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第180頁

這小孩兒, 如若不是皇帝, 長大了一定是個馬屁。楚珩腹誹道。

每當孫海小心探看燕寢況時, 聽到陛下那歡喜無限的稚音, 仿佛彌補了年所有缺失的快樂與憾,孫海也老懷安,甚至兩眼冒淚

不敢打攪他們父子重聚,孫海忙不迭用袖口臉,滿面春風地退去。

陛下向楚珩撒:“爹爹教英兒箭和馬,英兒要學!”

楚珩挑了一下眉。

照裊裊那個培養方法,英兒長大了做個乖乖的守君王就很不錯了,如今胡羌無戰事,患也已清除,楚翊無需把自己外兼修,活得太累,何況,也不是每個皇帝都能有“武”字為謚。但想想,小陛下如今胖墩墩的,習武讓他強未為不可,練武是修,也能砥礪心志,一舉兩得。

“爹爹這里是沒問題,不過,”楚珩攤了攤手,“你母后舍不舍得讓你吃這份苦,那就說不準了。爹爹小時候,真是沒玩過一天。”

楚翊比起他來,可不知幸福多了。

小皇帝說風就是雨,立刻要拉爹爹手去坤儀宮:“走,我們去見母后。”

楚珩彎腰將他抱了起來,但目的卻不是去坤儀宮,而是將這個胖乎乎的陛下送到了太和殿座上,令他就座,低聲告誡道:“叛剛過,陛下手頭事宜繁多,這件事,就讓爹爹去說服你母后吧。”

陛下單純天真,對楚珩十分信任,自然沒有懷疑過,爹爹不想還政,是不是因為他懶,不想繼續當這個累死累活的牛馬皇帝。

卻說坤儀宮中,姜月見因伏案太久,好容易放松片刻,松活筋骨,為自己砌了一壺熱茶。

隋青云哀嚎地撲到了的腳下來,兩眼下掛著寬面似的眼淚,兩只眼泡腫得宛似核桃,匍匐腳邊,嚎哭道:“娘娘啊!娘娘!小臣終于回家了!娘娘!”

“您都不知道,小臣在外邊了多委屈,他們白日里把小臣吊起來打,晚上把小臣綁在木樁子上,連口飯都不給吃,小臣瘦了一大圈兒了,娘娘看看。小臣這細皮的,如今哪里還有,都剩骨頭了娘娘……”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連姜月見也意有不忍。

正要口頭先安兩句,外間響起了一陣腳步的腳印,抬眸一,正見楚珩信步而來。

圓了眸子,心道楚珩這個人小氣這樣,隋青云才剛回來,他那邊都得到消息了?畢竟他把人送到回春局,害隋青云吃了不苦頭。

楚珩這里像個沒事人一樣,可不得對這忠心耿耿的臣子表示一番?不然豈不教人寒了心。

至于先前的事,姜月見也已經不大想計較了。

隋青云止住了泣,茫茫然回過頭了一眼,楚珩恰好停在他三步之外,隋青云忽然一念霹靂,一抖,連忙跪立起來,兩只膝蓋如鴨蹼搗水似的飛快往前奔,直至來到楚珩腳下,隋青云張開兩臂一把抱住了楚珩的:“小臣,小臣有眼不識泰山啊,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莫跟小臣這個有眼無珠的東西一般見識,小臣若是知道了您老人家就是……”

一頓,忽然想到如今朝野上下都對這件事心照不宣避而不談,自己幾個膽子敢直言不諱,便戛然而止,最后,憋出委委屈屈一句話:“小臣蠢得要死,但是,不知者不罪呢。”

姜月見目睹著這離奇一幕,一口茶湯剛隙,差點兒沒噴將出來。

楚珩則是居高臨下,不冷不淡地睨了他一眼,旋即屈膝,踢了這個礙事之人一腳,隋青云順勢倒在旁邊,“唉喲”一聲,楚珩扯了角:“太后自會論功行賞,用不著日日上坤儀宮嚎命。”

隋青云一怔。怎麼聽出來一,濃濃的爭寵味道呢?

姜月見也忍俊不,朝楚珩招了招手,令他過來,地對隋青云道:“是了,你功勞不小,哀家記在心里了,下去吧。”

隋青云便只好領命,知道楚珩不吃這一套,連忙把淚水收一收,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太后娘娘的坤儀宮。

人一走,耳朵里空曠清寂了許多。

姜月見打眼楚珩,見他薄稍抿,神不虞,能讓喜怒不形于的武帝陛下這般不快,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可就是小小一個隋青云,就能把他激得心緒起伏,這口陳醋,這撲面而來的香氣未免太過醇厚了。

讓他過來,姜月見還坐在椅中,綿綿宛如無骨的藕臂圈住他的腰,抱了上去,將面頰在他的腹間,深深地呼吸。

鼻腔之中充斥著一淡淡的芷蘭熏香。

不知是他裳服間蘊藏的香氣,還是自然而發,有時候了,也會有一點兒。

太后娘娘勾了勾朱,“我方才是想說,讓他得點好,以后到宮外去做點文職,免得繼續留在宮里,礙著了我們太上皇的眼。”

“太上皇”三個字,撥了一下他的心弦。楚珩微不可查地,最終,完全影于腦海之中劃過,什麼也沒剩下,他垂眸,凝定著太后娘娘飽滿的后腦勺,那擾擾烏發,雖是角上揚,但說出來的話,卻實在有些酸溜溜的,不容忽視。

“隋青云早已昨日黃花,娘娘如今新歡,不正留于太醫院供職麼?”

姜月見實在忍不住,畔的笑意越染越濃,最終,不得不掀了掀掌,在他背后拍了一記:“哎呀,你真是的,葉驪才那麼小,我都多大了,啃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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