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并非沈青梧畏懼的地方。

它只是對沈青梧沒有吸引力,它只是意味著無窮無盡的追趕著的過往與沒有盡頭的麻煩。

但若是張行簡說，他會一直在東京等著叩門，夜夜為留門……東京是否意味著些新的意義呢？

沈青梧沒有想清楚這些,告訴張行簡說要考慮，但是私下里,將楊肅的信看了很多遍。

至今不懂楊肅一次又一次地說娶，是出于什麼緣故。但是對的吸引,想來不下于張行簡對的吸引。不然,為何會好奇，為何會猶豫？

沒有立即給楊肅回信,確實是有些被張行簡的“莫欺騙他人”所束縛。

然而,沈青梧心里會不甘地想，并未欺騙楊肅，是楊肅求娶。

就是覺得……在張行簡承認他的之后，這一切有些沒勁兒了。

心中頻頻地害怕與恐慌,頻頻地提醒有什麼事在超乎的認知，朝著不愿意的方向飛速發展。一貫熨帖的中有一塊沒有過的地方,會在與張行簡相中,突然蹦出來,將嚇一跳。

沈青梧從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

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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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長林例行來向張行簡報告最新報，也例行地在張行簡屋舍中,看到那趴在桌上寫寫畫畫的沈青梧。

長林不避諱沈青梧,說起東京如今的況。

年底祭日與祭月大典會如何舉辦,帝懨懨地停止選秀后又鬧著大辦大典，要滿城張燈，多大臣因為彈劾而被帝關進牢里,連孔業都老了許多歲……

長林一邊匯報，一邊時而瞥一眼那個沉靜的沈青梧。

他不知道沈青梧有沒有聽他的話，但是郎君要他多提一提“東京”，他確實時刻在沈青梧面前提。

長林時不時的打量，沈青梧即使不抬頭，都得到。

不過是不吭氣罷了。

待那主仆二人說完了他們該說的話，沈青梧從書本中抬起頭，很淡然地問張行簡:“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回東京了？”

聽出長林那些報中，不著痕跡的對張行簡的催促。那些催促一兩次，沈青梧不一定聽得出；沈青梧天天聽，再遲鈍，也聽出了東京政務積，越來越多。

張行簡眸子一閃。

他笑問:“我若回東京，梧桐不與我一道嗎？你我上有‘同心蠱’，我不能離開你太遠，你忘了？”

沈青梧沒接他這話。

問長林:“殺害博老三的兇手，你們還沒找到線索嗎？”

長林:“快了快了，已經追到一些痕跡了。我們再趕一趕，現在郎君在四方設了關卡，他逃不了太遠。”

沈青梧托腮:“那你是不是應該出人手，去找那個苗疆小娘子，幫你們郎君解蠱了？”

這話一出，四方皆靜。

燭火蓽撥一下。

長林本能地去看張行簡。

披著雪袍、宛如云鶴的張行簡靜靜坐著，好一會兒，張行簡才垂眸，保持著不變的微笑:“梧桐是什麼意思呢？”

沈青梧不看他。

怕自己多看他一眼，會忍不住那些自己正在努力抑的緒。

沈青梧低頭繼續看書本:“解了蠱，還你自由的意思。”

張行簡沉靜一二，道:“你覺得我束縛了你，是嗎？其實我忍功極好，你即使離我遠一些，我也足以忍耐那疼痛，不至于一時半刻就喪命。

“梧桐，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并未阻攔你。”

長林此時覺得自己多余萬分。

他甚至心慌，不想聽下去。

他生怕自己聽到郎君被拒絕，他不想看到郎君那般委曲求全仍失敗的樣子。然而此時，屋中二人沒有一人有功夫在乎長林的多余，好解放長林，讓他離開。

沈青梧低著頭:“你上次說的考慮，我考慮過了。我不去東京。我不太喜歡東京……我不喜歡我過去長的環境。”

張行簡沉默。

他慢慢道:“無妨，此事不急，尚有轉圜余地。我不急著回東京……”

沈青梧說:“但博容給我寫信，我覺得一定有哪里不對勁。我要回益州去找他。”

抬頭，看著張行簡。

想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再日日和張行簡相，覺自己會做出一些事——一些讓博容無法原諒的事。

明明只是不甘罷了。

如今他都承認他的了，的不甘應該結束了。

沈青梧平靜:“我多番囚你，確實不對。你若想報復，我悉聽尊便。但你也屢次騙我，我不計較。何況最后這段時間，我自認為我與你相得尚且愉快，稱得上好聚好散。

“張月鹿，我還你自由。”

