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妻總在換人設》第91章 番外四

之所以頭腦發熱講出這句話, 全因一時興起。

直到見裴渡怔然發愣的神,謝鏡辭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出了多麼不得了的話。

什麼……“那些都是真的”。

這不是擺明了告訴裴渡, 是個喜歡他很久、甚至會因為一紙婚約滾來滾去的怪人嗎?

謝鏡辭覺得不行。

之所以不敢向裴渡表明心意,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因他從不與子親近。

裴渡模樣出眾,劍更是千里挑一,曾經在學宮里,對他有意的姑娘不在數。然而他雖溫馴有禮,一旦遇見他人示好,卻定會出言拒絕,毫不猶豫。

有人說他無,一心只求劍道;也有人說他心中早有了傾慕之人,之所以守矩得近乎于古板, 是為等到那位不知名的姑娘。

當初說到這里, 向傾訴八卦的師姐輕輕一笑:“不過這樣一來,豈不就是另類的‘守如玉’了?”

謝鏡辭當時面如常,其實心里早就砰砰跳個不停, 只希老天保佑, 千萬別是第二個。

……雖然第一個也不怎麼好。

總而言之,無論緣由如何, 裴渡總會刻意疏離對他有意的姑娘。此刻說得如此直白——

謝鏡辭微不可查地皺眉。

不是凡事胡來的子,去往鬼冢時, 很認真地思考過自己應當如何與裴渡相

如今的他無可去,又在修真界里樹敵,對于裴渡而言,唯一稱得上安全的地方, 唯有謝家府邸。

謝疏與云朝,應該也是唯一可能幫他的人。

倘若打從一開始就大大咧咧表明自己的心思,對于裴渡而言,或許會為一份負擔。

他們雖為未婚夫妻,彼此間卻流甚,以裴渡那樣的子,不可能輕而易舉對生出意。

如果以朋友的份相,再冠以“報恩”的名頭,一切都合合理、理所當然;可一旦全盤暴,郎無妾有意,難免顯得尷尬至極。

那未免太糟糕了。

不想在一切剛剛開頭的時候,就被裴渡下意識遠離。

如水,謝鏡辭抬頭與他對視,伴隨長睫一眨,柳葉眼里微流轉。

“被嚇到了?”

嗤地笑出聲,很快垂下腦袋,不去看裴渡眼神:“逗你玩的——正常人誰會在墻上爬來爬去啊?又不是蜘蛛。我爹娘最開玩笑,你千萬別被他們騙了。”

裴渡很快回了聲“嗯”,聽不出緒。

他腦子向來好使,方才聽見謝小姐那句話,卻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話里的意思。

只不過是十幾個司空見慣的漢字,所能引起的震卻是天翻地覆、狂浪如

在那一瞬間,裴渡連心臟都停止跳

當時的不真實猶如做夢,夢還沒完,謝小姐就用了另一段話將他拉回現實。他理應到自嘲或失,然而充斥在心頭的,居然只有淡淡的

畢竟這是最為理所當然的結果,裴渡心知肚明。

若說謝小姐早就對他有獨鐘……恐怕夢里都不一定能真。

這個話題很快被略過不提。

穿過人如織的長街,不需多時,便來到云京謝家。

云京喜繁盛奢靡,謝府作為世家大族之一,該有的氣勢總得護住,在門面上不逞多讓。

與裴家一板一眼、規整的庭園不同,府中松柏竹枝肆意橫生,飛閣流丹賞心悅目。高閣拔地而起,好似玉宇瓊樓,唯有翹起的檐角映著綠意青蔥,清風一吹,端的是恣意瀟灑,林葉聲聲。

此行終點,是距離正門最近的會客廳。

“所以當年在鬼冢,的確是白婉和裴鈺陷害于你。”

四下俱靜,謝疏坐于雕細琢的金木椅,聽罷裴渡所言的來龍去脈,低頭喝了口茶:“后來你墜崖底,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認定你再無出現的可能,干脆添油加醋,將你徹底抹黑,淪為眾矢之的。”

這是個一箭雙雕的法子,為加害者的能順理章得到同;至于窮兇極的裴渡,所有人都會覺得死有余辜。

謝鏡辭蹙眉:“有什麼辦法……能讓修真界里的其他人知道真相嗎?”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目前的狀況是,他們手里沒有任何證據。

