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妻總在換人設》第三十九章

不幸中的萬幸。

修真界里沒有“天堂”這一說法, 也并未流行過轟轟烈烈的中二語錄,謝鏡辭喊出石破天驚的那麼一下,只引來幾道略顯困的目

只要不尷尬, 圍觀的人們就不會知道,自己這時也應該覺得尷尬。

“謝小姐, 你誤會了。”

陸應霖旁的姑娘道:“我們今日并非想要招惹禍端,不過巧與孟小汀遇上——千燈會乃是盛事,倘若起了沖突,對大家都不好。”

說完, 又有一人遲疑道:“我們聽說了孤云山的事……”

“謝小姐、孟小姐!”

那人話音未落, 便被另一道含了笑的男音打斷。

這道嗓音清朗高昂,無論裴渡還是莫霄, 此前都未曾聽聞過, 循聲去,于燈火敞亮之, 見到一個量高挑的年。

“這是龍逍。”

孟小汀嘶了口冷氣,用傳音對二人道:“龍家次子,當今最矚目的修之一。這家伙纏著辭辭很久了, 隔三差五地——”

“孟小姐,我已聽聞孤云山之事, 這是我為你娘親尋來的一些藥材,或許能助早日醒來。”

龍逍極高, 因是修,除開偉岸筆直的段, 被衫層層包裹的同樣引人注目,乍一看去好似繃的直弓,即便言笑晏晏, 也能油然生出幾分肅穆的凜冽之意。

孟小汀被他一番話打斷傳音,不便拒絕這份好意,道謝后將藥材接下。

面上沒生出多余的緒,心頭卻悄悄一揪,飛快一眼裴渡。

啊啊啊這家伙怎麼會突然出現!按照他的習慣,定會死命纏著辭辭不放……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和莫霄還商量好了,一定要讓辭辭和裴公子單獨相,去河邊放花燈呢!

——沒錯。

自打從孤云山回來,辭辭就一直沒對裴公子有過任何表示,兩人之間的進展本來就慢得堪比蝸牛,猶猶豫豫不去主,進度直接被凍住了。

孟小汀當真從沒想過,這個雷厲風行的朋友,會得這麼小心,這麼猶豫,這麼脆弱,連接近心上人的勇氣都不剩下。

一面覺得像嗑了糖一樣甜,一面又對好友的狀態到無比痛心,思索整夜,和莫霄一起制訂了牽紅線計劃。

他們兩人都是實打實的白癡,商量許久,到最后也不過是在今日清晨攛掇裴渡出了門,在商鋪里挑細選一枚花燈,讓他在千燈會上送給謝鏡辭,作為這麼多日以來的答謝。

千燈會乃是云京盛事,倘若孤男寡、波清漾,再搭配滿城曖昧不已的花火,說不定裴公子不知何時就會怦然心,有人終眷屬,想想還有點小激

這是本應出現的劇

要是在他們兩人之間突然夾上一個龍逍,孟小汀絕對一萬個不愿意。

“聽說當年形勢危急,令堂舍命相護,才得以讓孟小姐逃出生天,在下心生敬佩。”

龍逍說著笑笑,目倏然一轉,看似不經意地瞥過陸應霖一行人:“也難為孟良澤這麼多年來謊話說盡,污了令堂的名聲。”

孟小汀的份實在尷尬,將年齡一算,又恰好出生在孟良澤與林蘊婚不久之后。

人都知道這男人拋下江清意、轉而同林家定親一事,他眼看沒得洗,便把罪名往江清意上推。

例如“一切都是妖設下陷阱,為攀附高枝,故意將他引”;又或“他幡然醒悟,于千鈞一發之際看清心中所,不再被虛妄的”,生生把自己塑造了個迷途知返的風流浪子,如今大徹大悟,一切全是妖江清意的鍋。

