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春》駕親征

趙元一直守在瓊華殿外,哪怕外頭風雪呼嘯,他仿佛也不覺得冷,就那麽怔怔地立著,也不管旁的宮人如何開口相勸。

直到太醫從殿出來,那一刻他幾乎不敢去看那太醫的目

“啟稟陛下,娘娘與腹中皇嗣均已無礙了。”那太醫稟道,“隻是娘娘玉太過虛弱,隻怕是生產之時會吃些苦頭。”

趙元愣愣地,過了片刻,才忽然驚醒一般地抬頭道:“你是說……孩子還在?”

那太醫點了點頭,答道:“皇嗣無恙。”

趙元長長舒了一口氣,轉頭看著外頭的大雪。

對江惟仁的傾慕之他並非是一無所知,也知道到自己的邊也並不是因為對自己傾心,可他如何都沒有想到,對江惟仁的已經到了如此深的地步,連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不顧。

“好好照料貴妃,”他對著瓊華殿的管事監吩咐道,“如今想要做什麽,想要去哪裏,統統都由著……”

“陛下不進去看看娘娘麽?”那監見他似並不打算進到殿,便開口問道。

“不了,”他淡淡答,看了看那朱紅的殿門,“這會兒不會想見到朕了,朕又何必再去惹煩擾。”

他轉向著石階外走去,邊的宮人趕跟了上去,前的黃門小心地問道:“陛下,咱們這是移駕去哪兒?”

“回甘殿。”

“那奴才去傳輿……”

監話未說完,已被趙元打斷,“不用了,朕走一走,你們都不用跟著了。”

監擔憂地看了看飛舞的雪花,又看了看陛下那孑然的背影,到底沒敢讓宮人們跟上去。

直殿監本安排了人每日在宮裏各清掃積雪,可如今雪下得大,剛掃過,地上又積起了,趙元又挑了一條稍僻靜的路,路上有宮人往來,雪便積得更深。

靴子踏在積雪上,有細微的響聲,在這四下寂靜的時候,更顯清晰。

從前日夜盼著能快著長大,長大了母後就不會那般約束著自己,便可以隨心所,可原來即便是長大之後,即便他是手握天下的君王,還是有太多的事不由己。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晏清曾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說,阿元可不可以慢一些長大……

那時的他如何能明白這話中的惆悵,隻懵懂地問為什麽。

那時候的目中滿是憐,緩緩道:“因為長大了就會很累,娘娘害怕啊,往後阿元孤單了卻無人陪……”

寒風裹著飄絮般的飛雪撲麵而來,他忽然停住了腳步,眼中變得有些模糊,這樣一個無人的牆下,在漫天的落雪裏,他終於敢泄一些自己的弱與悲傷。

十多年了,數千個日子,他都真真切切地將那個人視為自己的母親。

文華殿上,他被先生罵得哭了出來,拂開了珠簾便闖了出來,那時候他年紀雖小,卻明白是心疼自己,所以才會於心不忍。

父皇駕崩的大典上,是牽著他跪在父皇的梓宮前,他哭得不知所措,在一旁低聲道:“阿元不用怕,這錦繡河山往後都是你的,再大的風雨,娘娘都會陪著你一起度過去。”

後來也是告訴自己,“人生可不就如朝一般,歡愉的時刻匆匆而逝,失去和憾卻長久於心。這是人力不可及的事,便是君王也無可奈何。”

……

從前年無知,不懂話中的意思,等終於有一天,他弄明白了那些曾告訴過自己的道理,才發現是人非,再也回不到曾經。

不想要去恨,可命運從來不饒人,如今再不會有一個人,那樣惆悵地對自己說,阿元可不可以慢著長大啊……

終於明白了裏所說的,那所謂的長大,原來就是在漫漫的風雪裏踽踽獨行,無人陪伴便習慣了孤單,等一顆心滿滿變冷,凍結冰,變得無比堅,漸漸覺不到疼痛,也漸漸知不到暖意。

年輕的君王孤立在風雪裏,他仰起頭,任雪花落在自己的臉頰,讓眼中的那些水霧,無法凝水珠落下。

聖懿太後不用再去往太華峰了,可有人知,還是被足在清思院裏。

宮裏人人都發現陛下變了,從前那般寵貴妃,可如今卻很再去到貴妃所在的瓊華殿裏。他的側有了其他的人,或或伶俐,花團錦簇的,甘殿裏總是徹夜笙歌不絕,宗親們陪著陛下宴飲作樂,好不熱鬧。

可就在這年關之時,上元節的前夕,從北邊傳來了北契集結兵力攻打嘉定關的消息。

距上一次,蠻族的鐵蹄越過邊境直大虞腹地,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十年的漫長時,讓許多人都忘了曾經的風雨飄搖,帝京城下,南薰門外的那一場魄驚心。

因為曾經的那一戰,讓北契元氣大傷,八大部落各自為政,聯軍分崩離析,讓整個中原大地不用再著嘉定關外的虎視眈眈。

十餘年的太平,讓人們恍惚已經忘了,曾經為了換取這份太平所付出的努力和代價。

趙元驚慌之下,忙召集樞院與兵部一共商議退敵之策,兵部尚書與樞使都一致認為,死守嘉定,閉關不出才是上策。

“陛下,嘉定關固若金湯,在幾大重鎮裏,陳兵最多,輜重也最多,易守難攻,這次北契聲勢浩大,可要想攻破嘉定關卻非易事,隻要嘉定的守軍閉關不出,北地酷寒,北契在嘉定關外也堅持不了多久的。”兵部尚書勸道。