白婉聲稱裴渡“私通邪祟、魔氣”,這句話在當時是假,然而自從被擊落山崖,裴渡已在鬼冢生活了兩年之久。

幾百個日日夜夜何其漫長,每天都要被濃郁邪氣侵蝕五臟六腑。待得氣息骨,如今的他早就與魔無異。

所謂三人虎,關于裴渡的印象已然固,修真界里的人不是傻子,不會因為謝鏡辭短短一句話而選擇相信。

“此事我和你爹會盡快想辦法解決。”

云朝說著一頓,似是又想到什麼,眉梢一:“裴渡傷頗重,藥膏只能治些皮外傷。我們會請來靠得住的醫師,你專心養病就是,不必心太多。”

的魔氣也得想辦法解決。”

謝疏道:“魔氣,不但能引得筋脈損,更嚴重一些,甚至會人失去神智、劇痛無比——你可曾有過此類?”

他語氣正經,嗓音沉甸甸落在耳邊,不知怎地,讓裴渡到極短一瞬的恍惚。

這是種很奇怪的覺。說來好笑,他作為裴風南心培養的利劍,一向習慣獨來獨往,不被任何人關照,這還是頭一次,有長輩在意他是不是很疼。

這讓他暗暗生出一個可恥的念頭,仿佛來了零星的、屬于謝小姐的家。

那是裴渡從來沒有過的東西。

“多謝。”

年指節微一用力,遲疑片刻,終是沉聲開口,道出心中留存已久的困:“二位前輩……不怕我有所圖謀?”

謝疏哈哈一笑:“我們兩人活了這麼久,有些事自能看清。”

他知曉裴渡絕非魯莽之人,倘若真想殘害白婉和裴鈺,不會用上那樣愚笨的法子。歸結底,那兩位所謂的“被害者”,才是一切利益的既得方。

更何況,當初他與魔后的裴渡相遇,后者已了走投無路的強弩之末,卻寧愿冒著死無葬之地的危險,也不愿接庇護,將謝疏拖累。

他們把一切全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誰善誰惡,自有分寸。

“裴渡弱,辭辭先帶他去客房歇息吧。”

謝疏抬眼笑笑:“丫鬟小廝不能與他接太多,以防份暴;我和你娘得為他找個靠譜的大夫,一時半會兒走不開。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

“這里是桃林,那邊是藏書閣。你若是覺得無事,能去閣中看書。”

謝府偌大,要從會客廳行至客房,需用上一段不短的時間。

謝鏡辭走在裴渡邊,看似在認真介紹府邸布局,其實視線一轉,余全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

他仍是清雋又漂亮,長睫浮著淡淡,只可惜面無,盡是病態的蒼白。

有時裴渡扭頭來看,謝鏡辭便了個做賊心虛的小,匆忙把目挪開。

能像這樣與他肩并肩走在一起,是多年以來的愿,可如今當真實現,雖然心跳躍不休,卻也有難言的難過。

“對了,”謝鏡辭佯裝不在意,輕聲開口,“我來扶著你吧。”

——雖有續命的靈藥將他拉出鬼門關,但此刻的裴渡仍是傷病纏,渾上下沒有太多力氣。

最初見到他時,他連站立起都做不到,如今走起路來,不知道該有多麼吃力。

這并非一個疑問句。

說得斬釘截鐵,見對方沒立即拒絕,很快抬了手。

姑娘家的手掌綿舒適,隔著薄薄在裴渡手臂的皮

他聽見挲的輕響,也到謝鏡辭逐漸加重的力道,有香氣將他包裹縈繞,裴渡別開腦袋沒做聲,脊背僵如鐵。

好在他張得一,才察覺不到謝鏡辭角上揚的弧度。

……抓到了。

以裴渡的子,還以為會來上一句“不用”或“男不親”,沒想到進程順利得不可思議,當指尖年人的外衫,謝鏡辭心跳如鼓,不自地想笑。

他好乖哦。

如果不排斥這種作,是不是說明裴渡愿意同更親近一些?

心臟繃在口,謝鏡辭止住笑意,低著頭問他:“沒到你的傷口吧?”

說話時又朝裴渡靠近一步,于是兩人手臂堪堪過,隔著衫,蔓延開說不清道不明的,如同稍縱即逝的電流。

這個作看似無意,裴渡也只當是無意,在彼此相撞的瞬間耳驟熱。

謝小姐一心幫他,他卻總在胡思想,真是糟糕頂。

至于更加糟糕頂的謝鏡辭。

謝鏡辭心里瘋狂尖

心里存了拘謹,手里規規矩矩,只敢乖乖放在裴渡手臂上。他的臂膀與截然不同,起來邦邦的,理分明,鼓出流暢的線條。

雖然男子的手臂大多堅,可裴渡似乎僵得過了頭,被到的瞬間陡然一頓。

這個反應不大尋常,謝鏡辭下意識以為自己到了他的傷,于是牽引出一靈力,嘗試為裴渡止痛。

大拇指稍,在裴渡臂上輕輕一劃,勾勒出整塊起伏的廓。搜尋,卻并未發覺傷口迸裂的痕跡,只能順勢抬頭:“哪個地方不舒服?”