久而久之,這一面之辭逐漸傳開,在不人眼里,江清意乃至孟小汀都了笑話。

這也是學宮中人對孟小汀頗有微詞的最大緣由。

如今孤云山事畢,當年藏的辛真相大白,迷途知返了薄寡義,被眾人當作談資嘲弄的妖,竟才是被背叛辜負的那一個。

驚天逆轉,猝不及防。

曾經津津有味談論過此事的人們,到如今反而不知應當如何面對孟小汀。

龍逍意有所指,陸應霖一行人聽得臉發白。

他們自詡為“正義”,理所當然地認為江清意心懷不軌、足于孟林二人之間,由所生下的孟小汀,自然也就沾染了污穢。

而今真相浮出水面,孟良澤不過是個惡事做盡、拋妻棄的偽君子。他們被打臉打得啪啪響,聞言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啊,還有謝小姐!”

談及謝鏡辭,龍逍的語調顯而易見拔高了些,劍眉悠悠往上一揚:“謝小姐,我家購置了不花燈,都是千金難求的上等貨。這里還剩下兩盞,還小姐賞面收下。”

他說著指尖輕挑,自儲袋拿出兩盞蓮花模樣的小燈。

雖未點火,但由于材質特殊,竟于周遭火之下,自行淌出流水般綿延的華,輕如影,曼妙非常。

龍逍笑道:“此由東海幻紗所制,嵌一顆夜明珠,意作前程敞亮。”

“謝小姐應該不會收吧?”

莫霄著下,語氣篤定:“謝府不缺稀罕的件,和龍逍看上去也不算太。”

“不。”孟小汀卻是面深沉,又瞧了瞧裴渡,“或許……”

然后莫霄就眼睜睜看著謝小姐接下了。

“不不不是吧?”

他兀地睜大眼睛:“我記得花燈只能放一盞,如果用了他的蓮花,就不能再……這人和謝小姐關系很好?”

孟小汀拼命救場,也被傳染了結:“當當當然不是啊!應該只是不想掃他興致,辭辭一向很有禮貌。”

他們兩人在識海里嘰嘰喳喳,一旁的裴渡始終沉默,安靜著沒有說話。

龍逍之名,他自是聽過。

天之驕子、豪爽、氣宇軒昂,似乎所有褒義的形容詞,都能同他沾上一些關系。

他早就應該想到,謝小姐在云京城里生活這麼多年,定然擁有數不清的朋友、故、以及傾慕者。

而在看來,自己與裴渡只不過相識了短短數日,其中分……不知幾何。

今早孟小汀與莫霄找上他,聲稱想給謝小姐挑選一盞花燈。

裴渡從未替哪個姑娘挑選過禮,特意前往城中最為繁華的天機閣,挑細選,買下一只圓滾滾的白兔。

他那時既開心又張,心口被錮得發悶,唯恐謝小姐不會喜歡,可如今看來,似乎一切擔心都了多余。

那只看上去又呆又傻的兔子,怎能比得上千金難求的蓮花。

龍逍見接過,眼底不自了笑:“謝小姐,你明日可有空閑?”

裴渡指尖,雖是面如常,眸底暗卻悄然聚攏。

謝鏡辭:“沒有。”

“那后天呢?”

“也沒有。”

“那——”

“謝小姐答應過,會于本月同在下練刀。”

年劍修的嗓音向來清越溫潤,此時卻攜了冰雪般的冷意,影被燈火映得忽明忽暗,倏而站在謝鏡辭跟前時,如同雨后叢林里的風:“道友之約,恐怕無法應下。”

哇哦。

孟小汀角浮起弧度彎彎,險些發出嘿嘿一聲癡笑。

裴渡眸極暗,僅一出聲,便讓周遭靜了一瞬,旋即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

“這位郎君好生俊俏,怎地我從未見過?”

“你不認識?這是裴家那位公子。”

“你不是仰慕他許久?還不快上前搭搭話,說不定……”

謝鏡辭心下無端煩悶,皺了皺眉。

“噢噢,這劍意……你是裴公子吧?”

他的拒絕之意再明顯不過,哪知龍逍聞言,笑得更歡:“沒關系!我們三人一起,豈不是更好!能同謝小姐裴公子一道修煉,天下竟然還有這等好事!”