使也附議,“是啊陛下,此次北契不似十年前,這一次八大部落並沒能盡釋前嫌,匆匆拚湊起的十萬餘人,卻並沒有一個真正能一統軍心的統帥。

“雖然斡勒落的那位號稱草原第一勇士的族長聲很高,作戰也的確英勇,可也湊不起那一盤散沙,與十年前那一次不可同日而語,臣以為不足為懼。”

趙元沉思著,最後按照那幾人所議,下旨嘉定的守將閉關不出,以守為攻。

旨意傳至嘉定關,果然,一連多日,北契的十萬大軍無論怎麽攻也攻不破嘉定城那厚厚的城牆。

城上守軍最重要的防就是在往城牆上澆水,水一潑上去便結了厚厚的冰,北契士兵架著的雲梯一靠上來也要打

可饒是如此,朝中還是有一部分人憂心忡忡,他們都記得,在十年前那次大戰前,北契軍隊曾是何等的驍勇,讓邊關的百姓吃過多苦頭。

朝中慢慢起了傳言,說都北契大汗就是聽聞了首輔大人離世的消息,這才拚湊大軍,揮師南下。

人都擔心,多年來江惟仁親自布置的邊關守備,這一年裏幾乎被趙元全拆換了,將領能換的盡數撤換,防務也一再修改,將兵不和,守備混,若北契大軍真攻破了嘉定關,怕又將要長驅直下,讓曆史重演。

這些消息傳到了趙元的耳朵裏,如今他最忌諱的便是有人在提起江惟仁,甚至將這一切都歸咎在了首輔大人不在的緣故上。

朝中但凡有人進諫,都被他關了詔獄中。

隻是任誰也沒有想到,幾日後,北契大軍真的從嘉定城了關,那位斡勒部的族長帶著斡勒部的兩千勇士,居然翻過了雲祁山,衝進嘉定城中殺了守軍打開城門,與城外大軍裏應外合。

雲祁山高聳雲,才有雲祁之名,向來鳥飛不過,以險峻著稱,更何況如今寒冬,那雲祁山上是冰雪絕域,嘉定城中的人哪裏能料到敵軍竟翻越了那絕境。

嘉定一破,郢城也在兩日後告破,等這樣下去,或許曆史真會重演,北契大軍又將再直抵帝京,隻是如今的大虞朝中再無一個江惟仁,能親自督戰力挽狂瀾。

朝中爭論不休,了一鍋粥,最後趙元力排眾議,決定駕親征。

“郢城城破後,守將丁懷在後撤時,斷了涿水上的橋梁,拖住了敵軍,朕先率十萬大軍趕至涿州,與涿州守軍一起作戰,隨後趕至的十萬大軍守在宣城,雖是可增援涿州,不信擋不住北契大軍。”

他看著輿圖分析著,這樣一番定奪,便更堅定了他出征的決心,涿水水麵雖寬,可聽聞涿州已經開始下雪,若等江麵徹底凍住,那北契軍便可以度過涿水,直撲涿州,到時候再要趕去駐防就已回天無力。

所以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趙元下令三大營以最快的速度集結,他帶著最銳的十萬人馬,立即北上。

大軍開拔是在夜裏,他臨行前匆忙趕去了瓊華殿,那時薛時英已然睡下了,他悄悄走到側,看見闔著雙目躺在被褥裏,隻出一張臉來,他仔細地打量,從那蒼白的麵頰,到隆起的腹部。

他蹲在榻邊,出手小心翼翼地的腹部,眼中是萬般的不舍。

“這一去,也不知是兇是吉,”他放低了聲音,癡癡地凝的睡容,“可為了你和孩子,我也得無所畏懼。”

他低頭,在眉心印上一吻,仿佛怕自己再難割舍,他毅然起了,轉朝著殿外走去,不敢有一次回頭。

就在他踏出殿外之後,榻上的子睜開了雙目,有些費力地緩緩起了,倚坐在床頭,上自己的腹部,一低頭,眼中的淚便滾落了下來,許久,才哽咽著緩緩開口,低聲道:“孩子,你說是不是娘錯了,從一開始便錯了?”

趙元帶著十萬大軍日夜兼程,北契大軍雖被冰冷徹骨的涿水擋住,可隨著大雪漸,江麵的冰越積越厚,隻要等到冰麵足夠渡江,便會直撲涿州。

趙元倒是有心要破敵製勝,一到涿州就召集守將排兵布陣,商討如何作戰。

他是江惟仁教出來的,對兵法自然也諳,隻可惜,仿佛是天不佑大虞,雪越下越大,兩日後涿水江麵上就結起了幾尺後的冰層。

後麵的那十萬大軍還剛剛抵達宣城,本來不及增援,北契大軍也並未給涿州守軍可以息的機會,一渡過涿水便吹角擊鼓,下令進攻。

雖兵力相當,趙元所率那十萬兵馬更是三大營銳中的銳,可在如狼一般的北契大軍麵前,依舊難以抵擋。更重要的是,趙元與那涿州的守將都無實戰的經驗,兵書看得再多,也沒有真正上過戰場。

短兵相接之時,用兵哪裏還能如書上的條條框框一般,趙元很快明白自己太過輕敵,可此時為時已晚。

眼見著涿州可能堅守不了多久,趙元在城中將領的力諫下,隻能帶著兩萬人,逃離了涿州,從宣城趕回帝京。

他走後不久,涿州城被徹底圍住,而宣城那十多萬將士得到的唯一軍令,便是待北契攻破涿州後南下之時,將敵軍牽製在宣城,給帝京留出時間來。

趙元剛回到宮中,就接到了晏清不見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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