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歲末，溫迎寫了封信讓人送到北疆。

如今韃靼沒有靜，北疆也沒有戰事，或許陳最能回來過新歲。

連祖母都問起了陳最。

如今浦平城部的事務已經走上了正途，溫迎更多的時間都放在飛鴻居上。

有崔臨坐鎮浦平，天下文人已經有不人來投奔河東了。

而永王的兵馬已經快攻到了京城，三大營在距京城五十公裏的地方駐紮，抵叛軍。

但永王來勢洶洶，這一場戰役京中不一定能守得住。

就在這時，出韃靼人穿過東邊曲子關，越過北疆和河東，直南下。

所有人嘩然，韃靼人所經之地，屠城肆掠，燒殺搶劫，無惡不作。

溫迎得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震驚不已。

接著就得到了赤鷹軍南下的消息。

溫迎去見齊律他們時，所有人都臉凝重。

齊九鈞焦躁地說：“韃靼人怎麽會越過曲子關？曲子關自古便是邊防重地，哪怕北疆被韃靼人占領了，曲子關也會安然無恙。”

齊律鎖著眉道：“就算韃靼人攻打曲子關，赤鷹將軍也不會收不到消息，如今連赤鷹軍都瞞過了……”

段逍咬著牙，憤怒地說：“有人故意放韃靼南下。”

齊九鈞震驚錯愕，更怒不可遏：“這是通敵賣國的大罪，自古我們大燕便與韃靼不死不休。大燕將士不知道多人死在韃靼人手裏了，誰敢放韃靼人進中原？！”

溫迎：“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韃靼人敢闖進來，說明曲子關一帶全部淪陷了。”

否則他們不能帶兵直接衝進來，沒有後援沒有救濟，他們一旦被堵住那便是死路一條。

齊律道：“韃靼人一旦過冬沒有那麽多糧食，他們想將這場戰繼續打起來，隻能靠一路截掠。”

屋裏的幾人眼中都出驚惶和悲哀。

那樣不知道有多百姓會喪命在他們手上。

齊九鈞道：“我們齊家軍也不能坐視不管。”

正在他們說著，朝月進來了。“小姐，將軍讓人送信回來了。”

溫迎忙起接過，打開後迅速過了一遍，隨後抬頭道：“哥哥讓我們守住河東和北疆，曲子關有韃靼人五萬兵馬，很可能會向河東近。”

若拿下河東，截斷了北疆和中原的聯係，那整個北邊一帶全是韃靼人的地盤了。

齊九鈞握拳頭，嚴肅地點頭：“我知道了。”

河東的位置至關重要，不能有失。

此後一天一個戰報，韃靼拿下了多城，赤鷹軍又殺了多韃靼人。京中與永王的兵馬也打了起來，整個天下徹底了。

一打起戰，所有的商路都切斷了。

溫迎隻能讓廖將商隊撤了回來，飛鴻居裏也沒了談風花雪雨的詩人，全是討論戰事義憤填膺的文人。

新歲這天，好不容易有了點喜氣。

一家人吃了團圓飯，祖母還給和溫嘉一個紅包，連樂晗也有。

二嬸今年狀態好了太多，也給他們準備了紅包了。

吃完年飯，今年連炮竹都沒放。

所有人都沒有心。

戰事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河東短暫的安寧也不知道能維持到幾日。

溫迎心係南邊的戰事，還有陳最，年初一便去上山祈福。

河東附近香火最盛的要算建善寺了，這一天們爬上山見寺裏有不人，大概是戰事讓人心口惶惶，唯有祈福才能讓人心安。

溫迎跟著人群在佛像前跪拜，眉眼沉靜，麵相和靜婉，在慈悲的神像前，憑生一種悲憫的愁緒。

等從佛殿裏出來，樂晗和雲然等在外麵。

這兩人不信神佛，就算進去跪拜也是冒犯。

雲然了個懶腰，問：“我們現在回去嗎？”

溫迎正想答應，忽然想起來以前錦安似乎就在這寺裏住過一段時間，說過每天冬日，後院有一樹梅花開得極好。

溫迎想了想今日事不多，們可以暫留一段時間去賞賞花。

們往後院裏走，遠遠地就聞到一清香了。

“應該就在這。”溫迎推開一扇木門，本以為這扇門通往的是後山，沒想到後麵還有一個院子。

更沒想到的是裏麵還有一個悉的人。

“郡主？！”

溫迎驚愕。

錦安回過頭來，看到溫迎笑了出來。“溫迎。”

“郡主怎麽在這裏？”溫迎走進去，“郡主不是應該在京城？”

錦安淡聲道：“前段時間來的。”

溫迎一皺眉：“郡主來了不長時間了。”

這間院子不像是剛住進來的樣子，反而像是住不長時間，留下了很多屬於錦安的痕跡。

錦安請溫迎進屋坐了下來，從爐子上端水，朝雨忙走過來，“郡主奴婢來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

說著錦安拎來一個茶壺，裏麵燒著滾燙的水。

拿來幾個杯子都們一人泡了一杯茶，溫迎沒看到錦安邊有侍，這個院子隻有一個人。

錦安將泡好的一杯茶端給溫迎：“茶簡陋，還請不要嫌棄。”

溫迎嚐了兩口，這茶應是從寺裏拿了，口劣，茶也渾濁。

溫迎見錦安沒有說話的意思，便陪喝完了一杯茶。

雲然和樂晗坐不住，兩人出去賞花去了。

溫迎還是忍不住問：“郡主，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郡主是皇室份，就算坐在上麵的人換誰，也沒有必要去對付郡主。