裴渡:?

“啊,這人就是這副德行,好奇怪的一修煉狂。”

孟小汀扶額:“他老是纏著辭辭比試,說什麼‘用最鋒利的刀破他最堅固的盾’……被打得越慘,下次來宣戰的時候就得越歡。”

“就、就這樣?那他干嘛要送謝小姐花燈?”

莫霄震驚疑之余,不免生出好奇:“最鋒利的刀和最堅固的盾,誰更厲害一些?”

孟小汀:“……大概□□開?不對!現在是心這種事的時候嗎!”

這群男人沒一個靠得住!修煉狂!大笨蛋!

以陸應霖為首的一群人灰溜溜離開,龍逍是個自來子,一路跟在裴渡旁,聲稱仰慕裴公子已久,定要尋個機會,同他比試一番。

孟小汀心如死灰地瞅他。

這人平日里一,今夜卻穿得像只花孔雀,一看便知心懷不軌,倘若他打定主意要對辭辭下手……

如麻,匆匆看向謝鏡辭。

今晚的謝鏡辭似乎心事重重,不知一個人在思索些什麼,一旦見到過路的酒家,便會順手買上一瓶,咕嚕咕嚕往里灌。

——能不這樣猛灌嗎。

謝鏡辭被酒氣嗆得輕咳一聲,雙眼漸漸失去聚焦。

此時此刻喝下的酒水,全是倒流的淚水。

憂郁病的人設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剛一出場,就要了的半條命。倘若任由其發展,不出幾日,在云京城群眾的眼里,謝鏡辭將徹底變

腦子不太正常、間歇風的尸

心里有種預,在接下來的燈會,系統必然要干大事。

謝鏡辭反抗不能,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一切行為推給醉酒。

夜的云京人流如織,格外喧囂。

天邊一冷清清的弦月映了星,將清輝灑滿飛翹的檐角,天邊皆是靜謐,在墨一樣暈開的黑暗里,云層淺薄得猶如霧氣。

與之相比,城中燈火不熄、人聲不絕,千萬花燈若斷若續,閃得恣意風,竟將月襯得黯然失,淪為陪襯。

越是臨近午夜,街邊的行人就越發集。

莫霄不由驚嘆:“這麼晚了,居然還有這麼多人。”

“因為午夜才是重頭戲。”

龍逍耐心解釋:“于夜半時分,每個人都會備上一盞花燈,將寫著心愿的紙條放進燈中,再順著水流放河中。”

孟小汀清了清嗓子:“話說回來,我知道有個地方沒什麼人,去那里放花燈的話,應該不會被打擾哦。”

謝鏡辭一心想要逃離大眾視野,聞言果然上鉤:“在哪兒?”

孟小汀:“嘿嘿。”

*

孟小汀選中的地方靠近城郊,是一座被廢棄已久的木橋。

此地雖然仍有幾戶人家,但由于橋下中空,只要涉水來到橋梁之下,就能得到一遠離喧囂的小小天地。

孟小汀得意洋洋叉著腰:“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

這可是和莫霄尋遍整個云京城,才最終拍板定下的風水寶地,試想孤月清輝、燈火茫茫,多浪漫啊。

“是好。”

莫霄跟著的話念臺詞,出苦惱的神:“但我覺得吧,放花燈這種事兒,還是得在熱熱鬧鬧的地方——此地人跡罕至,一丁點兒千燈會的氣氛都不剩下。”

龍逍正:“我倒覺得這里好,孟小姐眼不錯。”

孟小汀想錘他。

“你想去熱鬧一些的地方?但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若是浪費,未免可惜。”

決定不去理會,繼續按照計劃背臺詞,恍然大悟般一拍手:“對了!我記得裴公子喜靜,不如這樣,辭辭陪著他留在這兒,我同莫霄去城中放花燈,如何?”

龍逍脊背一:“其實我也喜歡熱鬧的!熱鬧多好啊,全是人!”

