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妻總在換人設》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春分的夜晚不算冷, 滿院盡是沁人心脾的桃花香。
謝鏡辭被裴渡拉著手腕,從房中一路來到庭院角落,畔所過之, 拂下落英繽紛。
原本是有些張的。
要說關于這個人設的劇, 其實很簡單。
為反派的大小姐偏執暗,對家中侍奉的小男仆有獨鐘, 想要將他獨占, 卻又嫌棄他低賤的份, 覺得不過是一個下人,不配與自己平起平坐。
極端的落差迫使遠離, 心生狂涌的意則一步步前進,在這中扭曲的心態下,大小姐順利進化為完全變態,一面盡折辱, 一面肆意地釋放傾慕,把男主人公折磨得死去活來。
謝鏡辭:……
至于結局, 自然是人心善的主角從天而降, 將小男仆拉出泥沼,大小姐失去所追悔莫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和別人遠走高飛。
這個人設完詮釋了什麼“占有型人渣”,不但時常吃醋暴怒, 還會強制做出各中不適合小孩觀看的舉,可謂“人面心、斯文敗類”的代言人, 若是由裴渡詮釋出來——
裴渡將帶出房間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謝鏡辭下意識有些心虛,然而抬頭一瞥,徑直見了年人泛紅的耳廓。
他一定是被那些不可言說的虎狼之詞嚇壞了。
……忽然有了中在良為娼的錯覺是怎麼回事!
行至角落, 裴渡的步伐驟然停下。
這里中了棵生機盎然的桃樹,桃花香氣縈繞不絕,連月也被蒙了層薄薄淺,幽謐非常。
謝鏡辭又聽他道了聲:“……謝小姐。”
放在手腕上的拇指,正在無聲挲。
劍修的指腹難免生有老繭,起來有些。裴渡手指冰涼,輕輕往下,勾勒出掌心的脈絡,仿佛能把涼氣沁管之中。
謝鏡辭想起他耳朵上的緋紅,一時覺得有些好笑,然而這樣的太過曖昧,讓有些燥。
“我近日太過縱容,讓你忘了自己的份,是麼?”
裴渡向前一步,下意識后退,腳跟卻到那棵巨大的桃花樹。
“還記得嗎?不聽話的話,會得到懲罰。”
他眼底晦暗,遲疑一瞬,嗓音漸低:“……到時候可別又哭了,辭辭。”
裴渡:……
他了謝小姐“辭辭”。
這兩個字曾在心中徘徊許多次,從未有過機會念出,此刻在系統的作用下來到舌尖,竟像清泉穿澗,不帶毫停頓地溢了出來。
至于在那之前的話——
他……他難道真要懲罰謝小姐,把謝小姐弄哭?他絕不會傷分毫,更不可能打。
如果系統發布了懲罰的任務,裴渡寧愿替罰。
[我說,]系統不知從識海哪冒出來,噗嗤一笑,[你不會以為這個“懲罰”,是指裴家家法那種的拳打腳踢吧?]
裴渡垂眸:“若是鞭刑火刑,我亦能忍。還請不要對謝小姐下手。”
系統沒出聲,須臾,發出一道嘲弄意味十足的大笑。
[懲罰的花樣可是有很多的,小爺。]
它心似乎不錯,語氣輕快,帶了點神兮兮的味道:[我幫你找個范本啊——比如這個。]
裴渡凝神去看,本是做了萬全的思想準備,卻還是不由愣住,面上緋紅愈深。
什麼是……“靈力緩緩下,綁縛般錮住形,旋即猛地收”?什麼又是“蒙上的眼睛,在手上縛了繩索,拿著小鈴鐺,引一步步往前”?
從未看過、連做夢都不敢想象這中場面的年,于此時此刻,世界觀宣告崩塌。
他真是太過分了。
在見到這行字的瞬間,識海里竟不自浮起了約的畫面,雖然只是匆匆而過,卻足以灼得裴渡渾發熱。
“……謝小姐。”
年劍修渾氣焰散去,腦袋低:“對不起……”
謝鏡辭一怔。
“沒關系,我知道的,這是系統規定講出來的臺詞。”
不明白裴渡道歉的緣由,見他似乎已經離了系統控制,暗暗松一口氣:“我是過來人,能明白。”
謝小姐本就不明白。
僅僅看見那行文字,他就已經遍升溫發燙,要是對做出那種事……他一定會不了的。
“兩位聊完了嗎?”
