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的目，深深的凝著，對麵長廊彎角那一片未能收攏好的袍。

知道，顧景弘並沒有離開，他就停在長廊的拐角。

也許等和顧景安走遠後，他就會推著椅，從暗裏慢慢走出來，悄悄的……看一眼。

可那是霽風朗月的玉公子啊。

曾經名文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年輕學子一派中，眾人仰追隨的榜樣。

所有人都覺得，他會在未來闖出一條屬於他的文革思想，可他的星芒還沒完全綻放，就被人狠狠的掐滅了。

哪怕痛恨沈承峯的惡行，再痛再難，怕也不能和顧景安同。

他所鬥的、努力的、他的信仰和目標，在頃刻間崩塌了。

可他還活著，就已經比很多人堅強，但是不想看到他如此低沉的活下去……

“大哥。”沈菀仰頭著懸掛在夜空上的彎月：“今晚有月。”

顧景安也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彎月，想起了他在戰場上差點死掉的那晚，正好有一殘月凝著他。

“十五月亮才是最圓的。”顧景安陪停下來賞天上的殘月。

沈菀輕聲說道：“不管是殘月還是圓月，它依然在散發，照明世人腳下的路。”

停在拐角的顧景弘，子微微僵了一下，下意識的左。

顧景安並沒有聽出沈菀的話外音，笑道：“妹妹，你喜歡賞月嗎？”

沈菀低下頭，又搖了搖頭，看向對麵長廊，剛才出一角的袍，已經被藏的嚴嚴實實，但沈菀知道，的二哥哥還在那裏，並且聽懂了剛才的話。

“大哥，跟我說說，你當年參軍的事吧，為何後來又沒有繼續留在軍營了。”沈菀對顧景安的事，大概了解七七八八，還有一些他個人的原因，想隻有他自己親口說出來，才知道了。

顧景安沉默了一會，回想起六年前參軍之旅，他並不是那麽愉快的。

“妹妹，我……”

“大哥，我想知道。”因為這是複仇的力。

顧景安不想提，是不想讓沈菀再回首過去他的種種不堪，讓心裏有負擔，如今看堅定的目，他不想讓妹妹失。

他低下頭，暗暗握了拳頭，道：“好，我告訴你，我當年的是朝廷新編的軍隊，也就是如今的玉林軍的一個小分支，隊長姓蔣，就是已經被謝小公爺收押到皇城司的蔣新貴。”

“我現在想想，我當初軍營之前的想法真的太稚了……”

他以為，隻要多立軍功，嚴守軍中紀律，不犯軍中條律，做好一個士兵應做的職責，他就可以出人頭地。

可後來他發現，他錯了。

那支軍隊裏，招了不貴族子弟。

他們不需要拳腳，隻要有錢、有權，這些貴族子弟就可以進來曆練一番。

而他們這種靠著比武被招進去的平民子弟，若是在軍中太出，就會被貴族子弟盯上，甚至為他們的眼中釘。

他一心拚出軍功，每次考核都了蔣新貴一頭。

蔣新貴就針對他。

他在軍中被孤立了，平民子弟兵怕得罪貴族子弟，不敢和他說話來往。

他的上峰還找他談過話，要他在每次比武考核的時候，讓一讓蔣新貴。

可是那些讓了蔣新貴的平民子弟兵，就因為讓了，而被上頭找借口踢出軍營。

他也不認為，上了戰場，敵人會讓著蔣新貴。

於是，每一次考核比試，他都把蔣新貴打得鼻青臉腫，因此也得罪了上峰。

後來，他們接到了前往章州剿匪的任務，蔣新貴為了報複他，趁著剿匪時，給他傳遞了一個錯誤的信息。

讓他帶著一群平民子弟兵前往黑峰穀。

蔣新貴與匪徒聯手，在他與一百二十六名平民子弟兵進黑峰穀時，他們朝穀底砸下一顆顆火球，堵住兩邊的出口。

那天晚上，月很圓，與火一樣紅。

黑峰穀淒慘的聲，隨著火勢的變小慢慢停下來。

一百二十六名平民子弟兵，隻有八人活下來，他是其中一個。

也是在那晚，他在堆裏看到了與年輕時候的沈政一長得一模一樣的沈家長子沈承霄。

從而知道，他的親妹妹就在沈府。

他索死遁，改頭換麵為何勇，養好傷後進了顧家找沈菀！

“這就是，我為什麽沒有再繼續留在軍營裏，因為我發現，軍營裏麵招的並不是兵，而是權貴們的遊戲。”

“那些貴族子弟不需費勁，隻要他們的父親或是祖父皮子，他們就能進去玩，而我們這些平民子弟，最後淪為那些子弟兵的玩。”

“我討厭軍部裏麵的黑暗，和那些貴族子弟的臉，這些我曾經向往的地方，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簡單純粹。”

他抹去了後麵為尋找沈菀，在沈府忍辱負重多年的事。

沈菀心裏酸，眼眶染上了一片紅潤：“大哥最近，應該有聽到江家叛國投敵而被滿門斬殺的事吧。”

顧景安點了點頭，他沒怎麽接江家軍，但是，他當年參軍的時候，是想投江家軍的，可是江家軍在南部，離家太遠，他放棄了投江家軍的念頭。

但他心裏，江家軍是戰神一樣的軍隊。

隻是對於江家投敵叛國一事，他不好批判。

因為他見過軍隊最黑暗的一麵。

“你說的蔣新貴，後麵那一支小分隊，合並江家軍，蔣新貴為了江老爺子手下的猛將。”

顧景安眼皮子猛地一跳：“那江家是被姓蔣的害了。”

“是，但主謀不是他。”沈菀握了雙手，牙關打：“今上授意，由太子籌劃，江家滿門男兒，不算死在斷頭臺上，他們……是被關在江府，被那些人以最慘絕人寰的手段，滅絕江氏男兒。”

顧景安不知道這樣的真相，當從沈菀的口中知道更加暗的王朝時，顧景安雙一，險些被嚇地跪在地上。

江氏那麽大一個族姓，竟然被人像牲口一樣圈起滅殺：“今上為何要這樣做，江家可是國之本，是堵在南疆一麵牢固的鐵牆。”

“因為，功高蓋主！”

顧景安倒吸了幾口涼氣。

他想象不出滿府被燒殺搶掠的景，但一定很慘烈很慘烈，一定如同火燒黑峰穀一樣令人絕。

可沈菀經曆過……

沈菀抬頭著對麵的繁茂大樹，知道謝玉瑾一直沒離開。

強忍住了眼眶裏的淚意，朝對麵的長廊一直走到盡頭，卻在轉角的另一邊停下腳步，對著另一邊的顧景弘轉聲說道：“所以，二哥哥，這樣慘無人，不作為的皇朝，我們不仕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