這修煉狂竟突然開了竅。

孟小汀笑出了老母親一般的欣:“那你就跟著我們吧。”

說走就走,毫不留,只想迅速溜掉,不留給謝鏡辭拒絕的機會,沒想到甫一轉,突然聽見后者喚了聲:“等等。”

孟小汀心口一,同莫霄飛快對視。

“你是不是還沒買花燈?”

謝鏡辭語氣淡淡,朝扔來不知什麼東西:“別買新的了,用這個吧,圖吉利。”

茫然低頭,才看清被扔在自己懷里的,正是龍逍送給謝鏡辭的那朵蓮花。

對了。

龍逍送的花燈,一共有兩盞。

“這樣不好吧?畢竟是龍逍……”

孟小汀說著咬住舌尖:“龍公子送給你的。”

“無礙!”

龍逍雙眼滾圓,脊背得有如標槍,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把每個字都說得十足僵:“我本就是見到有孟小姐同行,才特意送上兩盞——如果莫道友想要,在下也能給你一份。”

可憐價值千金的東海幻紗,愣是被這個敗家子玩了大批發。

孟小汀得了漂亮花燈,開開心心地揮手道別,等謝鏡辭從酒勁里恍惚片刻,再凝神時,三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河邊只留下和裴渡。

“嗯……”

謝鏡辭按按太:“我們去橋下吧。”

老實說,比起寬敞的河邊,橋梁之下要顯得抑許多。

木橋黑黝黝的影子沉甸甸落下來,隔絕了萬家燈火,匯聚與世隔絕的空間。岸邊河水退去,出嶙峋石塊,在幽寂夜里,讓想起野凸起的獠牙。

“你準備紙筆了嗎?在放河燈之前,要先寫好自己的愿哦。”

謝鏡辭默念除塵訣,尋了塊空地坐下,背靠橋墩。

旁的裴渡安靜過了頭,不知在思索何事,半晌才后知后覺地應:“嗯。”

明顯就不大對勁。

謝鏡辭斟酌著發問:“你不舒服?”

“沒有。”

他這才恍然回過神來,混沌的瞳仁里重新蒙上清明亮,用了與往日無異的溫和語調:“蓮花燈很漂亮,謝小姐寫下心愿,定能心想事。”

……他方才真是昏了頭。

眼見謝小姐收下別人的花燈,心口發、不自覺地消沉難過,這些覺都無法避免,但倘若因為他的緒影響了謝小姐,那定是萬萬不該的。

尤其是在這樣的日子里。

裴渡沒再出聲,低垂了眼睫,把面容藏在橋梁濃郁的影子里。

“蓮花燈?你說龍逍給的那個?”

謝鏡辭笑了笑:“我才沒打算用那個——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是特意送給孟小汀的?”

在擁的黑暗中,所有聲響都顯得無比清晰。

裴渡愣住,抬頭。

“什麼‘看見孟小汀,就順手給了兩個’,就是一句徹徹底底的謊話。”

不施黛的年輕姑娘打了個哈欠,目和語氣都是懶洋洋,微微偏過頭來看他時,眼尾被月,暈開昳麗的

“他之所以用來尋我比試,就是為了能看一眼孟小汀;平日送禮也是,為了能把東西親手到孟小汀手上,龍逍曾好幾次給學宮里的每個人都送了一份禮——敗家子啊。”

籠罩在心口的翳倏然消散了。

裴渡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不自覺想要揚輕笑,卻又憂慮著會被對方察覺,讓一切小心思無可藏。

“那謝小姐——”

他竭力止住笑意,做出一派肅然的模樣:“謝小姐手頭可還剩有花燈?若是沒有,我這里多備了一盞。”

謝鏡辭笑了:“你特意給我買的?”

半開玩笑,而裴渡不置可否。

從儲袋里搜尋件,往往只需要彈指之間,他的作卻前所未有地緩慢,知到長長的兔耳時,指骨下意識一僵。

他不知道……謝小姐會不會喜歡。

兔耳被年修長的手指輕輕住,白一晃,整個花燈便出現在裴渡手中。

等待是段十分漫長的過程,仿佛每一須臾都被無限拉長,劃在他心尖上。

在籠罩四野的寂靜里,裴渡聽見一聲噗嗤輕笑。

“天機閣買的?”