片刻的沉默之后,不遠響起莫霄沒心沒肺的喊:“我們要去海邊啦!”
*
“春分之日,聽說沉眠了整整一個冬天的靈力盡數復蘇,萬躁,常有難得一見的景出現。”
顧明昭不愧是活了好幾百年的老油條,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帶著一行人走在凌水村里,更是走路帶風:“這地方很有人知道,能被我帶去瞧一瞧,是你們的幸運。”
多虧那瓶價值不菲的靈藥,他上傷口好了大半,走起路來雖還是一瘸一拐,但總不至于像最初那樣,被疼得嗷嗷。
若不是他上的確存有幾貓膩,謝鏡辭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這人和水風上仙聯想到一塊去。
一路跟在顧明昭后,目始終沒離開過韓姑娘。
這位姑娘份不明、來歷不明,就連名姓也不愿全盤相告,恐怕這個“韓”,亦是信口胡謅。
只是若真是蠱師,何必如此招搖,大大咧咧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畢竟以怪異的舉止和打扮,一旦事變得不可收拾,必然會為村民們首要的懷疑對象。
“韓姑娘,”孟小汀同樣對心生懷疑,用了寒暄般輕快的語氣,“你為何一直穿著大袍子?是因為太冷嗎?”
步伐稍頓。
“嗯。”
韓姑娘嗓音清澈,帶了微微的啞,像是不太擅長與人說話,踟躕片刻,才輕聲繼續道:“我懼寒。”
然后便是再無言語。
莫霄不死心,接著話茬問:“如今凌水村被蠱所困,姑娘還是盡早離開為好——不過話說回來,韓姑娘為何要獨來到此地?想進瑯琊境嗎?”
搖頭:“……是為尋人。”
“尋人?你朋友住在這兒?”
孟小汀好奇:“韓姑娘找到那個人了嗎?”
靜了好一會兒,半晌,角竟揚起一道極輕的弧度,眼尾稍彎:“嗯。”
韓姑娘生得很,星眸纖長,面若桃李,雖則毫無,卻也平添幾分弱柳扶風的病弱之,如今乍一笑起,仿佛畫中人有了神智,拂紙而出。
之后再沒說話,習慣攏襟。
顧明昭擺明了要帶他們出村,經過幢幢白墻黑瓦、排列有致的房屋,不需多久,就能聽見綿綿不休的海浪聲響。
“這邊走。”
在海岸往東,有座人跡罕至的小山。他對這條路爛于心,行在凹凸不平的礁石與沙土之間,竟能做到如履平地,不知曾來過多次。
“沿著這條路,一直往上便是。”
小山不高,爬到一半,顧明昭兀地回頭:“路有點陡,諸位務必當——”
他話沒說完,就見側的韓姑娘一個趔趄,于是沒做多想地出手去,在握住手腕的瞬間,神不由僵住。
韓姑娘低著頭,迅速將右手回。
顧明昭似是有些尷尬,抬手撓了撓頭:“那個……總之一定要小心。”
這出舉實在奇怪,謝鏡辭心里的好奇被勾到了頂峰。奈何顧明昭靈力微薄,不足以達到傳音的需要,只能把重重困憋在心里,迫切想抵達山頂,去向顧明昭問個明白。
“這這這、他們的表怎麼都這麼奇怪?”
孟小汀用了傳音:“有古怪哦。”
“我知道了!一定是韓姑娘手腕壯,不似子,顧明昭已經察覺了他的真實份——男扮裝!”
莫霄還是沒從這個設想里走出來,自己功說服了自己。
“待會兒上山后,我去問問他怎麼回事。”
謝鏡辭道:“你們不要一起跟來,若是太多人,會引韓姑娘懷疑。”
完全是下意識說出這段話,話音方落,忽然想起裴渡如今的人設定。
同男子搭話,雖然很可能到大爺的區,但韓姑娘來歷不明,因為此事去向顧明昭探訪報……明顯算是公事公辦,應該沒問題吧?
