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久沒有遇到這樣讓我心生親切的人。

許是最近接二連三的現實打擊太過沉重。

我在徐老的循循善下卸掉心防，將事的來龍去脈大致講了一遍，末了有些為難。

“我知道這種要求可能有些過分，所以您也不用勉強，我就是想找個人說一下。”

不知道人在夜晚是不是格外脆弱，那一刻我忽然有些想哭的衝。

重生到現在，這是第一次我不能左右自己的緒。

“不勉強，小事而已。”

對麵的聲音依然溫潤，覺像小時候和家裏喜歡的長輩聊天，讓人從骨子裏覺得放鬆。

“不瞞餘小姐說，這些年已經鮮有人來拜托我什麽事了。”那邊似乎是輕笑了一下，聽上去很高興，“我這把老骨頭終於有種被需要的覺了。”

平心而論，徐昀一點都沒有企業家高高在上的冷漠疏離，明明是我求他幫忙，卻說的好像了我什麽恩惠一樣。

“那就麻煩您了。”

對於這種階層的人，太客氣反倒讓人不舒服。

“不麻煩，最晚明天，給你答複。”

我吃了一驚，這也太快了點。

“不用不用，您不用急。”我有點語無倫次，“這太不好意思了。”

“看來餘小姐對於我的辦事效率很是肯定，這樣吧，方便的話，明天上午個麵，我做東請喝茶。”

我愈發驚訝。

“您要為這點小事跑到北市來？”我的麵子未免太大了吧？

對麵傳來很清晰的一聲笑。

“我這幾天剛好在北市，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餘小姐賞吃個飯？”

“應該是我請。”我有點不好意思，“您也不用我餘小姐，我餘笙就行。”

餘這個姓，也不知道還能再用多久了。

對方怔了怔，似是有些出乎意料。

“我在北市有個院子，最適合拿來招待小友，不嫌棄的話，我發你地址，咱們明早見。”

這一刻他流出上位者的尊嚴，不聲就主導了局麵，但這種強勢安排並不讓人討厭。

“那我就不客氣了。”

欣然應允後掛了電話，果然對方很快發了個地址過來。

我知道那個地方。

寸土寸金的北市中心，毗鄰江逸前世最為得意的項目，當初他想打造綜合旅遊社區，設想是裏麵劃分為多個不同風格的區域，有真的江南園林，複古的中世紀建築，還有仿造民國時期的小樓。

周圍人給錢都搬走了，偏生一四合院的屋主就是不肯走，對方顯然也不是缺錢的主兒。

江逸甚至多次親自出麵遊說，都沒能功，最後隻得將這棟院子鑲嵌在邊上，用一個滄海珠的概念圓了過去。

萬萬沒想到，這個讓江逸吃癟的屋主，竟然是徐老。

不由歎緣分真是神奇。

給手機上好鬧鍾，心裏一塊大石落了地，踏實地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我起的比平時早，因為知道上年紀的人通常都沒什麽覺睡，不想讓對方等。

冬天天亮的晚，開車抵達四合院附近的時候，天尚未大亮。

江逸那項目已經到了收尾階段，我從那邊開車過來，就見隻有幾亭臺沒有封頂。

從旁邊開過去，就見有棟四合院掩映在青磚高牆的老胡同裏，房簷四角細細雕著鎮宅神，頗為氣派。

大門是雙開對合紅漆木門，門上有塊不那麽紮眼的紫檀木牌子，工工整整纂了兩個大字——徐宅。

心底莫名湧上一子親切。

把車停在門口不遠的地方，拎著東西下了車。

北市規矩，晚輩登門，四禮必須齊全。

雖然我家裏平時不大講究這些，但看徐老是地地道道的老派人，所以我還是遵循了古禮。

好在點心匣子家裏有現的，我又從江逸私藏的酒架上拿了兩瓶好酒，再加上之前送我的茶，湊了整整齊齊四樣禮。

到門口輕輕拍了拍銅門環，須臾便有人來開了門。

是個眼生的老者，見了我倒是很客氣。

“是笙小姐吧？老爺子在裏邊兒，已經起了。”

我訝異於他對我的稱呼，竟然沒有直呼姓氏。

倒是也沒多想，任由他恭恭敬敬將我讓進門。

院就見四棱見方的影壁，下麵端端正正擺了幾口瓷缸，雖是冬日天氣，瓷缸裏竟開著小小的蓮花，蓮花旁邊還有幾尾錦鯉，旁邊蹲著隻胖乎乎的京，正眼瞧著錦鯉。

正瞧著，就聽院落裏麵傳來腳步聲，但見徐老穿著薄棉中式唐裝，不疾不徐走出來。

“來的倒是早。”

省了稱呼，話裏話外著親昵，我也從善如流。

“您這院子不錯，老話兒怎麽說來的？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狗，剛好加上我這胖丫頭。”

老爺子被逗得前仰後合。

“你那若柳扶風的模樣，跟胖丫頭可不沾邊。”

他說著，就帶我往裏走。

標準二進老四合院兒，布置得極其雅致，我略估算了下，這套宅子在這個地段，至九位數打底了。

難怪當初江逸花重金都沒打房主，這麽個神仙地兒，換我我也不賣。

徐老引著我走到裏麵的院子，那裏建了一個房，裏麵到都是鮮花，琳瑯滿目，仿佛置幻境。

“這也太漂亮了吧？”饒是我見慣了大場麵，依然難免慨，“北市居然還有這樣的神仙私宅。”

“所以才敢厚著臉皮做東，請小朋友吃飯啊。”

我有點不好意思，二十五的人了，還被人稱為小朋友，但心底某個角落又覺得很用。

兩個廚師模樣的人正在布置餐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桌上擺著的剛好是我最的繡球。

大大小小的杯碗盤盞碼了一桌子，全是地道的北市小吃，從鹹口兒的炒肝麵茶到甜口兒的糖餅炸糕那一個齊全。

甚至還有平時不太容易在市麵上吃到的蕓豆卷，每樣都是小小的一份，放在致的碟子裏，瞬間讓人食指大。

“這也太隆重了吧？”話雖這麽說，但我還是不客氣地坐下來。

“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就讓人每樣都準備了一點。”

旁邊穿著白袍的廚師笑容可掬。

“老爺子有年頭沒這麽請客了，每樣都是親自掌眼，我們五點多就起來忙活了。”

徐老笑了笑。

“去領個紅封兒。”

我愈發不好意思。

“還讓您破費。”

“不破費啊，你捧場就行了。”老人神矍鑠地落座，“別看了，是吧。”

我們家雖然不講究，但斷沒有先於長者筷子的。

“您先打個樣兒，我好知道跟著吃哪個。”

老爺子臉上登時出滿意的神，用公筷夾了個糖果子放在我麵前的琺瑯碟子上。

“猜你們小姑娘應該喜歡吃這個。”

我心下一頓，這確實是我最喜歡的，沒有之一，他怎麽會知道？

不過轉念一想，孩子大概都喜歡甜口兒。

正要筷子，就聽對麵不疾不徐開口。

“你昨晚托付我辦的事，幸不辱命，已經查到了。”

我大吃一驚，出去的筷子也頓時停在半空。

小劇場

我：您手底下的人可真專業啊，還加班加點。

徐老：主打一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