謝鏡辭道:“沒想到裴公子竟有這等好,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的笑聲毫不掩飾,像道火星燎過耳

裴渡被笑得無措,低頭遮住洶涌而來的窘迫,分明的骨節下意識用力,泛起冷白之際,又聽繼續說:“你看這個。”

于是他抬頭。

四下昏暗,謝鏡辭捧在手里的件則是雪白,被月匆忙一勾,顯出渾圓廓。

仿佛有什麼東西綿綿砸在他心口上。

長耳朵,短尾,圓滾滾的子。

在謝小姐手心……赫然是只和他手里一模一樣的兔子。

所以才能一眼看出,這盞花燈來自天機閣。

“看來我們還有緣。”

謝鏡辭笑意不減:“我早就選好啦,畢竟是云京本地人,不會像你和莫霄那樣忙手忙腳。”

頓了頓,眼底溢了好奇:“你的花燈是什麼樣子?”

他的花燈。

裴渡尚未從怔忪中反應過來,聞言徑直低頭,按手里的儲袋,尋了一陣,呆呆愣住。

當時他替謝小姐選好花燈,因為太過張……沒選自己的那一份。

謝鏡辭看出貓膩,輕聲笑笑:“怎麼了?”

裴渡:“……”

裴渡:“燈……忘在了房間里。”

“那也沒關系,你手上不還有一盞?”

裴渡心里發

可這是他專程為謝小姐挑選的禮

好不容易見拒絕了龍逍的花燈,好不容易選中合心意的模樣,倘若不能親手送給,一切就全都沒了意義。

“裴渡。”

定是看出他的失落,再度用了開玩笑的語氣:“這只兔子,不會真是你打算特意送給我的吧?”

裴渡心如麻,沒做多想:“嗯。”

這個單音甫一出口,不止是他,連謝鏡辭也愕然愣住。

心臟像被無數條線絞一團。

他原本可以解釋,之所以買下這盞燈,不過是因為路過天機閣,孟小姐說可能會喜歡,自己正好有多余閑錢,便順手買下。

但那樣一來,這份禮就難免顯得過于廉價,仿佛連帶著他對謝小姐的愫,也了一種順便與將就。

裴渡不愿讓那樣想。

猝不及防,手里捧著的兔子花燈被人一把奪過,取而代之塞進他手中的,是擁有同樣的滾圓綿

“送出去的禮,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謝鏡辭的聲線有些悶:“反正都是兔子……把我的送給你好了。”

裴渡抱著懷里的花燈,那上面還殘存著屬于謝小姐溫。

橋梁下的他安安靜靜,藏在心里的另一個他早已把自己裹在被褥滾來滾去,蜷一只紅彤彤的蝦。

他們都帶了紙筆,將心愿寫好后塞進花燈,順著水流輕輕一推,伴隨水波瀲滟,兩只大白兔就開始了乘風破浪。

“愿不能告訴別人。”

謝鏡辭道:“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待會兒會有不百姓聚在河流下游,每人拾起一盞花燈,為不知名的心愿獻出祝福。”

放完花燈,自然也就到了從橋下離開的時候。

剛要繼續開口,沒想到搶先闖進耳朵的,是一道閻王催命般的叮咚聲。

謝鏡辭就知道,狗賊系統不會輕易將放過。

好在足夠機智,有了醉酒這個擋箭牌,不管說出怎樣的話,都能心安理得——

才怪啊!

謝鏡辭看著腦海里行行排列的字句,前所未有地目瞪口呆。

救、救救救救命。

“謝小姐。”

裴渡已有了起離開的前兆:“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盡快與他們匯合?”

他正,手臂便被不由分說地按住。

謝小姐笑了笑,聲調卻是莫名發冷:“怎麼,這麼不愿同我待在一起嗎?”