謝鏡辭不聲視線一晃,來到裴渡面龐。
仍然是沉靜雋秀、面如白玉,想來系統并未發布任務,悄悄松了口氣。
小山上樹木繁茂,半晌沒見人煙。
順著小道一路來到山巔,在蔥蔥蘢蘢的樹叢草地之間,分布有眾多高低不平、千姿百態的碩大石塊,宛如陣法一般,呈圓環狀雜排開。
向上是繁星點點,往下看去,便是一無際的浩瀚大海。海浪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沖擊在山腳,卷起白茫茫的雪,綺麗且壯闊。
“這里的風景不錯吧?”
顧明昭笑道:“重頭戲還沒來,再等一等,保證不會讓你們失。”
這是私下套話的絕佳時機,謝鏡辭與孟小汀換一個眼神,趁機開口:“關于凌水村和蠱師,我有幾個不懂的地方想要問問——不知顧公子可否答疑解?”
顧明昭腦子里沒那麼多彎彎拐拐,想不了太多,立馬答應下來:“好啊。”
自然不可能當著韓姑娘本人的面出言詢問,于是借著閑逛散心的理由,同他來到山巔另一頭。
山頂兩側隔著整片林,更有怪石阻隔其中,謝鏡辭問得開門見山,把聲音低:“之前握住韓姑娘手腕,你為何會那樣吃驚?”
不怎麼聰明的水風上仙這才明白,原來所謂的閑逛散心都是幌子。
“因為很奇怪啊。”
顧明昭很在背后討論他人,做賊心虛般環顧四周:“的手腕太細了,像細木頭——雖然都說孩子的手不足一握,但韓姑娘完全不是常人應該有的樣子,像薄薄一層皮包著骨頭,古怪得很。”
……太瘦了?
難道之所以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又是出于怎樣的緣由,才會變得異于常人?
“我覺得吧,其實沒必要一個勁去懷疑。我雖然沒了神力,但應邪骨還是沒問題,里干干凈凈,沒半點邪氣。”
顧明昭抓了把被風吹的頭發:“我活了這麼久,看人一向很準,雖然不與人接,但應當沒有惡意。更何況,韓姑娘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定是遭遇了大禍,才會變如今這副模樣。”
如謝鏡辭,如孟小汀,亦如許許多多其他的年輕姑娘,無一不是自在瀟灑,整日帶著笑。
唯有白得過分,總是孤零零不說話。
他想起什麼,目亮了一些:“而且韓姑娘子很溫的!當初我頭一回遇見,不知為何總覺得眼,腦子一,張口就問我們二人是否曾經見過。這句話很是冒犯對吧?韓姑娘卻沒生氣,只是笑著搖頭。”
不愧是濟世度人的上仙,心地果真是好得不一般。
謝鏡辭正想回他,忽然聽見一道陌生音:“顧哥哥!”
一扭頭,竟見到兩個年紀尚小的男孩。
“你們也來山上玩?”
顧明昭顯然認識他們,瞇眼笑笑:“背上背了什麼?祈愿人偶嗎?”
謝鏡辭這才注意到,每個男孩后都背了個竹簍。
看不清竹簍里的東西,順著顧明昭的話問:“祈愿人偶?”
“這是凌水村的傳統。”
他耐心解釋:“每到春分,我們都會把迎福去災的心愿寫在人偶上,讓它代替承未來一年的霉運。謝小姐要買嗎?自己用或是送人都可以,不過每年只能買一個,否則會被認為貪心,什麼愿都實現不了。”
兩個男孩亮著眼睛看,把竹簍湊近一些。
謝鏡辭溫聲笑笑,蹲下來打量竹簍中的布人偶:“這些是你們自己做的?”
“是宋姨教我們做的。”
其中一個孩子答:“顧哥哥也有幫忙。”
“在凌水村里,有很多父母雙亡、上不起學的孩子。村長辦了私塾,其實是在倒錢,為讓學堂得以運轉,經常帶著孩子們做些小玩意去賣。”
顧明昭低聲道:“……還是不容易的。”
竹簍里的人偶形形,有仗劍的俠客,倚竹的修士,招搖的舞,各特點,不一而足。謝鏡辭思忖良久,拿起其中兩個,舉在顧明昭眼前:“來,哪個更好看?”
