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晏清的雙落下時，江惟仁幾乎呆住了。

晏清的吻並不練，那可憐的兩次經曆，還都是與他有關。

江惟仁很快反客為主，不僅舌上糾纏不休不放走，還“得寸進尺”，將拉到自己跟前摟住。

溫香玉在懷，江大人心馳神，一想到竟會這樣主，更覺得欣喜若狂。

晏清一，別說推拒，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江惟仁輕輕一拉，讓坐在自己上，然後捧著的臉，又再度吻了下去。

這一吻纏綿輾轉，不知過去了多久，等兩人舌分開時，已不知今夕何夕。

晏清的雙頰一片緋，如彤雲一般一直燒到了耳後，瓣更是通紅，看著好不可憐。

晏清想要起，他卻不讓，皺眉道：“你還有傷……”

“不礙事的，”他輕輕道，“傷在腰上而已，且抱你也不使什麽力。”

晏清還是覺得不妥，江惟仁便俯過去，湊在耳畔低語道：“知道娘娘又要說我放肆，可如今我傷了，娘娘權當可憐我，且容我放肆一回吧？”

那聲音低啞纏綿，他的氣息又如此近，晏清的臉上愈發地紅了，好在是沒有再拒絕，就那樣靠在他懷裏，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江惟仁是不敢發出聲音，怕打破這一刻的寧靜，也怕引得再說出什麽絕的話。

過了一會兒，的腦袋耷拉到了他的肩窩，江惟仁低頭一看，原來已經闔著眼睡著了。

晏清實在是太累了，自從那封江惟仁遇刺的函被送京中，日日等著從淮左送回來的消息，夜裏要麽無眠，要麽就是噩夢纏，且本就弱多病，如此勞神，更覺得疲憊。

方才那久久一吻，讓渾鬆，此刻靠在他的懷裏，連日的擔憂都在那一刻卸下，時靜謐，一不小心就睡著了了。

江惟仁隻覺得此刻心都化了水，看著略帶疲憊的睡，又又憐，俯輕輕在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就那麽小心翼翼地抱著，一也不敢。

屋就點了兩盞燈燭，影低黯，外頭的月正從窗牖進來，泄了一地，疏疏如殘雪，兩人的影子投到地上，看著隻仿佛是一個人。

算了算時辰，宮門必然已經下了鑰，是如何都回不去了。

其實方才是騙的，要小心環抱住，哪裏會不使力，傷口也一直疼著，可那些疼和眼下的旖旎溫相比實在不值一提，也不知過了多久，連傷口的疼痛都已經變得麻木了，江惟仁也確定晏清此刻已然睡沉，便將橫抱起，輕輕放到坐榻上。

他起從一旁的櫃子裏取了衾，替蓋好，這才去到外麵吩咐管家，為隨前來的那兩人安置客房。

再進去時，睡得正好，江惟仁輕輕走上前，合躺到了邊，就著那微弱燭，靜靜看著，舍不得闔眼。

回想起他們之間的這十多載，那些人世輾轉，浮生聚散，仿佛都隻在一彈指間，而這一刻，隻覺得歲月靜好，恍若夢中。

夜裏又做了噩夢，滿頭的大汗，裏喃喃在念著什麽，他起去拿帕子，揮著手等他回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袍子。

他拿著帕子給一點一點地揩汗，怕弄醒了所以作格外得輕，像對著一件易碎的薄瓷。

裏的呢喃含糊不清，江惟仁俯去聽，才聽清原來是在念著他的名字。

心口剎那間湧出無限的酸楚，那之後卻又是綿綿浮上來仿佛回甘一般的歡喜。

之前的種種絕，果然都是而已。

等汗水拭盡了，他手去攬住，在後背輕輕拍著，像哄睡的孩子一般。

慢慢地，晏清終於安靜了下來，江惟仁這才躺到側，隻見晏清還是攥著自己的袍子，他便將袍子從指間了出來，然後出手，代替袍，與十指相扣。

晏清醒來時，天還沒有大亮，睜開眼看到眼前的那張臉，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仔細又看了看，隻覺得他的模樣也太過真實了些，坐起了，才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這時候，腦海中的記憶才蘇醒過來，才回憶起了自己為何為在此。

記憶斷在了昨晚靠在江惟仁懷裏的時候，晏清低頭看了看上，發現衫微散，但到底還是昨日的衫，一回頭，就看見江惟仁已經醒了，正看著自己。

他自然是滿眼的笑意，目堪比外頭的春。

晏清卻又急又氣，“你昨夜為何不醒我，這何統，你可是故意的？”

江惟仁卻點了點頭，“臣罪該萬死……”

他這樣，晏清再生氣也無可奈何，隻恨自己一時大意，就那樣睡著了。

看著外頭天還早，晏清趕起了，理了理衫後，卻發現自己的發髻早已鬆斜，這樣是肯定不能出門了，在屋子裏四下打量了一番後，又咬牙轉去看向江惟仁。

“你……去給我找一麵銅鏡來。”假裝鎮定道。

江惟仁站起了，含著笑輕聲道：“臣遵旨。”

