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是大費周章。”

宮婢們不敢接話，瑟著子當做沒聽見，老老實實地為主子布菜倒茶。

自那日金釵消失在枕頭底下后，屋所有發釵飾品悄無聲息地均換了木釵，再沒有任何尖銳之。如今現在連易碎的瓷都統統消失在眼前，青花茶換了白玉杯，擺設的瓷瓶也通通撤掉，換了更結實的擺件。

連架子上的那株君子蘭的鈞窯海棠式花盆也變為暗紋云石四方花盆，瞧著就很沉，肯定搬不。

顧今月冷著臉用完膳，就聽見外面通傳老首輔顧瑎求見。

“祖父……”顧今月瞬間變臉，怔怔著空的門口，眼里著晶瑩的。

“太好了，小姐。”最高興的莫過于雙兒，“老爺來了，他定然有法子幫助咱們。”

顧今月著手虛虛捂住脖子，有些慌神：“等會祖父看見我這樣，不知道該有多難。”

“小姐，”雙兒認定顧今月的傷是贏風弄的，低聲音惡狠狠道，“剛好老爺瞧瞧皇上是如何折磨您的，他必然不會袖手旁邊，一定會想辦法救您與水火之中。”

“等會你不許多言，”顧今月皺了皺眉。

“小……”雙兒在顧今月凌厲的眼神下悻悻閉上了，剛剛小姐的那個眼神與皇上竟有幾分相似。

顧今月急急收拾一番，力求將自己的憔悴與憂悒全數藏起來。祖父年事已高，實在是不該再為這些事勞神，自己闖的禍事理當自己來承擔。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看見祖父時還是不爭氣地落了淚。

“阿月不哭，”年過六旬的顧瑎剛起，準備如以往那樣想拍拍自己的寶貝孫的背哄，卻在下一刻又坐了回去，笑呵呵道：“有什麼委屈盡可以跟祖父說。”

顧今月注意到祖父的小作，鼻頭一酸，登時想要撲過去。

這念頭僅僅只是一閃而過罷了，到底是不比從前，如今連在祖父懷里撒個都了妄想。

“沒有，”顧今月強扯出一抹笑：“一切都好。”

談話間，兩人都刻意避開顧今月如今的份，反而說起一些時趣事。

旁邊的雙兒聽了心里急得上火，小姐和老爺兩個人說了半天也沒說道點子上，一時忘記顧今月的叮囑，急急開口：“老爺，求您幫幫小姐。”

快速繞過顧今月，走到顧瑎跪下，哭著求他。

“皇上他……”

“雙兒住！”顧今月厲聲呵斥，握拳錘了一下黃花梨木案幾，發出沉重的一聲響。

雙兒被嚇得白了臉，即刻噤聲。

“阿月莫生氣，你現在不宜怒，”顧瑎好脾氣地先讓雙兒起來，又沖顧今月出慈祥的笑容：“懷著孩子要保持平和的心態，要。”

悉的笑讓顧今月紅了眼眶。

祖父坐在那里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帶著經歷歲月的滄桑沉淀出厚重的安全。

恍然憶起小時候自己很調皮，老是闖禍，每當父親嚴厲地說教時，就立馬躲到祖父后。祖父故意做出比父親更嚴厲的模樣教訓他，這時候還會出頭來沖父親囂張的吐舌頭。

父親看見作勢要打，祖父丟下一句“養不教，父之過”，他便只能悻悻然收手。

偶爾還會大膽上一句：“首輔大人說的是，您要多多提點令堂，他就知道手打人。須知‘君子手不口’，他這些舉是非君子所謂，家門不幸啊！”

祖父哈哈大笑，夸會讀書。父親氣得站在一旁只能吹眉瞪眼，母親挨著父親掩面而笑。

往事難追，可這些鮮活的回憶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祖父……”顧今月撐起的堅強在這一刻支離破碎，眼淚不聽指揮洶涌地往外溢，前傾，聲音帶著無盡的哀傷：“我對不起顧家，對不起您。”

顧瑎長嘆一聲：“有什麼好對不對得起的，你呀就是想太多，看著平時沒心沒肺的，實則心思細膩，什麼事都往壞想。”

顧今月愧地用帕子抹掉眼尾的淚，緩了緩神才開口：“祖父不怪我壞了顧家名聲？”嬴風即便找了那樣一個理由，可明眼人依舊能察覺出背后的不同尋常，不過是一層遮布罷了。

顧瑎立即吹胡子瞪眼，拍桌大罵道：“誰敢說你壞了名聲，你遭了這樣大的罪，他們一個兩個知道麼？不要聽什麼七八糟的人說三道四，我顧家還不到一個子來承擔整個家族的名聲。”

“祖父……”顧今月眼睛又了，心里涌出熱流，祖父永遠都站在這邊。

娘親生時難產，落下病不能再孕育子嗣。祖父從來不迫父親納妾，延續顧家香火，對也寵有加，如珠如寶地捧在手心里。

顧家最風之時，甚至比皇宮里的公主們還要金貴。人人都懼怕顧首輔橫眉一豎，唯有敢在老虎頭上拔胡須。

“阿月不哭，小時候橫眉豎眼兇你都不怕，”顧瑎打趣：“怎麼長大了反而變得哭鼻子了？”

顧今月破涕為笑，心知肚明祖父在寬，垂眸上小腹，“可能是懷孕的緣故，最近緒總是容易大起大落，還做事沖。”脖子上的傷口作痛，這就是沖的代價。

顧瑎跟著笑了起來，看了眼乖孫脖子包扎的白紗，很快便移開目。端起桌上的木制圓杯輕輕吹開浮在面上的茶葉，垂眸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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