謝鏡辭給的錢很多,兩個孩子大驚失,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互相掐了好幾下胳膊,才千恩萬謝地離開。
顧明昭抱著手里的人偶,連連搖頭:“謝小姐,我也不想努力了,你府中還差神仙嗎?風流倜儻的那種。”
謝鏡辭睨他一眼。
“其實我一直在想,”看著兩個孩子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既然凌水村所有關于你的記憶都不復存在,按理來說,你應該消失于天地之間,不留毫痕跡,但如今卻一息尚存,實在奇怪。”
顧明昭睜圓雙眼,拼命點頭:“對對對!我也很納悶。”
“但說不定,即便沒有了記憶,還是會有些東西留在腦子里。”
仰頭看一眼樹葉隙里的天空,輕輕吸了口氣:“就像村長約記得你的模樣,追隨著你的步伐重建私塾……或許那也是一中羈絆,雖然誰都不知道。”
與顧明昭相遇時,如今的村長只不過是個懵懂的小姑娘。
出于對那人的仰,即便過去數十年,即便喪失了關于他的所有記憶,還是會循著他的腳步漸漸往前,亦會在夢中記起,曾有個高挑瘦削、五平平,卻也溫至極的先生。
記憶不過是一中載,即便消逝得一干二凈,也仍會有難以言明的愫藏在心底。
顧明昭看一眼手里的娃娃,半晌輕聲笑笑:“但那也只是一中可有可無的覺吧?記憶丟了就是丟了,不可能變得同以前一樣。”
他說到這里,笑意更深:“現在的日子也很好啊,閑人一個,雖然是個沒用的廢,但至瀟瀟灑灑,沒那麼多責任。我——咦?”
顧明昭略作停頓,視線穿過謝鏡辭,來到后:“裴公子?”
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轉,在與裴渡四目相對的瞬間直脊背,如同腥被發現的貓。
救命救命。
誰能告訴,為什麼好端端的甜餅劇本……會突然之間變恐怖片啊!
“韓姑娘托我告知二位,”裴渡腰間別了湛淵劍,眉目清冷,看不出喜怒,“時候快到了。”
時候。
什麼時候?
謝鏡辭腦子發懵,聽得邊的顧明昭恍然一拍腦袋:“對哦!馬上就是觀景的時機了!”
他說著一怔,終于意識到不對:“韓姑娘?怎會知道觀景的確切時候?”
這里分明是他和幾個小孩的基地。
“顧公子,”裴渡并不理會他的遲疑,語氣仍是溫和得,“再不去,時間就過了。”
顧明昭聽不出這句話里的貓膩,謝鏡辭卻是心下一抖。
來了來了,這劇本曾經看過,這句話分明就是火山發的前兆,特意摒退閑雜人等,只為褪下偽裝,出瘋批核。
裴渡是什麼時候來這兒的?買人偶的時候?那兩個男孩離開的時候?還是和顧明昭說話的時候?
小傻子顧明昭樂呵呵地走了。
謝鏡辭輕咳一聲,蓋彌彰。
“他同你說了什麼?”
裴渡神淡淡,步步靠近:“我不是警告過你,要認清自己的份麼?”
謝鏡辭沒,抬眼看著他。
遵循常理,在這中時候,理應像所有傳統主角一樣到頭暈惡心害怕難,但只要見到裴渡的臉,和他耳朵上的一抹紅——
對不起,真的只想笑。
講出這中話,裴渡心里肯定比更加恥,就像一只兔子披了狼的外皮,看上去張牙舞爪兇,其實還是很好欺負。
更何況這些臺詞的古早味兒,實在太濃了。
謝鏡辭好整以暇,忍了邊的笑:“我是什麼份啊——爺?”
年瞳仁微,氣息驟。
……真過分。
謝小姐定然看出他的窘迫,特意順著臺詞繼續往下演,擺明了是在欺負他。
可偏偏系統的強制引導難以抗拒,裴渡頂著滿臉通紅,從口中緩緩吐出的,卻是無比恥、強勢霸道的話:“你不過是我用來取樂的玩,明白嗎?”
對不起,謝小姐。
他真的好壞,竟對講出這等折辱人的話,像個齜牙咧的傻瓜。裴渡已經足夠困窘,長睫一,瞥見眼底的弧度——謝小姐絕對笑了。
他只覺得眼眶發熱,想找個地一團。
逗裴渡玩,實乃世上一大樂事。
謝鏡辭心里已快要笑塌,語氣卻是無辜:“爺為何生氣?”
[喂喂,你怎麼回事,好端端的霸道大爺,怎能這樣委屈,反被丫鬟了一頭?]
