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春》皇帝震怒

張芳帶著聖懿太後的懿旨前去,臨華門的守將雖震驚於北衙軍竟然已悄無聲息地到守在了外頭,卻也不得不開門放行。

季長書領著五百北衙軍,與張芳一道,從臨華門迅速趕去雁池邊的絳玉軒。

當時晏清病逝的消息已經傳去了甘殿裏,趙元已經被驚了,可福寧宮那邊,卻半點消息都沒有。按著計劃,慈懿太後應該已經趕過來了,聞鶯有些按捺不住,決定趕回福寧宮看看況。

前腳一走,後腳季長書便帶人將絳玉軒團團圍住了。

按品階,薑廣元要在他之上,看到北衙的人竟就這麽憑空冒出一般出現在了宮裏,震驚萬分。

“季長書,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宮城!”

季長書麵無表,高聲道:“罪臣薑廣元,意圖謀害聖懿太後,大逆不道,其罪當誅。我等奉聖懿皇太後的懿旨前來救駕,爾等若有違抗,以同罪論!”

薑廣元帶來的那些個南衙軍,聽了這些話便有些不知所措,麵麵相覷。

薑廣元心一驚,慈懿太後的計劃他當然也知,心裏想著,這會兒聖懿太後不是應該已經出了宮了麽?怎麽會再有救駕的懿旨,這季長書分明說的假話。

“笑話!”薑廣元道,“聖懿太後方才已因病而薨,分明是你季長書假奉懿旨!”

季長書冷冷看了他一眼,那目輕蔑至極,向來南北衙軍互相瞧不起,南衙軍仗著自己離陛下近,更多擢升的機會,北衙軍則將南衙視為看門護院的守衛而已。

他按了按腰上懸劍,對著左右道:“給我將這罪人拿下!”

等趙元終於趕來之時,兩邊已經停了手,結果分明,薑廣元被幾個北衙的軍押在院中,他的那些手下都已被卸了兵束手就擒。

論武藝,南衙當然不是北衙的對手。

趙元被晏清薨逝的消息所驚,隻在寢外套了一件袍子就急忙傳輿,紅著眼睛趕到了西,可此刻見到的卻是眼前的一幕。

季長書見到了聖駕,忙上前跪地行禮道:“臣北衙神威營指揮使季長書,參見陛下!”

“季長書?”趙元的聲音有些低啞,絳玉軒傳去的消息對他打擊實在太大,他盯著季長書問,“你北衙不在衛山練值守,無詔私,究竟想幹什麽?”

“啟稟陛下,臣乃是奉了聖懿太後的懿旨前來救駕,南衙軍指揮使薑廣元和福寧宮的大宮聞鶯勾結,妄圖謀害陛下聖躬和兩宮太後。”

“胡說!”薑廣元掙紮起來,衝著趙元大聲道,“陛下!聖懿太後方才已經病歿,怎麽可能再傳懿旨去衛山,分明是他季長書擅離衛山,私闖宮,請陛下明察!”

方才絳玉軒的宮人來報,說聖懿太後因疫癥病故,這消息驚得他跣足奔出了殿外,可直到如今就站在這絳玉軒外,趙元還是不肯相信晏清是真的薨逝了。

可他心裏更清楚的是,若晏清還活著,絳玉軒的宮人斷不敢造這等大逆不道的消息,還急急趕到甘殿去報與自己知曉。

兩人各執一詞,可此刻趙元哪裏還有心思理會,隻直直朝著主屋走去,可一到外間就看到了停放的棺槨。

他無暇疑心為何棺槨這麽快就停放在了絳玉軒中,還蓋上了棺蓋,隻被心中鋪天蓋地一般的悲痛淹沒。

“為何蓋上了棺蓋?”他纏著聲音問,“朕要見娘娘最後一麵,開棺!”

“陛下!”薑廣元在院中喊道,“聖懿太後因疫癥而亡,要即可封棺!”

季長書卻走上前稟道:“裏頭的人究竟是不是聖懿太後,陛下隻需親自看一看就知道。”

薑廣元一下子慌了,罵道:“季長書,你安的什麽心,萬一陛下染上了病氣你可擔待得起?”

薑廣元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趙元看了看兩人,猶豫之後卻還是對著邊的宮人道:“朕說了,開棺!”

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一道聲音,“不必開棺了,哀家在這裏。”

晏清緩緩走進院中,看到趙元驚住了的神,目又轉向薑廣元道:“薑大人,哀家分明好好的,你卻說哀家薨了,你又是安的什麽心?”

薑廣元如遭雷擊一般,怔怔看著,再說不出話來。他說什麽都沒用了,晏清的出現讓他百口莫辯。

晏清又看向了他側的季長書,衝他頷首道:“辛苦季指揮使了。”

季長書立馬跪地道:“臣救駕來遲,請娘娘恕罪!”

這一下,趙元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那薑廣元當然罪該萬死,但最令他欣喜的,是晏清還活著,從大悲到大喜,愣了一愣,這才紅著眼上前,握住晏清的袍袖,“娘娘!娘娘你好好的……太好了!”

方才晏清趁著外頭的,已經從雁池邊那片假山那兒潛進了偏房換下了宮人的裝束。

“陛下,薑廣元圍了這絳玉軒,是哀家潛人去衛山調北衙軍前來救駕,可哀家怕這薑廣元的狼子野心不止是對哀家一人……”

話還未說完,外頭就急急忙忙跑進來一個監,神驚慌,高聲道:“陛下!福寧宮走水了!”

晏清陪著趙元一同趕到福寧宮,那時福寧宮主殿已經被火海所淹沒。張芳早已守在了那,趙元最信任他,他臉慘白地下了輿車,衝到張芳跟前問:“大伴!母後呢?母後出來了罷?”