溫迎本以為在京城平安待著，沒想到卻出現在了河東的建善寺。

這一路過來兵荒馬，極其危險。

而錦安邊竟連一個人都沒有，溫迎不由地想到了什麽，心口沉了下來。

錦安道：“你們從京城離開的時候，那時我不在京城，我在京郊的白雲寺裏。”

“後來你們來了河東，我和……和瞿燦本想回京，但京中戒嚴，得很，我也不想回去，便想著去華嚴寺。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韃靼……”

錦安扯起角，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我們邊的侍衛為了救我們都被韃靼殺了，後來瞿燦為了讓我逃走，便引開了韃靼人。”

聲音漸漸發抖，嚨艱，眼眶紅了。

“我不想要他來救我，等我追過去的時候，看到他已經被韃靼人捅穿了。他們，他們還剝開了他的心口，將他分，分了……”

錦安彎下腰來，聲音嗚咽在嗓音裏，在這安靜的院子裏越聚越多，悲傷和痛苦猶如厚重的烏雲，沉沉地在心口。

“郡主。”溫迎想安，但發生這樣的事，無論什麽話語都平不了心底的傷。

溫迎坐到錦安旁，手攬住錦安的肩膀。

從沒見錦安哭這樣，那樣明的郡主殿下，應該一生無憂才對。

錦安趴在肩頭，肩膀一一，哭聲在嗓子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才漸漸停了。錦安無力地靠著溫迎的肩頭，眼淚早就流幹了，如今隻剩下幹的痛意。

“他為什麽要救我？他不知道我至始至終沒喜歡過他嗎？”

錦安看著漸漸散去熱氣的茶杯，喃喃地問。

溫迎溫聲道：“也許他隻是單純想盡一個丈夫的責任，保護你。”

“傻子。”錦安輕笑一聲，閉上了眼。

一直都覺得瞿燦是一個傻子，看不懂臉，也不知道放棄，明明沒給他過好臉，哪怕親後，也沒讓他過。

他怎麽就不知道離遠點呢。

若不是不願在京中待著，想去白雲寺，瞿燦也不會跟去。

若不是懶得攪合進京中的紛爭，於是想出去散散心，也不會半路遇到韃靼人。

瞿燦死的太虧了，可不是一個傻子嗎。

溫迎陪了錦安許久，錦安才漸漸緩過神來。瞿燦死後，一個人活著，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讓說說心口的痛楚。

今日遇到溫迎，一時沒控製住緒，狠狠地哭了一場。

哭完之後，錦安覺得很累，從沒像這麽累過。

溫迎見睡著了，便來樂晗，兩人合力將扶到床上。

溫迎了眉心，對雲然說：“你回城一趟，讓二表哥派兩個機靈的丫鬟過來。”

“哦。”雲然點了點頭。

溫迎想起什麽，又住了。“告訴二表哥別把郡主在這裏的消息說出去。”

錦安來河東這麽久，都沒想過去見他們，隻怕現在本沒有心力去見任何人。

何況如今崔臨還在浦平城。

錦安沉沉地睡過去了，溫迎和樂晗一直守在院子裏。等到天快暗了下來，錦安才醒來。

溫迎已經將屋裏的燭火點亮了，錦安眨了眨眼，眼睛依舊幹。

起看向溫迎：“你怎麽還沒回去？”

溫迎：“你人沒醒來，我怎麽放心回去。”

溫迎給倒了杯溫水，錦安走到桌旁坐下，端起來一口喝淨。

溫迎道：“我在旁邊的屋子給你安排了兩個丫鬟，你若是有需要，就讓們來服侍。若是想一個人待著，們就在旁邊待著，不會來打擾你的。”

錦安笑了一下：“還是你安排周全，這兩個人留下吧，但我不想見其他人了。”

那個其他人意有所指。

溫迎抬起眼，隻看到錦安垂著眼，燭在眼上一晃，溫迎才驚覺錦安瘦了很多。

“我沒告訴其他人，你放心。”

錦安點了點頭，溫迎問：“後來你怎麽來到河東的？”

錦安道：“陳最派人把我送過來的，若不是他救了我，我也沒命了。”

溫迎驚訝，但轉念一想也不意外。

如今隻有陳最的赤鷹軍在跟韃靼人作戰，三大營和永王打的難解難分，本分不出餘力對付韃靼。

或者說他們故意留著韃靼，讓韃靼去消耗陳最的赤鷹軍。

因為他們都知，韃靼是陳最的底線，他不可能任由韃靼人在大燕的國土上燒殺劫掠，殘害我們自己的百姓。

不管韃靼是永王放進來的，還是英王放進來的，他們都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天暗下去後，溫迎也沒著急回去，而是在寺廟的寮房裏留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們就起要回去了。

溫迎叮囑了兩個丫鬟一番，讓們有什麽事，立馬來稟報。

溫迎從小院裏出來，想著昨日那梅花還沒看到，便從小院後圍牆繞了一圈，想看一眼再走。

但沒想到在小院院牆下，梅花樹下，看到了一個悉的人。

崔臨滿清寒，肩頭和頭發都沾了不白霜。他臉也凍的青白，人直直地站著，一不。

“崔大人？”溫迎皺起眉。

崔臨緩緩看向，眼珠子了。

“大人什麽時候來的？”

還記得錦安說過不想見其他人，可如今崔臨像是在這裏站了一宿。

“昨日前來燒香，無意中路過這裏。”一夜過後，他嗓子已經凍啞了。他著聲音，悶咳了兩聲，臉頓時泛起不正常的紅。

“溫姑娘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這裏再多看一會兒。”

溫迎正想開口，崔臨低聲道：“我不會去見的，我一會兒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