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臨溫地笑著說：“隻怕沒過多久，郡主又要對我失了。”

錦安不置可否，坐了下來。

因為和崔臨的下場，這些文人學子再也按耐不住了，紛紛提筆寫下應景的詩，由花船上的姑娘。

一隻隻花船駛向湖中心，人載歌載歌，唱出一首首或抒、或豪邁、或愁腸百轉的詩歌。

之前段逍的提議，就是讓這些子蒙上麵紗，或打上油紙傘。

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下，在燈火煌煌的湖中心，隻見人輕舞，隻聞清歌，卻看不到人麵。

既搶不了文人詩作的風頭，也讓今日這出人景在無數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錦安倚在欄桿上，飛雪落進了酒杯底，被一口喝下了。

沁的涼意和灼燙的酒一起滾進嚨裏，帶來辛爽的刺激。

轉頭忽然想起什麽問：“崔遇之你今日怎麽了？話這麽？無趣的很。”

“郡主。”崔臨為錦安斟了一杯酒，無奈地道，“遇之一直是個無趣的人。”

聽他這麽說，錦安反而坐直了。

“聽說你打算收溫迎的那個弟弟為學生了？”

“嗯，溫嘉能耐得住子，是個讀書的好料子。”

錦安笑著道：“那你日日進出溫府，豈不是每日都能見到溫迎了？”

崔臨正下來，認真地說：“郡主，遇之從未想過借此做些什麽。況且我已收了不該有的想法，下次這樣的話請郡主不要再說了，兒家的名聲很重要。”

“不該有的想法？你把你心中的話跟溫迎說了？”

“沒有。”崔臨搖了搖頭。

錦安嗤笑：“你什麽都沒做就要放棄了？崔遇之你什麽時候這麽慫了？”

崔臨黯然地說：“溫姑娘的兄長告訴我，溫姑娘不會進高門宅邸裏罪。而崔家雖是高門大戶，但裏的規矩繁多，子在其中多是忍氣吞聲，日日規矩訓導。我……”

錦安打斷他的話：“崔遇之你的心意自始至終都沒跟溫迎提過，卻因為陳最的一句話就放棄了。你若是個如此膽小的，我看啊崔家的擔子，你本擔不起來。”

“哪怕溫迎拒絕你了，那你也是堂堂正正，不留任何憾。而不是像個怯懦小人一樣，在這裏黯然神傷。”

“崔遇之，我的朋友不多，你算一個。但我的朋友不能如此懦弱，讓我看不起。”

崔臨苦笑一聲，錦安的話何其瀟灑，倒襯托的他更像個怯懦自卑的小人了。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神怔愣下來，眼神直直盯著桌麵，一也不。

錦安放下酒杯，轉離開。

走到樓梯的時候，一個侍從走了過來，低聲稟報了兩句。

錦安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怎麽來了？”

錦安抿直了，擰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向前邁了腳步。

“去見見我許久未見的母親大人。”

*

飛鴻居斜對麵的茶樓裏，坐著範家一行人。

範家三兄弟，還有帶著帷帽的虞非晚。

他們從進來就沉默的很，外麵熱鬧的一切似乎都跟他們沒關係。

這時虞非晚忽然開口：“大哥你要不要寫一首詩？我發現這些文人寫的詩好多都比不上大哥作的詩。”

“不了。”範莫寒搖了搖頭，眉間籠著一層鬱。

虞非晚沉默了會兒，又說：“那我想寫首詩，我見許多子都寫了，們寫的還沒我的好呢。”

範莫寒口而出：“你不嫌丟臉嗎？”

虞非晚一愣，猛地將頭上的帷帽摘了下來。麵容憔悴、蒼白，妝容都掩蓋不了眉間的怒火和恨意。

“大哥是覺得我丟你臉了嗎？所以出門的時候要我戴著這帷帽？”