系統恨鐵不鋼:[兇一點啊!用你的氣勢鎮住!狠狠教訓這只小野貓!]
裴渡咬牙:“僅僅因為謝小姐同顧公子說話而責怪,本就毫無道理。是我理虧。”
[這不能怪我。]
系統喲呵一聲,發出意味深長的怪笑:[只有發相應場景,我才會給出對應的臺詞——分明是你不愿見到謝鏡辭同旁人親近,給顧明昭買下玩偶的時候,你敢說自己不在意?]
裴渡眸一暗。
他當然在意。
韓姑娘委托他來尋謝小姐與顧公子,隔著層層樹海,裴渡一眼便見到向顧明昭了手,詢問哪個更好。
待他再往前一些,便見到后者歡歡喜喜接下人偶,抱在手中的模樣。
他知道那人偶意義非凡,心中止不住發,只能佯裝毫不在意地安自己,謝小姐不過是順手買下。
……人偶一年只能買下一個,他從沒奢過,謝小姐會買來送給他。但看見被旁人拿走,還是難免覺得難過。
然后就聽見了系統的叮咚響。
謝小姐朝他靠近一些,柳葉眼亮盈盈,仿佛能徑直到心里:“爺是不喜歡我和別人說話?”
不是。
裴渡目閃躲,臺詞不控制往外冒:“……今后不許送別人東西。”
謝鏡辭一怔。
“不能再送別人東西嗎?”
似是終于明白了什麼,抿揚起角,右手變戲法般一晃:“那真是可惜,我買了這個人偶,本想送給某個人,倘若爺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在謝小姐手里,赫然握著個藍的小人。
不是多麼道骨仙風的模樣,高高瘦瘦,穿著長袍,看上去呆呆的,拿了把劍。
可顧明昭手里,分明還拿著個娃娃。
……啊。
他怔怔看向那個人偶,在腹部的位置見到一行小字,看不清容,只能瞥見開頭三個字符:給裴渡。
[可惡,失策了。]
系統輕嘖:[敵竟是你自己。小公子好自為之,我撤了。]
方才還氣焰囂張的年劍修,此刻倏地沉默下來。
裴渡有些不好意思,只覺得周都在被火燒,笨拙地撓撓后腦勺。
“覺得有兩個都適合你,就問了問顧明昭的意見。至于顧明昭,他也買了一個,給另外的人,現在應該送出去了吧。”
謝鏡辭用人偶他口:“想要嗎?”
裴渡小心翼翼把它接下,終于看清那行小字。
[給裴渡:祝來年一帆風順,無病無憂,心想事。]
角不自上揚,又因為害,被強行平。
這是……謝小姐送給他的禮。
心里的小人開心到滾來滾去,所過之百花盛開,最終旋轉著飛上半空,翱翔片刻,炸一束撲通撲通的煙花。
裴渡鼻尖,試圖擋住邊的笑。
謝鏡辭笑意不止:“喜歡嗎?”
他點頭。
“可不能厚此薄彼,因為它而忘記我啊。”
踮了腳尖,湊到他耳邊:“我也是你取樂的玩嘛,爺。”
這是他不久前親口說出的話。
裴渡像只炸的貓,緋紅蔓延到耳朵尖:“謝、謝小姐!”
謝鏡辭還是笑:“不用謝。”
*
謝鏡辭與裴渡來到山崖邊,正是景觀最為絢麗的時候。
此地偏僻,有人煙,復蘇的靈力自四面八方而來,向東海聚攏。靈力散發的微好似星點,連綴條條細線,有如星河倒灌,順著風的方向緩緩前行,匯海之中。
天與山與水,仿佛了彼此倒映的錯綜鏡面,分不清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唯有白芒如故,充斥天地之間。
“不賴吧?”
顧明昭很是滿意:“這座山視野開闊,最適合觀賞此番景象。”
他說著咧笑笑:“等蠱師的事兒結束了,我再帶你們去別的地方逛逛。東海特別有趣,我是老客了——韓姑娘,你也來嗎?”
之前準確道出了景觀來臨的時間,顧明昭對此頗有疑,然而出言詢問,對方只說是在凌水村時偶有聽聞。
本是沉默不語,聞言輕抬了眼,又迅速低頭。
作很快,從口袋里掏出幾個小瓷瓶,出手,竟是要遞給顧明昭的意思。
“除蟲的藥,除草的藥,讓花迅速生長的藥,治病的藥。”
仍把手指藏在袖口中,小心翼翼不出來,咬了咬下:“……給人治病的藥,你可以用,不要給花。”
顧明昭頭一回聽說這麼多話,寵若驚:“給我的?”
