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非晚快咬碎了牙。

而旁邊廊下的窗戶，忽然被打開了，窗臺後的溫迎靜靜地看著他們。

範莫寒急切地問：“五妹你幫四妹解釋一下，是不是四妹推的你？”

“大哥！”虞非晚回頭一臉不可置信“你還看不出來嗎？人好好的，就是故意陷害我！”

溫迎淡聲問：“我說是，範大公子相信嗎？”

範莫寒立馬反駁：“可你現在明明好好的，而且四妹是最關心你的傷的，又怎麽會害你。”

溫迎淡淡一笑，語氣譏諷：“所以我的回答本不重要，你要的隻是我說出“不是虞非晚推的”這句話而已。”

範莫寒想說不是這樣的，可對上溫迎平靜的眼神，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心裏作痛。

既覺得什麽都不說，對不起虞非晚。又覺得要是說了什麽，溫迎可能再也不會理他了。

“溫——迎。”虞非晚磨著牙，一字一字似乎都含著。

溫迎朝看去，一眼看到虞非晚眼底濃濃的恨意。

上一世臨死前，也是如此恨意滔天。

如今虞非晚所承的痛，本不及的十分之一。

以後的路還長。

虞非晚你得好好活著，才能品嚐當初嚐過的所有痛。

陳最吩咐人將範家一行人趕出去，範莫寒言止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話。而範哲旭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也一句話都沒說。

虞非晚被範莫寒抱了出去，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洶湧澎湃的恨意。

陳最、溫迎……要讓他們為今天所遭的痛苦和辱付出代價！

他們離開後，院子裏安靜了下來。

陳最回頭，目定定落在溫迎上。

溫迎笑了出來，道：“若青給我大哥泡茶。”

“好嘞。”若青勤快地跑進屋裏。

雲然翻了一個白眼，小聲嘀咕：“麻煩你們以後能不能別折騰我了，我雲然的命也是命，不想看你們演來演去。”

陳最抬腳進了屋裏，雲然立馬閉上了。

拎著藥箱，踮著腳往外走。

陳最開口：“等回到溫府，我庫房裏那株百年的何首烏隨你拿去。”

雲然立馬停下腳步，笑著回鞠躬：“謝謝將軍，您真是在世大好人。以後還有這樣的戲，雲然一定陪您好好觀看。”

陳最不耐：“滾出去。”

雲然手在上輕輕一拉，人已經笑著跑了出去。

溫迎坐在窗邊的榻上，臉虛白，眼睛卻彎著，笑盈盈的。

陳最掀起袍子，在對麵坐下了。

陳最問：“什麽時候知道我來的？”

溫迎眨了眨眼：“哥哥說的是什麽？”

陳最冷哼一聲，語氣冰冷：“不知道我來了，卻剛好倒下。溫迎……”

陳最的手指在中間的茶桌上點了點，倏地笑了出來。“你當我跟範莫寒一樣傻，還是跟他一樣瞎？”

“自然不是。”溫迎笑著道，“哥哥知人心，誰也瞞不過你。”

這馬屁若是別人拍來，他定要嗤笑一聲。

赤鷹軍中人人都知，陳小將軍鐵麵無私，不吃馬屁。

但這一聲“哥哥”，卻讓陳最往下了角，不再提之前院子裏的事了。

若青將沏好的茶端了過來，溫迎接過來，親手端到陳最麵前。

那討好的意圖顯而易見。

陳最端起茶，神意味不明。

“哥哥。”溫迎這幾日已經思索了很久，怎麽跟陳最說清楚不回範家，甚至要查父親的案子。

在腦中將要出口的話，斟酌了一番，才開口：“你剛才隻看見，我是故意而為。但在範家，在我長大的這些年，這樣的事時常發生。”

“今日隻不過因我先一步，才沒到欺負。而往日裏，沒有哥哥你在，我才是那個百口莫辯的人。”

“你也看見了，即使我真的被虞非晚推倒了，範莫寒他們還是更相信。”

“我的話無人會信，我說或者不說都沒有差別。”

溫迎垂著眼，渾似乎都籠罩著一層難過和委屈。

這點委屈就像是平時一聲不吭矜傲倔強的小貓，忽然出來的爪子。因為難得，因為，所以更加招人疼。

陳最一言不發，修長的手指卻在杯璧挲著。

忽然他漆眸漾出了笑意，似笑非笑地說：“溫迎，你是要哭了嗎？你這會兒要是撒潑打滾，哥哥就幫你討回公道。”

小時候溫迎了委屈，就會在溫父麵前撒潑打滾，非要溫父給教訓回來才行。

陳最撞見過好多次，每次都像看樂子似的站在一旁。看著溫父焦頭爛額，而小溫迎嚎啕大哭，添油加醋地說陳最是怎麽怎麽欺負的。

若如今溫迎在他麵前也撒潑打滾一回，陳最勉為其難幫教訓回來。

溫迎：“……”

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

想到今日談話的目的，將湧到嚨口的怒氣強行下去了。

跟陳最不能計較。

但凡計較一點，都得短壽十年。

跟陳最來訴苦這一招不管用，隻能換其他法子了。

溫迎語氣平靜堅定：“陳最，我今日這麽做隻是想告訴你，範家我不會回去的。”

陳最眼底的訝異一閃而過。

他以為他那麽說後，溫迎肯定會火起來，搞不好會拿杯子扔他。

陳最都做好了準備，沒想到溫迎一聲不吭。

他微微皺了皺眉。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沒有問過我的意願。”溫迎前傾，眼神近，“獵場的事你可以繼續瞞著我，但我會自己調查。”

陳最開口問：“你要怎麽調查？”

溫迎笑了出來：“那人是衝著我上某個東西來的，既然他這次沒得到，難保他下次不會再來。”

陳最的眼神一下子冷銳起來，“你在拿你自己開玩笑。”

“陳最。”溫迎靜靜地看著他，忽然歎了口氣，“我回不到以前那樣的日子了，爹爹的死明顯有問題，還有……獵場刺殺我的人，背後的人到底想要什麽？”

“爹爹都走了這麽長時間，他們還在因為什麽而刺殺我？”

“當年人人都說爹爹通敵叛國，陛下卻沒有一點降罪。你明明是爹爹的養子，卻能到陛下重視。”

溫迎的話語頓了頓，像是在思量，也是在斟酌。

一雙眼格外沉靜，即使談的是往事，也無波無瀾。

這種平靜格外有力量。

屋裏雀無聲，窗外的風吹院中的樹葉簌簌作響。遠高空中一隻雄鷹振翅而飛，天地間似乎都靜了下來。

聲音輕忽，落在陳最耳裏卻擲地有聲。

“陳最我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