範莫寒沒出聲，沉默地看著窗外他那些同僚們。如今他們都在競相比詩，個個意氣風發，慷慨激昂。

而他卻在這裏一言不發，甚至不敢出去。

這些時日，他在國子監明裏暗裏人鄙視。

他的同僚們口中時常念著飛鴻居，聊天時都是誰誰在飛鴻居又寫了一首詩，誰誰到溫姑娘，溫姑娘請他喝酒了。

這些人對飛鴻居越追捧，對範家乃至範莫寒就越鄙夷。

範家幹出的事早傳了出去，此前有範家子弟侵吞溫迎母親的嫁妝，後來又有範家表小姐，覬覦自己的妹夫，不惜在眾人麵前爬上未來妹夫的床。

不管範莫寒走到哪裏，耳邊都充斥著這樣的言論。

文人鄙夷厭惡的語言更鋒利，更淋淋。範莫寒在國子監被完全孤立了，以往稱讚他才華的那些人，如今個個都冷漠地站在一旁。

這樣的日子讓範莫寒無力掙紮，心越來越低沉，話也越來越。

今日飛鴻居的初雪評詩會，他早早就從同僚口中聽到了。

他的同僚們都收到了飛鴻居的請帖，隻有他沒有。

他本不想來的，可又想來看看溫迎，看看如今都在做什麽。

“若不是姑母要求，你本不會帶我出來對不對？”虞非晚死死盯著範莫寒，忽地又轉向旁邊的範長淩和範哲旭。

到範長淩的眼神，虞非晚了，轉頭看向範哲旭。

“小旭，你以前是最喜歡四姐的對不對？如今隻有你對四姐最好了。”

範哲旭從進來就心不在焉的，這會兒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虞非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也要跟大哥一樣，討厭我了嗎？範哲旭你忘了誰對你最好了？！”

“四姐。”範哲旭被驚回了神，下一刻就皺起了眉，“你掐疼我了。”

虞非晚毫不鬆手，反而固執地問：“小旭你永遠站在四姐這邊對不對？你從小到大，闖的禍都是我給你收拾的。你還記得以前你想吃糖葫蘆，我淩晨起床給你做糖葫蘆，因此太燙傷了手……

範哲旭突然開口：“可那糖葫蘆不是五姐做的？”

“你說什麽？！”虞非晚憤怒地掐著範哲旭的手臂，“是我！範哲旭你不記得了嗎？是我給你做的！還有你吃的桂花糕，都是我做的！”

“但大姐告訴我，這些都是五姐做的。是你從五姐手中搶走了東西，拿來給我的，讓我以為是你做的。”

虞非晚麵瞬間猙獰，大吼出來：“騙你的！”

“四姐你鬆手，我手臂好疼。”範哲旭皺著眉快要哭了出來。

範長淩冷聲說：“虞非晚，鬆手。”

虞非晚頓了頓，鬆開了手。

了拳頭，大笑了起來：“如今你們倒個個都維護起溫迎來了，可惜啊，如今不是範家人了。也看不到你們的惺惺作態了。”

範莫寒冷下了臉，皺起了眉，這時忽然聽到窗外有人高喊：“溫姑娘，是溫姑娘！”

隻見湖中有一隻竹筏緩緩飄向湖中央，上麵站著一位子，子上披著淡青的鬥篷，手上支著一把油傘。

細雪紛飛，萬都靜了下來。

子含笑向周圍，款款行禮。

“溫迎謝各位的到來，評詩會進行到現在，想必大家都寫出了自己滿意的詩作。寫詩怎麽能缺酒呢。”

“不人都喝過飛鴻居的酒，但今日飛鴻居請大家喝一種，此前沒有在飛鴻居公開售賣過的酒，就當給大家作詩助助興了。”

溫迎在竹筏上坐了下來，雙手在古琴上。

隨著撥出第一個音後，後杜盛所站立的船舫裏，有侍從將一盞盞蓮花燈放到水麵上。

蓮花燈璧玲瓏剔，一盞盞猶如盛開的璀璨星火，朝四麵八方散開。

眾人正在驚奇這景呢，忽然聽到有人驚呼：

“是酒！蓮花燈上載著的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