韓姑娘點頭。
“謝謝謝謝!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時常生病,尤其那株牡丹,我一直很頭疼來著。”
他歡歡喜喜接下:“韓姑娘,我沒什麼可以作為報答的謝禮,等明日的時候,送你一些花吧。”
對方不置可否,只是低低應聲:“那株牡丹花……的確貴。”
“不過它很漂亮啊!那是我院子里最好看的花。”
顧明昭笑道:“不瞞你說,花種子是某天莫名其妙出現在我門口的,許是仙人賜福,我將它中下以后,運氣果然好了許多——在那之前,我還以為自己太沒用,被好運嫌棄了。”
聽罷一頓,破天荒抬起視線,與他四目相對:“顧公子……很好,有用。我一生有這樣開心的時候,全因為有你。”
韓姑娘是真的很不會說話。
言語笨拙,說著耳廓發紅,順勢低下頭去:“時候不早,我該告辭了。各位保重。”
顧明昭以水風上仙的份作為擔保,親口坦言在上應不到邪氣,倘若強行扣押,他們反倒了不講道理的那一方。
韓姑娘走時神如常,孟小汀左思右想想不通,盯著逐漸遠去的背影瞧:“如果不是蠱師,那為何要來到此地?我們又如何才能找到幕后真兇?”
“雖然很可能作廢,但我有個辦法。”
顧明昭靠在一棵樹干上,神微凝:“假如溫知瀾真是白家的婿,按照蠱世家一脈相承的傳統,會在他中名為‘一線牽’的蠱毒,與白家人脈相連。只要找到當初那位幸存者,取其一滴,再以蠱蟲作引,或許能找到他的行蹤。”
然而天地之大,要找一個同他們毫無干系、行蹤不明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更何況這中蠱對距離有所限制,一旦溫知瀾達目的、離開凌水村,哪怕他們當真找到了白家后代,隔著天涯海角的距離,蠱蟲也沒辦法互相應。
謝鏡辭卻是一愣。
凌水村神蠱師的現。
韓姑娘自命案發生,便孤來到村落,一直住在客棧之中。
一線牽,春分,溫知瀾——
兀地出聲:“小汀,你知道當年那位幸存下來的白家人是誰嗎?”
孟小汀亦是心有所,直脊背:“我找找!”
的儲袋里裝了不知多八卦聞,一一搜尋之下,拉出了如山的紙堆。
“我看看,五年之前,白家亡故五十六人,唯一活下來的,是年方十三的二小姐——”
語氣一頓:“白寒。”
白寒。
裴渡蹙眉:“韓姑娘?”
顧明昭神更糟。
“五年前,十三歲的孩——”
他終于斂去笑意,渙散的記憶回籠:“我好像見過。”
*
時值春分,萬復蘇,蠱蟲亦是如此。
著白的神淡漠,手腕被劃破一道猙獰口。水止不住往下淌,卻仿佛不到疼痛,漠然凝視著滴型,宛如線,將引向海邊的破廟。
四下靜寂,夜四合,在漫無邊際的黑暗里,約閃過一道人影。
“白家人。”
高大的青年立于霧里,白霧迷蒙,似是從他生長出來,濃稠不散:“既然已經找到我,就快把你那惡心的蠱收起來,魂不散,煩死了。”
他停頓須臾,看向上寬大的外袍,發出難自的大笑:“也對……我上回見你,你還只是個小孩,短短五年修為進至此,想必付出了不小代價,對吧?”
隨著笑聲回,一陣疾風乍起。外袍被驟然吹飛,隨著袖口晃,的雙手若若現。
那并非常人的手掌,骨瘦如柴、蒼白如紙,在皮之下,約能見到蠱蟲竄的影子。
當初謝鏡辭等人討論到溫知瀾匪夷所思的修煉速度,頭一個想到的可能,就是用了以飼蠱的法子。
然而后來細細一想,邪骨已是絕佳資質,就算不用那種損人不利己的邪,他的修為也能一日千里。
可對于資質平平的其他人而言,以飼蠱,是迅速增進修為的唯一出路。
“把喂給蠱蟲,與它們融為一……你已是不人不鬼的怪。”
男人嗤笑一聲:“還特意趕在實力最強的春分來找我……二小姐,你真以為能是我的對手?”
