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本是著頭皮說了那樣一句話，再度靠到他前時，臉上紅一片，頭低垂著，不敢去看他。

江惟仁本是熱浪難當，晏清說了那樣的話，他本該是歡喜的，可瞧著這樣子，就算在這樣難的時刻，仍舊舍不得讓勉強自己。

江惟仁握住了的手，“清清，你若難為，就算了罷。”

從來麵皮薄，突然會這樣，他想到今日反複提到那兩個婢，心中了然，便道：“我不會別的子，心裏想著你，多年我都能等下去。”

於他而言，這世上最大的與執迷，就在眼前。

晏清今日豁出去，的確也是了那件事的刺激，其實不是怪他，倒真是心疼他。

堂堂首輔大人，既沒有富麗恢弘的宅邸，也沒有寶馬香車送迎，後宅裏也空冷清，整日為國事勞，都不知他圖什麽。

他和不同，沒有選擇，必須為了先帝守節，他是有選擇的，可他卻甘願守著寂寞。

雖貴為太後，能賞下世間珍奇異寶，卻給不了他真正所求。

他起，再一次被按了下去，俯，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不大會，難了你告訴我……”

雁池的波被微風吹散，月灑在上麵，如碎星子一般，四麵水珠如幕，水與月纏繞，織出夢境一樣的迷離影，背著燈燭，眼中似有無盡的瀲灩波。

他握住雙手一拉，便倒在了他上，兩人合在一起，他忍不住低一聲，那聲音聽到晏清的耳中，竟有種難言的。

晏清趴在他上，他抬頭要吻，卻被躲開了。

“怎麽了？”他聲音低啞。

睨了他一眼，低聲道：“都是酒味兒，我不喜歡你喝酒。”

江惟仁將箍在懷中，聲音低沉，“你知道的，我孤一人，無人管束，日後你管著我，我就不敢了。”

晏清懶得答他，隻那樣靜靜伏躺在他上，小小躺椅要容下兩人的確有些了。要起他就將箍在前，說什麽也不讓走。

“娘娘方才說，還記得繡嶺行宮的事，”他湊到耳邊，低聲問，“那臣的那件袍子呢？娘娘怎麽置的？”

他裏的熱氣呼在的耳側，此刻的聲音也低啞纏綿，鬧得晏清又又惱，惡狠狠地答：“絞了！燒了！”

江惟仁低聲笑了起來，心十分愉快的樣子，又湊得離近了些，啞聲道：“到底是絞了還是燒了，嗯？”

晏清咬牙，知道他就是要故意逗自己的，怎麽答都正合他的意，於是便手去他腰上一擰，可誰知他腰上的得很，倒著手疼，可他卻故意“嘶”的一聲，裝作很痛的樣子。

晏清本來鬆了手，見他來勁，手上更加使力，故意往他傷口那附近擰

晏清怕著他，便起了，江惟仁當然不舍懷中那份溫旖旎，可他現在實在難熬，靠越近越是難以自製。

桌上還有方寸的涼茶，晏清又給他倒了一盞，可那茶喝下去，哪裏有用。

“宮門要下鑰了，我得走了。”他忍下心中的不舍道。

晏清自然不敢真留他在宮裏過夜，曹定真雖然人在九宮，可這宮裏布下的眼線都是。

心裏是清楚，可好不容易兩個人確定了心意，方才一番溫存，此刻心裏自然也是不舍。江惟仁見眼中繾綣眷，隻覺得心都塌陷了一片，忍不住又將抱在懷裏，此刻這對他而言實在是甜的煎熬。

他吻了吻額心，輕聲道：“放心，我隻在私下放肆，明麵上絕不會讓你有毫的難堪，咱們來日方長。”

晏清將頭靠在他肩窩，乍一聽本是不已，仔細一想才沉了臉，罵他：“什麽私下放肆？”

江惟仁故意不答，又與耳鬢廝磨了一會兒，這才不舍地走了。

江惟仁第二日就讓府上的管家，將那兩位姑娘的賣契給了們，又給們足夠的錢財，放了們出府。

不僅如此，博侯再找江惟仁喝酒的時候，他卻說他戒了酒。

“好端端的，怎麽把酒都戒了？”博侯百思不得其解，同那幾個宗親商議。

其中一個便道：“說不定是那一晚江大人他被咱們灌醉了，被聖懿太後召進宮之後，因為醉酒在太後麵前失儀了。”

他們可都記得江惟仁趕進宮前就已經出了微醺之態，他那樣醉醺醺地趕去，肯定會惹得聖懿太後不痛快，那麽歸究底，江惟仁自然要怪他們這幫子人將他灌醉，所以不僅戒了酒，還將那兩個侍婢也趕走了。

博侯沮喪地想，肯定是這樣了，自己又送婢又熬補湯的，沒想到聖懿太後突然宣召，最後倒弄巧拙。

他們倒是猜對了一半，江大人確實在太後麵前失儀了，隻是不是因為醉酒而已。

到季夏的時候，鬧旱災的那幾個州府終於迎來了甘霖，解了燃眉之急，秋的時候，慈懿太後與陛下也從九宮回鑾。

趙元如今已經滿十二歲了，再過兩三年就要大婚親政，這個時候曹定真就已經開始為他將來的皇後人選。

為此，時常召朝中勳貴們的兒宮，仔細地觀察們的才德品，有時還會讓宮人把皇帝趙元也請來。

趙元對此到無比煩惱，隻能找機會向晏清訴苦。

“那多麽世家子，陛下就沒有一個中意的？”晏清問他，其實覺得現在就要定下人選為時尚早，在心裏趙元永遠還是那個沒長大的孩子。

趙元對著搖頭，“倒不是們不夠好，隻是若們其中一人了我的皇後，想著就和那人一直在一起，那無論是們中的哪一個，都不能讓我到歡喜。”