察覺他卸了力道,語氣間冷意散去,恢復了同往日無異的和煦:“不如和我說說話吧,吶?”

這個吶。

這個吶的那味兒太濃,謝鏡辭險些喪失呼吸,心臟咯噔咯噔跳不停。

裴渡沒拒絕,乖乖坐回邊。

“其實每年千燈會,我都會覺得有些傷心。”

語氣飄忽,雖是噙了笑,卻人聽不出真正的緒:“在五年前,我一位名‘阿白’的朋友,便是死在了千燈會上。”

“謝小姐……”

“我邊一直沒有太多人,他們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謝鏡辭靠著木橋,忽地了手,起足尖一縷水花,水聲與人聲纏,帶著夜半獨有的迷幻:“我一直想,要是能有誰來陪陪我就好了——可阿白卻死了。”

眾所周知,病之所以為病,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擁有一個孤獨不幸、不被人喜年。

謝鏡辭的人設也不能免俗。

蒼天可鑒。

阿白是家里養了半個月不到的玉蠶,最后吃桑葉太多,撐死了。

阿白,你好慘啊,死了都要被拿出來鞭尸。

“我娘說,死去的人會變天上的星星。有時我抬頭看著天空,會莫名覺得,阿白就在那里看我。”

頓了頓,抬手指向遠霧蒙蒙的天空:“就在那兒。你知道那顆星星的名字嗎?”

裴渡默了一瞬,嗓音和:“天狼。”

“不。”

謝鏡辭語氣幽怨:“它冰凌蝶淚·瑪麗凡多姆海恩·雪魍櫻雨伊娜莎。”

謝鏡辭:……

謝鏡辭:有!病!啊!

裴渡沉默片刻,嗓音里帶了無奈的縱容:“謝小姐,你喝醉了?”

“阿白死后,我一直很難過。”

旁的姑娘忽然朝他靠近一些。

低如耳語的輕喃劃過耳畔,寥寥數語,卻激得他心頭大:“你也要像它那樣……離開我嗎?”

四周的氣息陡然下沉。

黑暗描摹出曖昧的影子,月下墜,映亮謝鏡辭漆黑的、漩渦一樣的眼眸。

有什麼東西纏上了他的脖子。

“明明我已經這麼難過了……”

謝小姐的聲線幾乎了低啞氣音,隨著越來越近,裴渡聞到愈發濃郁的酒香:“為什麼你還是不愿意看著我,而是迫不及待想要逃開……甚至把目分給別人呢?”

裴渡直覺脖頸一痛。

隨之而來的,是逐漸填滿四肢百骸的麻。

——謝鏡辭用靈力,將其化作一纖長線,自他衫浸,遍布全

像極了蔓延開來的細繩索,一點點咬進之中。

在云京街上行走的時候,的確有不子前來向他搭話,無一例外被盡數回絕。

謝小姐因為這件事……到了不開心嗎?

勒在他脖子上的那一縷氣息不算用力,卻牢牢扼在結之上,生出麻麻的痛。

謝小姐定是醉得厲害,否則絕不會講出如此骨的話。

“只看我就好了。”

像在自言自語,瞳仁中空茫混濁,卻也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每個字都重重在裴渡心頭:“就連上也沾了其人的味道,要是再不乖乖聽話,關起來應該會有用吧?”

靈力越來越

完蛋了。

謝鏡辭只想變人造火箭直沖青天,永遠離開這個躺滿的傷心地,哪怕有醉酒作為掩護,這種臺詞和行為……

果然就是個變態吧!

按照給出的劇本,裴渡一定會像所有被病困擾的男主角那樣倉皇逃竄,他逃追,他翅難飛,經過幾個回合的推拉,最終被玩破布娃娃。

救命。

謝鏡辭心下忐忑,已經做好了被裴渡推開的準備,然而出乎意料,后者并沒有做出任何作。

背靠木橋的年無路可退,因熾熱的溫度而面頰緋紅,恍如明月蒙了淺淺,眼尾稍稍一彎,說不出的綺麗勾人。

裴渡居然笑了。

他說:“好。”

謝鏡辭:?