“咔”一聲。

沈青梧低頭，看到張行簡手邊端著的瓷杯，被出了裂。

鮮從張行簡手間溢出，張行簡卻低著頭，像是沒覺到。

長林:“郎君！”

沈青梧:“你手流了。”

張行簡這才去看，他慢慢放下那被出裂的杯子，從容萬分地從袖中取出帕子，拭自己手上的。他手指修長好看，紅與白雪映，晃得沈青梧一陣目暈。

沈青梧看得目不轉睛。

張行簡微微笑:“方才走神了，些許小傷，不必掛念。”

張行簡問沈青梧:“那你打算何時離開？”

不等沈青梧回答，他便自作主張替決定:“不如過了上元節再走。只是這麼幾天，應當耽誤不了什麼大事。我孤在外，邊無人陪伴，還是想過一個有煙火氣的好年的。”

他彎眸淺笑:“梧桐不至于連這麼幾天都等不起吧？”

他開玩笑:“博容對你自然重要，但難道我便一點也不重要嗎？”

他袖中手指蜷，握拳頭，全繃著。

他已決定，若非要走，他不得強留，不得采取極端措施。

但事還沒到那一步，他亦知道沈青梧喜歡怎樣的自己……他勉力維持著喜歡的那般從容安然的模樣，對著笑容，淺淺著。

他從未在意容貌，但此時他忍不住去用他最好看的那半張臉，朝向。

睫濃長，目有煙雨，紅面白，好生清雋風雅。

沈青梧忍不住自己心跳。

知道自己又開始沸騰，又開始那種古怪的癥狀了。而正是這種癥狀的頻繁出現，才讓覺得自己應該離開。

可是張行簡又這麼好看。

沈青梧聽到自己被人迷得暈頭轉向，說:“那我上元之后再走。”

張行簡笑著說好。

沈青梧說完，便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尋借口說要去睡了，抱著桌上的書本便出門走了。

一走，長林去看，張行簡臉上的笑意果然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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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下，張行簡低頭，心不在焉地包扎他手上的傷。

長林尷尬:“原來這麼長的時間，郎君都沒有留住夜宿啊。”

張行簡淡聲:“我留住了，但是非要我，這幾日都不在我這里夜宿。”

長林鼻子。

他干笑:“那、那起碼說明，沈青梧會人，是有點在乎郎君的……”

張行簡想到沈青梧看他的眼神，想到沈青梧任由他“梧桐”而不反抗……他心中慢慢平靜，他想心里還是有些自己的。

他心里開始暗惱。

他猜是他邀請去東京，之過急，才嚇跑了沈青梧。他明知道沈青梧不喜歡東京，他竟然還是被楊肅刺激，忍不住想將哄去自己地盤……

只要沈青梧日日夜夜在他邊，誰能搶走？！

張行簡喃聲:“離上元節還有些日子……我還有機會。”

長林只能干笑。

他心想郎君之前都沒信心能在三月之前將沈青梧哄騙去東京，如今離上元節不過一二十天，郎君就有信心能留住人了？

長林問:“那我還去不去找那苗疆小娘子？”

張行簡幽幽看他一眼。

長林抬頭天:“那我就不去了吧。天高地遠的，我也不想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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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想，博容一定與他命里犯沖。

張行簡自小這個人的影響，熬到如今，終于熬到世人快忘記博容了，他心于一子，那子偏偏博容影響更深。

這真是讓他挫敗。

不，他不能接。

沈青梧不來找張行簡，張行簡便去找。

夜里，沈青梧也不在屋中點燭，一個人拿著楊肅的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等著睡的時候。“篤篤篤”三聲敲門，聽到了，但沒有。

格如此乖僻，本就不搭理人。而旁人一見這樣不討喜，多半就離開了。

但是門外那人繼續敲門。

那人聲音溫:“梧桐？”

張行簡！

沈青梧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張行簡聽到里面重“咚”地摔倒，又聽到到找鞋履的聲音。屋里人又狼狽又著急，撲騰一陣子，才沖過來開門，呆呆看著門口的他。

張行簡眼中噙笑，廊下的燈火照他眼中，給他眼睛鍍上一層春波一樣的瀲滟金。

沈青梧像個落水小狗一樣，沒打采地看著他。

張行簡看這樣，心一下子十分。

他竟有些原諒想遠離他了。

他嘆口氣:“有點事過來找你……你一個人在做什麼，連頭發也不梳？”

沈青梧:“馬上要睡覺了，梳什麼頭？”

