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星河向你傾》第71章 別難語(三)
他緩步走過去,半蹲在沙發旁,將頰邊紛的發理順。
心頭湧起的緒如此陌生而繁複。
他口是劫後餘生般的炙燙,真好,還活著。同時也有錐心刺骨後的冰涼,決定已經做了,他從不回頭,可如今又該拿怎麽辦。
對他而言,這世上並無非你不可的存在。他一向遇什麽風景,折什麽花束。是他此行途中唯一一場意外,卻依然不夠分量讓他自折一傲骨。
在等待張開眼睛的過程裏,他的心跳時而輕緩時而沉重,以至於在終於與對視的那一剎,他抿了,竟無言以對。
瞪著那雙明澈的眼,在他注視下緩緩坐起。
周遭萬恍惚化為烏有。一個彈指有多長?長過刻下他的眼波嗎?
池以藍手扶了一把,讓在沙發背上靠穩。
隨後,他起在旁坐下,卻沒看,視線落在麵前的矮幾上,一摞新到的板雜誌被翻開幾頁,應該是來之後有隨手打開過。
他在等開口,卻遲遲沒有等到,隻得略帶不耐地向仄轉過頭。
小丫頭移膝蓋,朝他靠近,直至兩手落在他臂上。
他無法不低頭去看,卻在發現雪白的手背上布滿了青紫斑駁的針孔痕跡後,再也沒辦法移開視線。
他握了握拳,沒等他想好恰當的措辭,顧平蕪就先開口問道:“很難看是不是?”
沒心沒肺似的出一個笑來,跟著低下頭來看自己的手,說:“每天都在打吊瓶。”
他最終沒把自己的掌心覆上去,卻也不忍拂去的手,忍著令人焦躁的,靜靜等接著說下去。
“你可能覺得我在死纏爛打。”
顧平蕪得寸進尺地又朝他靠近了一點,說話時的呼吸暖乎乎地散在他下、頸窩,的,讓人心煩意。
“我是死纏爛打啊。一開始我不也是靠死纏爛打才搞定你。”很認真地注視他的側臉,放輕聲音說了個不好笑的笑話,很無厘頭的,“你我本無緣,全靠我死纏。”
“阿蕪——”
“我知道你又要和我說那些大道理,不能放低自己,得有千金大小姐的矜持和架子,誰也不值得我這樣……我知道啊。”小聲抱怨,“和我三哥一樣婆婆媽媽。”
看起來很平靜,不是之前掩飾不住傷心的失態的樣子。可說出來的話又有點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毫無邏輯,讓人不著頭腦。
池以藍沉默片刻,最後撿了個最沒用的問題問出口:“吃晚飯了嗎?”
一下子眼睛亮了:“沒有。我好想Chef李的無奚小排啊!”
半個小時後,Chef李趕到武定路,駐廚房開火。
顧平蕪仍然蜷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一部Cons很久以前發行的板專輯,看著看著,眼皮就漸漸合上了。
池以藍走到跟前將手裏的遙控拿走,便從淺眠裏驚醒,下意識手要他抱,卻在他沉冷的注視下,慢慢收回略帶窘迫的手。
“池以藍。”
在他轉要走的時候,開口住他,卻始終低垂著頭。
他看不清此刻的表,又因為說話的語氣那樣平靜,就以為這還是一場沒有營養的對話罷了。
“你有很長的時間去冷靜。如果是懲罰,這段時間我也過折磨了。我比你想象得更在意,更難過。”
用非常誠懇的口氣字斟句酌地陳述,似乎生怕了哪一點,說錯哪句話。
“我不信你舍得我,我不信這麽久你沒有過一點我。如果還有機會在一起,還有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選擇這麽輕易就放開手。”
“你知不知道……相是很難很難的事?”
“你不要覺得就這樣分道揚鑣後,你會很容易就再遇到一個更的人。你沒有那麽幸運的,我也沒有那麽幸運,所以我不想就這麽結束。池以藍,兩個人相的概率很低的,你知不知道啊。”
哪怕在來之前再三告訴過自己不要哭,不要流出脆弱讓他覺得不忍,可淚珠還是啪嗒砸落在淡的家居服上,洇了紋理細致的棉線布料。
像個麵子的小孩子一樣,用手背笨拙地了眼淚,喃喃重複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他麵無表看哭了半晌,才緩步走近,挨著在沙發邊蹲下,握住淚的那隻手腕,把紙巾遞給。
等擤完鼻涕幹眼淚,抬起一張鼻頭紅紅眼睛腫腫的臉,他才用最刺傷的那種冷靜開口。
“顧平蕪,在你人生裏占比很大吧。”
一時被問蒙了,張了張口,未能回答。
“有多大呢?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七十?”他不帶緒地推測比例,接著說道,“這個比例還是蠻大的吧。”
“大到你十八歲的時候可以為一個不自己的人就上山飆車,大到你幾乎丟了命還是記吃不記打,因為玩板像他就招惹到我頭上。”
“在招惹我之前,你難道沒有從別人口中了解過我是什麽人嗎?”
他很平靜地又出一張紙巾,去眼角沒弄幹淨的眼淚和掉落的睫,無聲一歎。
“顧平蕪,我和你不同,在我這裏的占比是微乎其微的。就像一開始我縱著你招我,也不過因為你生得對我胃口。”
顧平蕪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你是個爛人啊。你就是了心嘛。”
池以藍聽得沉默了幾秒,按捺住要揍人的手,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教下去。
“你這麽想也沒錯。你更得明白,我是把很多事都放在你前麵的,事業,朋友,甚至我的自尊心。”
“在做你的人之前,我也是你的六哥。這也是為什麽我雖然提分手,對你的態度卻不像對別的人一樣糟糕。作為兄長我可以寬宥很多事,但作為人我不能。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顧平蕪崩潰地抬手擋住眼睛,有點生氣地道:“拿這套誆我!你要是說往後打算和我做兄妹,你可別後悔。”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眼看著顧平蕪翻下沙發要走,池以藍沒辦法地起追了一步,急之下把自後圈住了。
“聽話。”他的呼吸燙紅耳廓,“我的意思是我對你有責任,你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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