仰頭的剎那,總算明白了原因。

……糟糕了。

裴渡應是頭一回與子這般靠近,理所當然會覺得張,如今又被這樣肆無忌憚一——

謝鏡辭只看他一眼,便悻悻然低下腦袋。

不止耳朵,他的臉也是紅的。

對不起,裴渡,對不起。

一時間沒人說話,為了挽救這種尷尬至極的氣氛,謝鏡辭決定轉移話題,又指了一遠方的建筑:“那邊是紅河苑,啊不,青河苑。”

四下寂靜了一瞬。

謝鏡辭:……

沒救了,完蛋了。

現在滿腦子全是裴渡臉上的紅。

裴渡約明白口誤的緣由,有地出了局促窘迫的神,把頭側到另一邊去,竭力想要掩去面上的緋,奈何更顯蓋彌彰。

謝鏡辭心頭一梗,秉持著無堅不摧的道理,繼續轉移話題:“青河苑再往里,就是側山。山中有泉有溪,我兒時常與小汀前往山中游玩,你若是想去看看,可以托我領路。”

過了這麼多年,山中景大有變化,只能記起其中大概,也不知孟小汀還認不認得道路。

想起孟小汀,謝鏡辭眉頭輕舒。

已有整整三年沒見到這位友,孟小汀從小到大悠哉悠哉、沒什麼煩惱,時至今日,一定也能過得很開心。

待會兒得到空閑,便去孟家尋好了。

謝鏡辭攙扶了一路,來到目的地時,太已然高高懸在半空。推開房門,隨著吱呀一聲輕響,前滿滿溢開流水般的日

裴渡不了如此刺眼的線,無聲垂下眼睫。

謝府客房眾多,這次特意讓裴渡住下的,是其中最大也最致的一,與謝鏡辭臥房極近,只有百步之距。

這個房間位置特殊,向來無人住,久而久之便了獨屬于謝鏡辭的之地,曾進進出出過許多回。

昏迷不醒,除必要的清掃之外,這扇門應該再沒打開過。

“你暫且住在這里便是。”

謝鏡辭環顧四周:“我家會嚴守你的份,不讓別人知道。”

不止是修真界里的諸多大能,即便面對府的丫鬟小廝,也必須死死瞞裴渡的真實份。世上可信之人太,無法保證所有人都會守口如瓶。

但躲躲藏藏終究不是權宜之計,像裴渡這樣的人,更不該在黑暗里度過余生。

可是……究竟應當怎樣破局?

“多謝小姐。”

裴渡輕咳幾聲,連咳嗽都顯得有氣無力:“如此勞煩謝小姐與兩位前輩,抱歉。”

“你不必覺得歉疚。”

謝鏡辭刻意放冷聲線,語調平平:“謝家對你并非施舍,而是你來我往的換。你救過我的命,如今只當是在報恩,倘若你當真覺得激,那便好好養傷,將來報答我爹我娘。”

謝鏡辭很人,更不用說是這種費盡心思拐彎抹角的形式。深思慮好一陣子,才終于編出這套說辭,想著這樣一來,他心里的負擔應該能消減許多。

說完有些張,不知會不會起效,謝天謝地,裴渡終于笑了笑:“好。”

起效了。

在心里高興地打了個滾。

“你識海虛弱,需要好好歇息,不妨先在房中睡上一會兒,等我爹娘找個大夫來。”

謝鏡辭鼻尖:“我娘說了,要讓你靜思冥想,不能打攪。”

當然想多和裴渡說說話,但以他此刻的狀態,連睜眼都算強撐。

他亦明白自己的況,低低應了聲“嗯”。

“這房間很大,那邊的角落算半個書房,架上有不典籍圖冊,能在閑暇時候解悶。”

謝鏡辭出聲之際,裴渡循聲向書架靠近幾步。他一向喜讀書,將架上書目掃視一遍,隨手拿起其中一本。

謝鏡辭介紹得饒有興致:“這本是——”