張行簡:“睡？你不是請我當老師教你讀書寫信，我還沒教你幾日，你就要睡了？你不是自詡勤，我怎麼見你如此懶怠？”

沈青梧目明亮。

問:“你還要教我啊？哦，我忘了。”

湊過來，就在他上親一下。

張行簡一怔。

他向后退一步，袂微揚，結滾。他在“并非求歡”與“你在做什麼”之間徘徊片刻，選擇了一句:

“漱口了嗎？”

沈青梧挑眉，忿忿道:“我也沒有那麼懶，好不好？”

張行簡側過臉，微微笑。

沈青梧見他這樣，心中一。湊過去去拿他手中提著的燈籠，不著痕跡地一他在袖外的手指，然后一把握住。

在張行簡看過來時，沈青梧牽著他進屋，關門:“外面好冷啊，你怎麼不多穿點？”

張行簡靜靜看著:這就是沈青梧。

一邊說著絕的話，一邊也自知心虛。試探他，討好他，遠離他，拒絕他，還要他主送上門。

馴服這樣的人，讓他傷了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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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打了水，要給沈青梧梳發。

沈青梧低迷緒一去，放松地認為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想，張行簡平時彎彎繞繞一大堆，這個時候倒是簡單得很。

不錯，他們最后一段時間相，本就應該彼此容忍些。

沈青梧覺得自己在緒控制上又進步了一點。

放心地把自己給張行簡，讓張行簡為梳理躺得凌的長發。

趴在他肩頭，輕輕他臉。

張行簡偏過臉看，眸心清澄。

沈青梧:“你沒有不高興，是吧？”

張行簡反問:“我應該為什麼不高興呢？”

沈青梧說:“你之前，手碎瓷杯。你平時脾氣極好，如果不是生氣，應該不會那樣吧？雖然不懂你在不悅什麼，但你應當確實在不悅。”

張行簡微怔。

他握著梳子的手被握住，低頭，輕輕在他包扎著紗布的手指上親一下。那麼輕的力度，那麼暖的熱氣……

張行簡猛地一，向后出手，梳子“砰”地落地。

他側過臉，躲開的凝視。

張行簡本是躲開那耳熱心熱的緒，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抱吻，去質問為什麼不他。但是……張行簡目這麼一瞥，看到了榻上扔著的皺的信紙。

他手去:“這是什麼？”

他拿到了楊肅的信，略一瞥，看到了滿紙的“求娶”字眼。

沈青梧一個人在屋子里不點燭火，拿著這封信，倒是看了很久啊。

沈青梧在旁盯著他:“張月鹿，你在冷笑。”

張行簡抬頭，文弱無害:“哪有？”

沈青梧撇過臉，不跟他辯駁，他怎樣就怎樣。撿起地上的梳子，遞到他手中，只在乎自己的事——“你還沒給我梳好頭發。”

沈青梧甚至會提要求了:“我覺得你前天幫我梳的那個就很好看，我還要。”

張行簡:“……”

他道:“不是夜里要睡覺嗎？你還梳什麼發？”

雖然這樣抱怨一句，然而沈青梧對他的依賴，仍讓張行簡與坐下來，暫時放過了那封信。

張行簡卻記得自己的目的。

張行簡一邊擁著，一邊幫順發，溫聲細語:“梧桐，你一整夜都在思考楊郎君的信嗎？”

沈青梧:“嗯……我還是決定試一試。”

張行簡目閃爍，并不說什麼。

張行簡只道:“既然如此，你能否把博容給你寫的信拿給我，讓我看一看呢？”

沈青梧回頭，奇怪看他。

張行簡解釋:“你也說了，他平日不會給你寫這些沒什麼容的信。我疑心博帥說不定在信中留了什麼線索，你若他，便應當注意。而我，當然是十分、十分……地關心我兄長了。”

他這話說得太奇怪了。

但是沈青梧都習慣只要一提博容，張行簡那很奇怪的語氣。

一貫將之當做“嫉妒”。博容的優秀，值得任何嫉妒。

只是張行簡總這樣，沈青梧這副鐵石心腸的人，也有點同張行簡。

于是，在將博容的信找到拿給張行簡后，看張行簡低頭看信，沈青梧沒忍住，傾擁抱了張行簡。

不知哪里學來的禮數，還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張行簡長眉揚起。

他聽到沈青梧很虔誠很平靜:“你要努力。”

張行簡心想:努力什麼？跟博容搶人嗎？

他淺笑:“我會的。”