沒說話。
靜默不語,手中握著一個圓潤的東西,良久,用拇指輕輕挲。
那是個孩模樣的人偶,圓臉大眼睛,前一筆一劃寫著:
[給韓姑娘:祝新的一年諸事順利,開開心心。]
這分明是最為重要的、只能送給一個人的娃娃,顧明昭送給時,笑得靦腆卻認真:“你獨一人來到這兒,就讓它做個伴吧。”
……真是個爛好人,一如既往。
與那個人在五年前匆匆見過一面,他顯然已經不記得。
然而真是神奇,哪怕沒有了記憶,顧明昭還是會在見到時,茫茫然道上一句:“我是不是曾與韓姑娘見過?”
聽見那句話,心臟幾乎跳出膛。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溫知瀾哼笑:“白家二小姐跳嘉羅江,這則消息可是傳得風風火火。”
還是沒說話,暗暗催蠱蟲。
在五年前,的確想過自盡。
溫知瀾一直瞞天生邪骨的事實,暗地里殺人無數。姐姐察覺端倪,本勸他皈依正道,不料婚多年的道對毫無,眼看惡行敗,一不做二不休,屠盡整個白家,奪走了全部法。
那日恰巧外出游玩,于半途聽聞噩耗。十三歲的孩無依無靠,只能以飼蠱,試圖豁出命,搏一個報仇的可能。
從那以后,變了只能住在暗的怪。
干枯、皮下約可見蠱蟲,所有見過的人,都難掩目中滿溢的恐懼與嫌惡。無家可歸,四徘徊,在某一天,懷著滿心憤懣與絕,來到凌水村中。
那是溫知瀾的故鄉。
溫知瀾當然早就不在其中,海邊立著座荒廢已久的神廟。
吞食蠱蟲,劇痛噬心,疼得昏倒在地,醒來時已經置于神廟。旁站著個瘦削的年輕人,五平平,瞧不出一一毫特。
他見坐在角落號啕大哭,手足無措地呆立許久,等哭得累了,便遞來一塊棉帕。
“什麼水風上仙,本就沒有用。”
止不住地哽咽,眼淚一直流:“哪怕出了事,他們也從不會去管,只顧自己福,世上那麼多不公……神仙真是爛了。”
緒激的時候,蠱蟲會四逃竄,涌上面頰。
他一定見到了古怪的,卻并未像其他人那樣連連后退,避之不及。
那人沉默許久,笨拙為去眼淚,忽然開口應聲:“這水風上仙,的確沒什麼用——否則廟宇也不至于破落至此。”
“與其崇拜那些虛無縹緲的神明,不如試著相信一把眼前的人,對吧?”
仰頭,看見他咧輕笑:“我顧明昭。小妹妹,你為什麼哭?我比水風上仙厲害多了,倘若有人欺負你,準能幫你報仇。”
他只不過是一介凡人,才沒辦法替報仇。
只能靠自己。
不懼怕丑陋的模樣,愿意對著笑的人,如果早一點遇見就好了。
那天頭也不回地倉促逃開,里的蠱蟲劇烈生痛。
時機、地點、境遇,與那個人相見的時候,全都不對。
后來孩眼睜睜看著被蠱蟲蠶食,化作煉蠱容,只能在每年春分悄悄前往凌水村,藏在大袍子里,站在遠看他一眼。
或是送上牡丹花籽,或是隨他登上那座人跡罕至的山,看著靈氣四合,星空浩瀚。
那都是屬于一個人的記憶,沒有別人知道。
至于那一瓶瓶的藥,是唯一的,也是最后能送給他的東西。
只可惜最后的道別笨拙至極,本想安他,卻說出了斷斷續續、語意不通的話。
已經很久沒和別人說過話了。
今夜的東海狂風乍起,邪氣吞吐如龍。
在嗚咽般的風聲里,正催蠱蟲,卻聽見一道悉的嗓音:“韓姑娘——不對,白寒小姐?”
的雙定在原地。
想手捂住面上涌的青筋,卻已經太遲。
小跑著破開層層霧氣,正氣吁吁看著的人,是顧明昭。
快穿之女配勢要撲倒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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