐駐地的部隊不同，是屬於機很強的那種獨立團，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英，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可以在尋常部隊當連長營長的水平。

他們執行的任務，大多數也都是機級別或者比較急的任務，所以，很多時候都行蹤不定，甚至有時候為了執行任務，是要切斷和外界的所有聯絡的。

比如一個多月前，發了封電報過去，告訴他家裏開始蓋房子了，厲戰半個月前才接到，給回了電報。

這次，也不太抱希。

雖說如此，夏涓涓還是忍不住希厲戰在孩子出生之前能夠趕回來。

師傅說三胞胎的可能更大一點。他這要是錯過了，可是一下子錯過了仨孩子的出生呢！

而且，給孩子們起什麽名字，也頭疼的。

想了好幾個月了，然而起名廢，也沒想出啥滿意的來……

不過，回頭一想，厲戰識字應該是識的，但他十五六歲就去當兵，文化程度能高到哪兒去？別一開口，就老大建國，老二建軍……什麽的，那還不如起呢！

林玉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笑著歎了口氣，道：“唉，姑爺真是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常年不在家這點兒……”

夏涓涓回過神來，溫聲提醒道：“媽，你可不準在厲戰麵前說這種話。他要不在外麵出生死，我和仨小崽子，還有肚子裏這幾個，還不得喝西北風啊？”

林玉茹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後悔地笑道：“唉……是媽說錯了！這人啊，就是貪心，一開始有一點好就覺得滿足了，馬上就又覺得不足……媽以後說話前，肯定會注意的！”

又忍不住笑笑地看著夏涓涓，道：“你看你……媽不就是說了一句他的不是嗎？看你給心疼的……”

夏涓涓忍不住臉紅。

林玉茹卻歎了口氣，正地道：“不過啊，夫妻倆，就該這樣互相想著對方，才能長相廝守。”

夏涓涓臉還有些熱，笑道：“媽，別說這些了，怪麻的。對了，我爹呢？怎麽不見他？”

林玉茹這才想起來，笑道：“哎呦，顧著跟你說呢，我都給忘了。你爹吃了午飯，就回村裏去了。他說公社裏現在正忙著秋收冬種呢，他都耽誤好幾天工分了，再不趕回去多幹點，等收完秋分糧食的時候，隻怕分不到多糧，那今年冬天可就難過了……”

夏雙山還有一層意思，沒有給林玉茹。

他打算等收完秋，冬天不忙的時候，就去南邊找兒子的。

以往冬天，他在家還好，冬天正是大家翻蓋房子或者修補豬圈牛棚之類的時候，他出去幹些活，一天還能賺個塊兒八的，所以就算分得糧食不充足，也有錢買。或者進山打打獵，也時不時地就能吃到的。

今年他要是去南方的話，是路費隻怕都要花不，冬天萬一糧食不夠，家裏就林玉茹，還有閨帶著五六個孩子，那還不挨？

因此，隻能這幾天拚命地掙工分，爭取多分些糧食了。

林玉茹不知道自己兒子還有可能活著這一層，心裏還因為夏雙山沒事兒了而高興：“唉！你爹就是勞苦命，閑不住。不過，他回去也好。咱們住在這縣城裏，睜開眼就要花錢，多他一個人在家裏閑著，就多費一個人的糧食和錢，就是……也不知道他上的傷有沒有事兒，他一個人在家，怎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