“只看你就好了。”

他的聲線有如朗月清風,此時卻夾雜了若有若無的蠱:“要是再不乖乖聽話,我便聽憑謝小姐置,關起來……除了你,誰都不知道。”

謝鏡辭:???

這是什麼走向?裴渡他、裴渡他為什麼會搶走的臺詞?!

謝鏡辭懵了,狂敲系統:“他被嚇傻了?我我我怎麼接?”

[數據庫里也沒有應對措施啊!]

系統有地出現了抓狂的征兆:[正常人誰會像他這麼玩兒!這人怎麼比變態還變態!]

謝小姐沒有做出反應,面上是因醉酒浮起的紅。

裴渡只覺心口狂跳,像被一線拽在半空,不時發疼。

他像個可恥的小

定是頭腦不清醒,因而并未反駁他這番離經叛道的話,也并未到恐懼或驚訝,沉默片刻,有些茫然地繼續出聲:“那……說好了,你是我的。”

裴渡無聲笑笑。

他暗地里關注許久,聽說過那只名為“阿白”的蠶。

這是裴渡篤定神志不清的最大緣由。

一只腥的貓到了沉眠的魚,悄悄出爪子。

他因與謝小姐的咫尺之距,張到不敢呼吸,心里卻仍在求著更加近。

醉酒后的行為雖然匪夷所思,但絕大多數時候,總會藏著些許真實的心思。

也許謝小姐只當他是一個玩,或是寵——

像大白那樣的寵,激起心里微不足道的一占有

但那并不重要。

只要謝小姐愿意讓他留在邊,無論以何種方式,裴渡都甘之如飴。

謝小姐想要占有他,這件事本……便已經足夠讓他開心。

年無聲手,連帶著濃郁酒香,將懷中。

橋梁之下寂靜無聲,所見皆是沉沉暮,兩個人的氣息彼此纏,生出古怪的熱。

在距離耳朵極近的地方,裴渡低聲說:“謝小姐,我是你的。”

謝鏡辭,炸了。

有史以來第一次,大腦里空空如也,忘記系統,忘記接下來要說的話,甚至忘記所有事的存在,只留一片空白,和一束竄的煙花。

“云京里的公子爺,也并不好。”

裴渡靜了片刻,忽而又道:“謝小姐倘若總把目放在他們上,我——”

他他他會干什麼。

殺掉珍藏?做餃子?關進小黑屋?

謝鏡辭后背發麻。

俗話說得好,要用魔法打敗魔法。原以為自己拿了個殺天殺地的病劇本,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莫非裴渡才是傳說中的天然黑?

千奇百怪的死法一腦涌現,謝鏡辭神經高度繃,聽他悠悠一停。

裴渡還是很小聲,沒有想象中的冷意與殺氣,竟是攜了淺淺的委屈,祈求般告訴:“我會難過的……謝小姐。”

他不會殺意橫生,更不會傷分毫,只是會難過而已。

傾慕謝小姐,向來都是他一個人的事。

午夜的風嘩啦啦吹過來。

風明明冰冷骨,周遭氤氳的水汽更是寒涼,謝鏡辭卻不自地渾發燙。

如今的裴渡,理應覺得喝醉了酒,神志不清。

這是清醒時絕不可能聽到的言語,近乎于癡般的卑微懇求,人心尖發

不會吧。

裴渡那樣一朵遙不可攀的高嶺之花,卻心甘愿對講出這種話,他不會是——

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地,喜歡吧?

“我會一直看著你,所以……”

水流的窸窣輕響撓在耳朵上。

在逐漸加速的心跳里,聽見裴渡說:“謝小姐,多看一看我吧。”

謝鏡辭的心啪嗒一聲。

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可惡又慢了(。)繼續隨機紅包,發到我準時的那一天(?)

小裴反攻這不就快了嗎!謝在2020-12-09 13:25:27~2020-12-10 14:24: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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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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