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藍皺了一下眉，回過頭，床上的小丫頭依然睡得很香。

擱在手邊的手機被他設置了靜音模式，因此隻有屏幕上一條一條的消息跳出來。

池以藍低頭看回手機，傅西塘還在跳。

傅西塘：阿蕪進來了！

傅西塘：哈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傅西塘：初一組個局啊？上阿蕪一起！

傅西塘：@顧平蕪　怎麽樣？

群裏詭異地沉寂了兩分鍾。

阿南：……

MiYaGi：……

MiYaGi：別吵，在睡覺。

於是群組裏再次陷死一般的寂靜。

又兩分鍾後。

傅西塘單獨發來私信：“你們在一起？”

池以藍回：“不然？”停了停又問：“你什麽時候加了微信？”

當然隻能是上次葬禮的時候見麵加的。但傅西塘不可能大過年的提這個，於是打哈哈道：“就有那麽一回唄。”

池以藍沒再追問，發了個流的菜刀，又往群裏扔了個大額紅包，砸錢讓人閉。

這回群組裏消停了。

過了會兒，方姨到樓下敲門，池以藍下樓來，和方姨輕聲說阿蕪在睡，方姨出一欣的笑意，也便放輕聲音，說半個鍾頭之後到主宅餐廳去吃飯。

池以藍應了，將方姨送到門口，不妨被輕輕搭住手背。

“阿蕪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池老先生喜歡，我也喜歡。”方姨眼眶有些發紅地拍著他手背說，“的病啊，這幾年反反複複，我也聽說了不，人這一輩子啊，誰能料準旦夕禍福。你這次既然帶回來，往後就要好好待。”

他微微勾，啞聲應了：“我知道。”

“那就好。”方姨頷首，低聲喃喃，“那就好。”

門關上，池以藍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回樓上去，坐在床側守著睡，瞬也不瞬地盯著看。

他其實沒為做過什麽。

比起最初的機關算盡隻為來到他邊，他如今也不過死纏爛打，博可憐。

他知道永遠會對自己心。正因為這世上，他隻對這一人的“永遠”篤定，所以才越發放不下。

池以藍側躺在旁，凝視的時候，心底才十分平和。

所以你必須屬於我。

你的永遠也必須隻屬於我一個人。

*

顧平蕪做了個夢，還冗長。

夢裏參加了一場極為荒誕的大學同學會——說荒誕是因為顧平蕪大二那年就從S大退學，然後出國重新申請了學校，認真說起來並不算S大的學生。況且在S大讀書時隻和池以藍同同出，並沒有幾個人，又怎會好幾年後才想起來去參加什麽同學會。

荒誕，這夢從一開始就著荒誕。

可偏偏和真的一樣。

聚餐的包廂是悉的餐廳，記得就開在海市的濱江邊兒上，連桌上的菜都是喜歡吃的江浙菜：無奚小排、桂花糯米藕、龍井蝦仁、醃篤鮮……

剛進門，老友傅西塘就熱地招呼過來坐。

往前邁了一步就站住了，因為瞧見傅西塘邊坐著的人。

池以藍。

他微垂著眼，側一個陌生的孩——可能是從前哪個校友——正給他倒酒，姿勢殷勤，笑容甜。

黃酒的味道濃鬱，這酒喝來很嗆口，他卻一言不發幹了。

那孩見狀掩著笑，然後湊過去和他說了什麽，他就抬起頭，朝看過來。

時間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卻還是能從細枝末節窺見他的變化。

他一雙眼幽冷懾人，連同毫無瑕疵的五都變得凜然，雖則神俊秀，卻被淡漠氣質帶出一的拒人千裏——一如從前。

隻是被這麽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心就突突跳起來。

就在準備走過去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側的孩站起來，朝出手來微笑：“你好，你就是顧平蕪吧？”

怔了怔，聽到對方接著道：“我是池以藍的未婚妻。”

夢到此，頭仿佛哽住，的呼吸與脈搏一齊停滯，直至一雙手在脊背輕輕拍打，才驀地呼出一口氣來。

“阿蕪，你怎麽了？要不要吃藥？”

驀地張開眼，發現自己被池以藍抱在懷裏，大口大口地氣，下意識了臉，才驚覺手冰涼。

見張開眼，他的驚恐終於慢慢消散，用力將抱，問：“剛剛怎麽了？做噩夢了？”

張了張口，隻覺得難過。

額頭抵在他肩上，淚浸了服，隻是一言不發，聽他沒辦法地一聲聲喚，阿蕪。

最終收拾心，抬起臉來笑了一下：“沒事，夢到看恐怖片，嚇著了。”

池以藍一手著側臉，研判地凝視了半晌，沒再追問下去。

“下去吃飯吧。”

“好。”

除夕的年夜飯，久違地迎來好胃口，吃了不餃子。

黃魚餡兒的吃得最多，到最後池以藍都忍不住攔著：“再吃晚上就積食了。”才訕訕地擱了筷子。

池晟東見狀，不高興地訓兒子：“還沒過門兒呢，就不讓丫頭吃飽，池家差這一口飯？”

一桌人都笑，顧平蕪也便跟著笑。

春晚向來是沒人看，擱在後頭當背景音。吃過飯，人們三三兩兩聚起來，該打牌的打牌，談生意的談生意。

小輩們商量著出去蹦夜迪，卻沒人敢喊池以藍。

池以驤因為被親爹池晟東算計了一番，沒能功回啟東，也慪著氣沒來，留杭城李家過年去了。

如此一來，池家老宅今年的除夕反倒清淨。

將將到了半夜，顧平蕪已經昏昏睡。自打從阪城回來，疲倦的時間越來越久，多數時間都在睡，醒來也不見得很神。

池以藍不可能任陪著守歲熬夜，便提前告辭，帶著人回了武定路別墅。

他沒喝酒，開車回去已經過了零點。

臨近倒計時的時候，他將車停在北江濱江岸旁，在漫天煙火中，看著側睡的人，得償所願地度過一個相守的除夕。

十裏寒江，煙花半醒，這一刻，池以藍以為自己想要的都已經得到。

到家時顧平蕪已經醒了，被他打橫抱上樓上的臥房——那是他與曾經發相親的最悉的地方。

脊背一挨著微涼的冰蠶床鋪，就迷迷糊糊被吻住。衫委地，熱洶湧。他要得急，幾乎令徘徊在崩潰邊緣，整個人零落泥。

的手被他扣，發時而婉轉在頸窩，時而散落在後，一遍遍被問關於“”　的是非題。

可咬了隻字不言，隻哽咽著哀求他慢一些。

口的窒息幾度來襲，用盡最後力氣揚手摑在他臉頰，才讓他回過神來停下作，問要不要吃藥。抓著他未褪的T恤前襟，泣著搖頭，而後被他麵對麵抱坐著環住，額頭抵著口。

“說我，說嫁給我，好不好。”

到這時候，他還執著於的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的飲泣終於漸漸停歇，渾的疲憊湧上來。

了，很難過地垂著眸說：“你讓我想一想，池以藍。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