“那阿元想要找一個什麽樣的皇後，和自己一直在一起？”晏清笑著問。

趙元看著答：“我自然是希能如父皇與娘娘那般，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晏清邊的笑卻漸漸斂去，隻剩下了苦，“可阿元，這世上能同你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人不止一個，真正能讓你一輩子都到歡喜甘之如飴的，卻隻有一個。”

趙元看著，似懂非懂，晏清便歎道：“這道理，娘娘既希你懂得，又希你永遠都不懂。”

自從九宮回來後，曹定真就一心撲在了這上頭，想著先將人選定好，再讓其慢慢和趙元培養，等到了年紀，便可行大婚之禮。

的兄長武忠伯曹昱，當初因乾沒邊關的軍餉，被免去了軍中的任職同時也被降了爵位，這件事對整個曹家的打擊都不可謂不大。

曹昱一心想要再回軍中掌權，為此多次到曹定真跟前兒遊說，可曹定真都讓他再等等，當初那場風波太大，他若這麽快就複原職，肯定會惹得議論紛紛。

所以這一次聞鶯告訴，武忠伯又來宮覲見時，曹定真便有些不耐地道：“不是說了，讓他再沉心靜氣等等麽，複職的事得慢慢來。”

聞鶯卻道：“娘娘，這一次武忠伯為的，好像不是複職的事。”

“哦？”曹定真疑道，“那你讓他來吧。”

曹昱這一次，所為的確不是複原職的事。

“太後可記得，當初史彈劾我一事，後來正逢上嶺南的桃花汛和直隸等地的地震，結果京中謠言四起，說是因為陛下太過縱容咱們曹家，有意包庇，所以才惹怒了上蒼。

“那些謠言四下流傳，那般迅速，當時臣就覺得定然是有人在背後了手腳。”

曹昱重提舊事，曹定真便也憶起了那時的況。

“兄長說的沒錯，當時我也是那樣懷疑的。”

曹昱看著問：“那娘娘覺得那背後之人是誰？”

曹定真嗤笑一聲，“誰最願意見咱們曹家出事，自然就是誰。這外朝宮，最不願見著曹家好的，當然是仁壽宮那位了，更何況，”冷冷道，“我與的和睦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隻沒有撕破最後一層臉皮而已。”

“起初，臣也以為，這很可能是聖懿太後暗中授意朝中員所為，這朝中或許有對曹家不滿之人，可誰又敢冒著得罪慈懿太後的風險作出那樣的事……”

曹昱沉道，“所以臣一度以為是自己多慮了，可終是忍不住心中疑，暗中調查，結果還真給臣查到了一些痕跡來。”

曹定真聽後盯著他問，“兄長查出什麽了？”

“娘娘一定猜不到這背後之人是誰……”曹昱冷笑著道。

“是誰？”

曹昱緩緩開口：“首輔大人，江惟仁。”

“不可能！”曹定真嗤道，“他這樣說，毫無理由，曹家出了事對他而言有什麽好？”

“這也是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臣所查到的痕跡，卻的確都指向了他。”

曹定真緩緩坐下，麵越來越沉，曹昱見了，也歎道：“江惟仁如今在朝中基深厚，就算咱們查到是他，也難有什麽法子對付他。”

曹定真比曹昱更明白這個道理，如今的閣和整個朝廷，全都仰仗他江惟仁，連趙元也離不開這位帝師。

“若真的是他，他會這樣做，必然有一定的緣由，”曹定真沉思道，“我們得先弄明白他為何要如此對付曹家。”

對江惟仁而言，這樣做實屬不智，且從趙元登基以後他的種種作為，都是在對曹家示好。

新帝登基之初，雖是兩宮並立，可晏清名分比自己高，那時一心想在朝中培植起自己的勢力，首輔江惟仁當然是首當其衝需要拉攏的，認了薛時英作為義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可除了當初定徽號一事，後來種種，江惟仁似乎都小心地拿著兩位太後之間的分寸，人不清態度。

當初對江惟仁存了一點心思，那年中秋重璧臺，讓人將他到絳玉軒，他當時小心周旋的樣子，分明就是明白了的心思卻不好直接衝撞。

借著酒意，撲到他懷裏，卻被晏清撞破，可其實在晏清推開門的前一刻，他便已經推開了自己。

他自發妻亡後，鰥居多年，京中都傳是因為深亡妻，那時也是這般以為的。

“太後，”曹昱突然道，“曹家可擋不著首輔的路，他對付曹家，源應當還是在宮裏，或許，他已經被聖懿太後拉攏了，太後可不要忘了，他江惟仁從前可是晏永年的門生。”

“可後來，他背叛恩師投靠了蔡雍，晏清應當對他恨之骨啊……”

那時候的曹定真還是英王府裏的侍妾，本並不趙淳的寵，又整日在深宅後院中，對朝中之事不過都是略略耳聞，這樣一想，當初的江惟仁與晏家，或許背後有種種不為人知的舊事。

“江惟仁，晏清……”一邊沉思，一邊喃喃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