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驚弓之鳥，心頭悚然。

靳安眉眼間泰然尋常，視線落在書籍首頁，“他怎麼來的，就讓他怎麼走，慌什麼。”

“他這些日子，把接收靳派士兵最多的幾個軍營都去了一遍。”那人說，“前幾個都沒什麼問題，今兒個來湘北了，一早湘閥頭子就去城門口候著了，湘閥會不會出賣咱們啊。”

大敗靳派和彥海以后，寧乾洲用順昌逆亡的法子整合了一盤散沙的各地軍閥，用強殘酷的手段將那些不聽話的軍閥頭子換掉，安排自己的心腹去任職閥頭，湘北城這邊的閥頭便被換過。

“肯定不會啊！當年是咱們將他安在寧乾洲直系麾下，一路培養他為寧乾洲的心腹，助他坐上湘北閥頭的位置，出賣咱們，等于出賣他自己。”

“別擔心。”靳安說了句。

“可是！寧乾洲查了各地軍閥頭子的任職履歷！以及戶籍背景資料！集中對收編靳派士兵最多的地方軍閥頭目進行背景核查，有履歷造假，欺瞞況，甚至履歷中記載的與現實中真實況對不上號的，都控制住了。他認定有地方軍閥跟咱們勾結，收留咱們。畢竟咱們有軍隊，必須找地方安營扎寨，這種況下很容易被發現。最好的辦法便是分流混正規軍中，這樣就不會惹人懷疑。”

靳安眉頭不易察覺皺了一下，“湘閥那小子的履歷誰經辦的？”

“判。”

“那不會有什麼問題。”靳安說，“按兵不，靜觀其變。”

門口兩人見此，便陸續離開。

沒走兩步，其中一人似乎想起了什麼，匆匆折返，“對了，督軍，線人來消息，說沈靜姝懷孕了，跟寧乾洲掰了。沈靜姝登報說分手！”

“對對對！寧乾洲跟沈家的關系突然很張。”另一人探頭進來，“寧乾洲選擇跟沈家聯姻，就是想壯大寧家財力吧，怎麼就掰了。”

靳安手中轉著鋼筆，“寧乾洲那種極度自負的男人，怎會犧牲自己的婚姻。這些年寧氏兄弟在壟斷經濟這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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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靠寧乾洲兼施收購掠奪。他自負到不需要聯姻，就能得到一切，對于沈家，他有別的目的。”靳安說。

“沈靜姝懷孕了，不是好事嗎？”那人問。

“誰說是寧乾洲的。”靳安冷笑一聲。

門口兩人驚掉下。

靳安平穩，“讓判來找我。”

“昨天到現在沒看見他，不知道去哪兒了。本來線人的消息也要給判匯報的，找不到他人，我們就來找你了。”

靳安忽然抬眸。

門口兩人離開以后，靳安盯著門口看了許久。

我看著他嚴肅謹慎的表，輕輕說，“判像是你父親一樣關心你，面面俱到替你考慮。”

“嗯。”

我說，“判有自己的孩子嗎？”

“三房姨太。”靳安轉著鋼筆，眼底浮起一抹深重疑慮，“兒都藏著，他說送出國留學了。”

“他把你當親兒子看待。”

“未必。”

“這麼多年了……”

“利益捆綁。”

樓道里再次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便又有人匆匆走進來，“督軍，大事不好了，外面突然開始封鎖街道，沿街全都是士兵。線人來電傳消息，寧乾洲在湘北城的軍營中，據軍隊登記的士兵名冊，一一核對士兵份，全面清點士兵數量。將收編的嶺南士兵名冊，單獨拎出來一一核查……”

“電報層層下發，以‘連’為單位進行盤點，很快會層層上報數據。”那人急聲，“效率很快，我們有一部分士兵沒登記混其中，也沒給平京上

報，快藏不住了。湘北閥頭嚇得不敢吱聲，只悄悄傳消息過來，問：打不打。”

靳安沒言語，末了，說，“花姐上來。”

靳安故意把我支開，讓花姐把我跟拏云帶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回頭看他，他咬著鋼筆起，往閣樓窗臺走去，翻窗而出。

花姐神兮兮帶我去房間，讓兒小花花陪拏云玩。

把我按在梳妝鏡前，放下我的長發，“督軍今晚給你接風，讓我給你好生打扮打扮。”

我捧著黑白相間的頭發，“白發又多了，是不是很丑。”

“不丑。”花姐親切笑，“督軍知道你，特意代，讓我把你頭發變黑，我早年尋得一門偏方，可以把頭發染黑，不傷。”

“醫生說你這個是力過大，神負擔過重，緒過于焦慮痛苦、張導致的白發，等你心態好起來，慢慢黑發就又長出來了。”花姐寬我，“按時吃藥，按時做治療。你自己都是學醫的，應該比我懂。你就是不惜。”

“我曉得。”

用植調配的粘稠黑糊糊抹滿我的頭，抓許久，用布抱住。

“以后你有什麼打算嗎？”花姐洗著糙的手，問我。

我點頭，“有。”

重活一世，原本想要從屠刀下救我爹爹和紀凌修。可誰知，上輩子看似“祥和太平”的親人關系下，藏著不為人知的腥份。歷史不可改，就算因我的干預，時間線和命運線發生短暫的變化，最終‘歷史’會自修復調節，兜兜轉轉再次發生。

就算我把那些人的死亡時間線提前，那些人既定的命運事件好像也會提前發生。

就像是寧乾洲肺部損以后，完大業的時間線提前了。他應該是知道自己的況不樂觀，才以如此雷霆之勢完心中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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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跟我說說嗎？”花姐笑說。

我說，“強大自己，比寧乾洲活得久，讓寧乾洲難。”

花姐掩笑，“真是遠大的抱負，除了寧乾洲，就沒別的了？”

“孩子。”

“除了寧乾洲和孩子呢？沒別的了？”

我沒吭聲。

我其實對這個世界很絕，是對寧乾洲的恨意支撐著我活到現在，后來多了一些對孩子的責任。兩世被困在同一個劇里，卻無能為力，一次次看著所之人慘死，死亡對我來說，真的是一種解。

何況，我也活不久，哪有什麼盼頭。

沉默許久，我低聲，“希靳安平安，希你們都平安。”

花姐怔了一下，眼底忽然涌上淚花，寬道：“為你自己而活，不要總為旁人，你要重新燃起生活的希。”

我心不在焉點頭，滿腦子想著剛剛閣樓上的話，擔心不已。

憐盤起我垂落的發。晚些，將頭發上的粘稠洗去，黑白相間的長發全黑了，散發著奇異的清香，將我皮襯托得特別白皙。

花姐贊嘆不已，將熬制好的中藥端來給我喝，“我求來的方子，養心的。聽阿嬤說，喝這個湯，心臟病都養好了。”

非常濃稠的苦藥，忽而想起娘親強灌我的三碗坐胎藥，我警惕搖頭，不喝。

沒辦法。放下藥碗，用花型發箍稍稍點綴長發，帶著我往一樓主客廳走去。

踏進客廳，便見彭昶和小方一邊一個對峙冷坐，鏢局里的元老叔叔們都在。他們看見我，熱上來打招呼，喚我，“老板。”

我曉得他們在靳安這里，瞧氣，紅滿面。說明在這邊過得很舒坦。

彭昶疾步走上前，“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