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又催促了一聲，嬴嵐如夢初醒。他迅速調整好心，溫和一笑：“走吧。”

兩人很快離開。

*

顧今月聽見有人在，可惜山霧太大，那人的聲音也虛虛實實的，就像在說夢話似的。

還沒等尋到聲音來源，守著的婢立刻給戴上惟帽，其名曰擋雨。

戴上后看得更加模糊，正要取下，婢眼疾手快地拉住的手，急切道：“夫人，雨下大了，咱們還是快回去吧。”

顧今月瞧著頭頂上掛滿水珠，鬢發著臉廓十分狼狽，落在手上的雨滴也逐漸變大，顧不得聲音的主人便匆匆與離開。

們走的路恰巧與嬴嵐相反。

兩人剛走出桃花林就遇上另一個婢，撐著傘走在德四旁邊。德四背脊僵直，一臉嚴肅，直到看見顧今月才幾不可察地送客口氣。

搶過婢的傘親自送到顧今月面前，遞給邊人，垂眸躬道：“主子在寺廟里遇見一個客人，與他有要事相商，怕是要耽擱些時間，特地命我來先送夫人回府。”

“有客人，”顧今月遲疑道：“不如我等他一道？雨天路，沒有馬車等會他下山恐怕不便。”

德四恭敬道：“夫人放心，屬下先送您回去，再來接主子。”

“太麻煩了，”顧今月婉言拒絕，“不如我就在隔壁供幾香客的禪房里等他？”

“夫人，您服都了。春天著涼容易生病，我們還是先回去，讓膳房給您送碗姜湯驅寒。”跟在顧今月旁邊的婢接到德四的眼神，立刻出言幫著一起勸。

“是啊，夫人。”德四見顧今月衫上一層水霧，偏過臉沖一旁的婢寒聲道：“怎麼照顧夫人的，若是讓主子知道你們如此怠懶，不盡本分，可別怪家規無。”

眼見他要發作二人，顧今月急忙打斷：“好了，不就是讓我回去嗎？德四總管好大的威風，跟你主子一樣不就要懲罰人。”

“不敢，不敢。”德四學著自家主子一秒認慫，剛剛的威嚴氣派然無存，輕聲道：“只是夫人知道的，您任何一點風吹草對于主子來說都是大事，馬虎不得。”

德四給了一個“你懂的”眼神，訕訕道：“我只是怕到時候興師眾，惹得夫人心里不快。”

顧今月噗嗤笑出聲，一直覺得從三德四這對兄弟子差異太大 。德四年老，什麼時候都是不茍言笑，嚴肅斂的樣子。而從三則活潑過了頭，看上起傻里氣的，說話又喜歡不經過大腦，心直口快的。

完全想象不出來這兩兄弟平日如何相的，今天這一眼倒是讓發現德四年心的一面。不然總覺得德四跟長輩似的，明明兩人年紀差不多大。

“行了，那我們就先回去。”顧今月不想為難德四，輕哼一聲：“帶路吧。”

德四心滿意足地轉，駕著馬車離開皇覺寺時，他堵在口的氣才算順過來。

一直陪在顧今月邊的婢坐在馬車門口另一側，悄聲將桃林之事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聽完后，他又懸在肩膀上的腦袋摁了回去。

祖宗保佑，幸好兩人沒見面，否則天都要塌一半。

想起太子殿下正與無塵道長在禪房下棋，驟然聽見三皇子的馬車也停在皇覺寺外，當場碎了手中的黑子，隨后立刻派他送顧今月離開。

為減兩人見面的幾率，太子殿下甚至不惜冒著被三皇子發現破綻的風險，召他前來一敘。

德四手中的馬鞭揮舞得更快了。

皇覺寺偏殿禪房。

嬴風坐在紅木靠椅上，不急不慢地將棋盤上的黑白二字一一挑出來，分開放回到原木紋小葉紫檀圓形棋罐里，上好的云子水亮，敲擊撞間聲音清脆而不浮，煞是好聽。

嬴嵐走進來時，嬴風正將最后一枚黑子丟進去，他聽見啪的一聲，心頭莫名一跳。

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嬴風往外看了一眼，淡淡道：“三弟來了，過來坐。”

嬴嵐快步走來，先向他行禮，又躬坐到對面。

“不知殿下召喚臣弟前來有何要事？”嬴嵐垂眸，盯著桌上空空如也的香榧木棋盤。

“無大事，只不過聽到有人傳話你也來了，便邀過來一敘，順便與孤手談一局。”嬴風人上了熱茶，又燃上檀香。

裊裊青煙混雜熱氣，迷了嬴嵐的眼和心。

眾人皆知，太子殿下一向討厭神佛之說，怎麼會忽然來皇覺寺上香，實在是蹊蹺。

“孤昨日夢見孝德皇后了，”嬴風聲音悠遠：“說想孤了，所以孤來給上柱香。倒是巧了，剛準備走就聽見你來了。三皇弟有何煩心事，不若告訴孤，看看能不能為你分憂。”

“太子殿下說這話可折煞臣弟了，”嬴嵐略躬行了個揖禮，溫聲解釋：“臣弟是陪若寧來的。”

后面的話沒說出口，嬴風看他一臉局促忸怩的模樣了然地哦了一聲，不再糾纏此事。

心里冷哼，倒是跟顧今月想法一致，不過馮若寧求什麼都沒用，他是不會讓生下嬴嵐孩子的。

嬴風手從棋罐中取出毫無雜的黑子，率先放在棋盤上，發出沉悶一聲。嬴嵐也拿起一枚溫潤如羊脂玉般的白子，放在棋盤另一側。

一黑一白，你來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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