剩下的話語全被噎在嚨里頭。

雙眼一滯,瞬間屏住呼吸。

裴渡拿起的是本小冊,封皮漆黑,看上去薄薄的,沒有書名。

沒有書名的原因是,它就不是一本書。

那是本日記。

那本在學宮里……悄悄記錄了全部心思的日記。

孟小汀有時會去的臥房,書房雖大卻人來人往,儲袋可能在戰斗中到損傷,無論哪里都稱不上安全。

謝鏡辭不愿把日記丟掉,左思右想,將它藏在了這個從沒被人住過的房屋。

是萬萬沒想到,頭一個發現它的,竟是日記里的另一位主人公。然而那些日記黏黏糊糊,能讓人起滿皮疙瘩,一旦被裴渡看見,可以當場宣布死亡。

現在的臉一定很紅。

但謝鏡辭管不了太多,只能快步沖向裴渡,倏地抬起右手:“等等,這個不能——”

從鬼冢到云京,把心思全都放在裴渡上,因而忽略了另一個重要的信息。

裴渡重傷不假,可也剛從昏迷中醒來,后來又刀飛行許久,已經沒剩下太多力氣。

日記被發現已是足夠離譜,謝鏡辭同樣沒想到的是,當火急火燎靠近木柜,上竟是力般一晃。

于是腳下打控制往前傾。

當裴渡即將把黑冊子打開,忽然被人撲得后退幾步,在書架上。

他嗅到悉的香氣,脊背僵一條直線。

謝小姐……正雙手著書柜,靠在他懷中。

有那麼一瞬間,裴渡想要反手將抱住,念及自己的份境遇,眼底晦暗不明,終是沒有作。

“謝小姐,”他說話時腔微,震得謝鏡辭,“……你還好嗎?”

謝鏡辭覺得很不好。

屬于裴渡的氣息一腦涌上鼻尖,口輕輕在他前,隔著單薄,任何律都無可躲,一的時候,能到彼此劇烈的心跳。

這也太、太太太近了。

尤其是甫一抬頭,直接便與裴渡目相撞。

因隔得近,他的眉目格外清晰凌厲,一雙漆黑瞳仁近在咫尺,好似漩渦深深,能將須臾間納其中。

四周盡是年人熾熱的氣息,曖昧得有如綿綿暗火,短短一瞬的視線相無法克制地心

不能再看下去了。

的臉險些炸。

謝鏡辭匆忙后退一步,從他手里拿過日記時,指尖微微在發:“這是我的東西……不是書。”

裴渡再怎麼遲鈍,也能猜出冊子里的容與有關,于是安靜點頭,不再多問。

這檔子事一出,謝鏡辭只覺沒有臉面再見裴渡,很快同他道了別。

走得毫不拖泥帶水,等房門一關,深深吸了口氣。

然后抿著角再也無法抑制地上揚。

這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先是裴渡認出了的名字,后來又答應同來到云京,不久之前,謝鏡辭還試探抓了他的手臂。

四舍五,他們就是牽過手了。

方才還躥到過裴渡懷里,沒有被掙開。

呼呼。

超開心!

想起裴渡與對視時的目,謝鏡辭用力發熱的側臉,在原地咚咚蹦跳兩下,跳完仍然不夠舒解激,又在手里做出下意識的揮刀基礎作,走路帶風。

心里高興,步像是在飛,猝不及防,忽然聽見一道吱呀聲響。

有人打開了房門。

謝鏡辭心里咯噔,一個步靠在墻角,拿右手撐住額頭,佯裝沉思狀。

裴渡見沒走,似是有些驚訝:“謝小姐?”

“嗯?你怎麼出來了?”

謝鏡辭聞聲仰頭,側看他一眼,看似穩如老狗,實際慌不擇路,腦子里的說辭一個接一個過,沒找到合適的借口:“我在——我在賞景。你看那邊,今天的太漂亮,要和我一起嗎?”

雖然比起“高興得像只手舞足蹈的猴”,賞景的說辭能讓保留一點點面子,可是……啊該死這是哪門子的爛理由,太能有多漂亮。

瞥見裴渡笑了一下,自知理虧,梗著脖子繼續沉思狀天。

也因此,謝鏡辭沒能見到裴渡的目

其實他之所以開門,不過是想遠遠看一眼謝小姐的背影,沒料到居然并未離去,當房門被打開,兩人四目相對。

沒有離去,真是太好了。

冬日的和煦溫暖,將年的眼瞳映出琉璃澤。

日暈耀眼,他卻沒看天上的太,目和,自始至終靜靜凝在地上的人影,面上薄紅未退,噙了笑低低應道:“嗯……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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