等他執著銅鏡回來時，見已經將一頭青散了下來，披在後，如一匹墨的錦緞般，襯得眉目更加明豔鮮活。

晏清隻挽了個簡單的素髻，並未再做什麽修飾，隻想著早些回宮去，轉頭就見江惟仁在旁邊直直看著自己，仿佛梳個頭也是個什麽稀罕事。

正要起，不料他竟走到了後，突然低下頭，與的臉湊到一塊，那銅鏡裏便顯出了兩張臉，仿佛是民間尋常夫妻間，丈夫來看妻子梳頭而已。

晏清看著鏡中的景象，卻更覺酸楚，垂下頭去，江惟仁看了便問：“怎麽了？”

江惟仁以為是還在為昨日之事生氣，並不明白晏清心中的無奈，從聽聞他出事的消息那刻起，隻要一想到他會出事，一想到會真的再也見不到他，隻覺得什麽都不足為道了。

終究，還是騙不了自己……

“江惟仁，”忽然抬頭問，“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他被問得怔住，晏清見了，目一黯，“你我是這樣的份，若糾纏不休，那會天下人指摘，落下後世的罵名……”

“罵名而已，”江惟仁淡淡道，“橫豎我過去的聲名也不大好了。”

一急，正開口，江惟仁卻笑了起來，低聲道：“好了，逗你的，我背負罵名倒沒什麽，你若被天下人指摘，我可是會心疼的。”

晏清聽他這樣油腔調，便皺了眉，江惟仁手去握的手，卻掙開了。

江惟仁眼中的笑意更甚，“你說的沒錯，我們這樣的份，確實是不可能在一起，”他看著，低低道，“可清清，份這東西，卻是可以改變的。”

晏清愕然看著他，喃喃道：“你……什麽意思？”

“這天下沒有聖懿太後，還有慈懿太後，沒了首輔江惟仁，也還有其他繼任之人，”他站在後，平靜地道，“天下可以沒有晏清，也可以沒有江惟仁。”

看著晏清驚愕又怔忪的樣子，江惟仁歎了口氣，低低道：“清清，不能沒有你的，不是這天下……是我而已。”

晏清愣住，因為實在不曾想到，他心中的計較原來是這般。

“你放心吧，你若離宮，到時候慈懿太後自然樂見其，隻是如今陛下年，尚不能理政，兩三年後，等我輔佐他到能親政了，也算還了先帝的恩，便再無牽掛。”他說完，定定看向，“昔有定陶先生與越妃相攜歸，泛舟吳湖，清清，隻要你舍得下這富貴繁華……我願效仿之。”

前朝定陶先生，助君王得天下，卻不舍一腔深，最後與越妃借假死之名歸去，倒了一段千年的佳話。

這錦繡高樓，於晏清而言，本也沒什麽留，人世間天地廣大，何嚐不想能訪遍四方，寄山水，做個閑散之人，也得一個逍遙餘生。

“可江惟仁，你真能舍棄這一切麽？”

元輔先生的尊榮，執掌天下的權勢，輔弼君王的盛名……能走到今天，他經曆了多坎坷波折，嚐過了幾番生死浮沉，到頭來真能就此放下，再無憾麽？

不怕他無法做到，怕隻怕他一時衝，日後，卻有心存殘念，餘生抱憾。

江惟仁卻笑了笑，對道：“清清，你可知道我最怕什麽？”

晏清搖了搖頭，他便苦笑著答：“我倒不怕你貪富貴尊榮，我隻怕……你心中放不下先帝。”

怕他放不下權勢，他怕放不下曾經，兩個人小心地揣度，卻終究不能確定自己在對方的心中占據了多分量。

“那一晚，你問我，對先帝是激之還是男之，江惟仁，”站起來，轉過與他相對，低低道，“我與先帝自相識，比認識你不知早了多久……”

江惟仁聽這樣說，隻覺得心頭一梗，正有些黯然，就聽得道：“若我對他有男之，何至於與你與沈注再有後來的牽扯，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在化二十年，我就已經說過了……”

化二十年，京郊長亭外，就問過。

江惟仁，你心中有沒有我？

江惟仁心頭一滯，萬般苦湧上來，將攬了懷中。

“我知道我對不住先帝，我願意為他治盛世，為他輔主，為他定江山……可清清，唯獨你，我不換。”

是啊，化二十年，就已經說過了。

可他們曆經了聚散沉浮，浪費的時間，實在是太多。

化十三年王府的那個碧，曲江蓮燈畔的俊俏小生，還有宣德樓煙火下那個與他並肩看煙火的姑娘……

這三千紅塵裏，人世皆攘攘，唯獨那個人，輾轉亦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