張芳看著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最後才緩緩道:“陛下節哀……”

趙元像是一口氣沒提上來,往後一步,差點就要倒地,晏清上前一把將他扶住了。

“火是從殿起來的,今晚太後說隻讓聞鶯在跟前伺候,所以讓其餘當值的宮人都退下了,所以等火燒到了外殿,外麵的軍才察覺過來。可到底晚了,等人冒死衝進去時,太後伏在地上渾的火……已經薨逝了……”

張芳的神真,可趙元哪裏還能分辨,他渾空了氣力,像是溺水之人一樣簌簌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他這一晚,先是聽到晏清病逝的消息,本以為峰回路轉,誰知卻聽到生母葬火海,如此起伏,完全無法承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他喃喃說著,忽然直起了子,“我要去看母後,母後!”

張芳一下子撲上來,抱住他的,哀聲道:“陛下!慈懿太後已經……已經麵目全非,若太後在天有知,也不願陛下見到娘娘那般模樣,請陛下節哀,保重聖躬!”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趙元雙目失了神,狀若癡傻一般,低啞著聲音一遍一遍地反複道。

“聞鶯呢?”晏清問張芳。

“不見了,福寧宮上下找遍,也不知去了何。”

晏清的神微變,卻極快地掩下,對著張芳道:“一定要把人找到,聖懿太後的死也必須嚴查。張芳,你親自來查,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張芳跪下點頭道:“奴才遵旨!”

那一晚,張芳領了旨,讓軍在搜查聞鶯的下落。可奇怪的是,聞鶯竟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尋遍整個大,也沒尋到蹤跡,想來不知是用了什麽法子,逃出了宮去。

然後便是追查福寧宮失火一事和謀害聖懿太後一事,薑廣元被關進了詔獄裏,一廠一衛本就是張芳所轄,北鎮司當然唯他之命是從,負責刑訊的錦衛放出了手段,嚴刑拷打。

福寧宮失火一事他當然是說自己一無所知,而對絳玉軒之事,招的倒是快。

他親口招供說,因疫癥而暴斃當然隻是幌子,棺槨裏躺的隻是絳玉軒的一個使宮而已,那宮是聞鶯親手藥死的。

按照計劃,真正的聖懿太後則會被送出宮去,他們隻需封上棺槨等待陛下趕來,宣布了聖懿太後的死訊,用疫癥會傳染的借口阻止開棺,從此,天下便再無聖懿皇太後。

薑廣元也不傻,他不敢直言一切都是慈懿太後的懿旨辦差,隻推說所有的命令都是聞鶯假借慈懿太後的名義下達給他,甚至當晚他隻負責在絳玉軒外值守,在裏頭布置一切的就是聞鶯本人。

薑廣元也算曹定真的心腹,可晏清與江惟仁之事,也隻有聞鶯知道。曹定真當初隻讓薑廣元配合聞鶯,將聖懿太後假死的一出戲做得天,至於為何要將晏清送出宮去,他當然也不得而知,如今招出來的話,倒也不算說謊。

那供詞被張芳呈給了趙元與晏清同看,晏清看了之後道:“這薑廣元,倒把自己摘了幹淨,想著左右聞鶯逃了無可對證,便將一切都往上推,指不定兩人其實就是合謀。”

趙元因生母薨逝,大慟之下,起初那兩日幾乎粒米未進,好不容易被晏清和張芳勸解開,卻是氣大傷,神思不濟。

聽了晏清的話,便點點頭虛弱地道:“娘娘說得有道理。”

說著,又轉頭去問張芳:“那福寧宮之事呢?”

張芳極快地瞧了一眼晏清的神,倒沒讓趙元察覺。

晏清用眼神對他示意,張芳領會,便照著一早商議好的說辭道:“福寧宮一事,怕與聞鶯也不開幹係,當日就是跟慈懿太後跟前兒伺候,也不知為何,慈懿太後竟下懿旨,讓當值的宮人們都給退下了。

“後來奴才去了福寧宮一趟,太後說子不舒坦,讓奴才去將聞鶯找來,可奴才到找遍了,都沒再找見人。

“聽當日衝進殿的宮人說,從氣勢起來到被察覺,他們竟沒聽到一聲呼喊,進去時太後伏在的地方也沒有一點彈……奴才以為,這一切應當也都是聞鶯的預謀,所以才在事後畏罪潛逃,不知所蹤。”

趙元聽完,雙拳攥得指節都發了白,咬著牙,雙眼通紅,良久才啞著聲音開口:“給朕找,滿天下地找遍,掘地三尺,也要把給朕找出來。”

“那薑廣元呢?”張芳問。

“薑廣元……”趙元皺著眉,隻覺得腦袋裏疼得厲害,便對著晏清道,“這薑廣元,全憑娘娘發落。”

晏清點了點頭,見他似乎頭疼得厲害,便道:“要不要選太醫再給陛下瞧瞧?”

這頭疼是在曹定真靈前不眠不休連守了三日落下的,太醫隻說是傷懷過度,開的方子卻不怎麽見效。他緒一牽,還是會覺得頭疼得很。

因為沉湎於喪母的悲痛中,這些時日朝政自然也荒廢了。自從江惟仁走了之後,閣就作一團,連著下麵的各部各衙,全是一團糟。

“陛下,”晏清忽然看著他道,“把江先生請回來吧。”

趙元眼睛一亮,卻又有些遲疑道:“先生主求去,如今……不知願不願回來。”

晏清笑了笑道:“如今發生了這麽多事,他自然能明白陛下的難,也知道朝中的現狀,哀家想,他一定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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