沈青梧點頭，便想轉肩指揮他繼續梳發。然而張行簡已經不想梳了，沈青梧轉過肩之際，張行簡從后抱住腰，讓坐回他懷中。

張行簡摟著:“梧桐，我們談一談好不好？”

沈青梧不愿:“怎麼又要談？”

張行簡:“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覺得，你能否不躲著我？我保證我對你除了，沒有其他心思。你看你說你要走，我并未阻攔。我先前只是建議你與我去東京，你若不愿去，我也不會強求。

“我雖對你有，但是那并不足以讓我忘掉我是誰，讓我無法控制自己。你這幾日不怎麼搭理我，莫非是我給你力太大？梧桐，有什麼話你便告訴我吧。

“我脾氣真的很好，我真的不怎麼生氣……我平日要理那麼多公務，我實在好累，你一點兒，都不滿足我嗎？”

沈青梧心想:他又在詭計多端甜言語滿謊言在哄了。

沈青梧心中又想:可他抱著我撒啊。

沈青梧心想:他又在對現狀不滿，從上下手。說為所困的是他，說也沒那麼想的也是他。

沈青梧心中又想:可他抱我抱得好舒服，他的氣息輕輕地在耳邊，又香又甜。他的不小心到了我耳朵，那麼……

沈青梧心想:我原是要他后悔，要他對我求而不得，要趁最合適的機會拋棄他。我認為現在就是那個最合適的機會。

沈青梧心中又想:可他一直在我耳邊念叨，一直抱著我，他還我的腰，還拉我的手……

沈青梧面容一時紅一時白，天人戰，也不過如此。

人要如何在報復的舒爽與被人所迷中平衡好自己，這太難了。沈青梧努力把持，可是張行簡、張行簡……

他在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沈青梧驀地轉過，一把揪住他領，坐到他懷中，低頭俯視他。

燭火暖不熱目中的冰冷:“你用這招。總是說甜言語，這招對我沒用。”

張行簡仰緋紅面頰。

沒用麼？

那為什麼臉紅？

他不作，沈青梧已經沒忍住，低頭在他間親一口。

張行簡挑眉，目中笑揚起，他張口時，沈青梧手捂住他。兇狠地盯著他秀白面孔——

休要再用他那張說謊。

沈青梧低頭，臉頰輕輕挨上他。

說:“我原先對你……”

不甘，報復，意難平。

現在應該還有些。

但是……

沈青梧著他，輕輕親他臉，淡聲:“……但是我也有其他想要的。”

可以忍下那些緒，可以忍著不去傷害他。

可以放他回東京，可以與他永不再見，永不再去打擾他。

博容說，要拿得起，放得下。

沈青梧在努力了。

沈青梧閉著眼:“上元節之前，我們好好相。張月鹿，你對我好一點。”

道:“比起那些……我覺得我也想擁有一段好記憶。我從來沒有過，我想要。

“你讓我如愿了，我就真的放過你，絕不說謊。”

張行簡并不想讓放過他。

可是……說想要一段好記憶。

張行簡拉下的手，用那張被批評“只會甜言語”的在眼睛上輕輕親一親。

他憐惜而溫:“好。我給你一段好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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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好條件，張行簡沒忘了自己來的另一件事——教讀書。

他這幾日也教讀了一些，看看的功底到底在哪里，如今已然清博容教教到了哪里。

一盞燭火下，張行簡與一同坐在榻上小案前，披教讀詩。

他襟松松解開，只因沈青梧了一眼又一眼。

躍躍試，他保持微笑:“沒關系。你想便。”

沈青梧:“似乎不應該。”

博容教時，都是讓端正坐好。從來沒有這樣過……和老師坐在一起，還扭頭想去老師的外袍。

張行簡道:“我不是博容。”

沈青梧一愣，然后給了自己借口:“對，你是隨便的月亮。”

隨便的月亮任由熱地了他外袍，在他邊索一陣子，找到自己一直想嘗試的姿勢，才乖乖坐了下來——

沈青梧靠著張行簡懷抱，一手勾著他帶玩，一手懶懶地搭在膝上。還要張行簡捧著書，將知識喂到邊，才懶洋洋看一眼。

這副大爺姿勢，仿佛是張行簡求著上進。

沈青梧始知張行簡的好脾氣:都懶這樣了，他也無所謂，并不斥責坐沒坐相。

張行簡還用甜言語攻心門:“嗯，這首詩梧桐原來讀過啊？真聰明。梧桐真有學問。

“這個字不認識……沒關系，這個字本就生僻，不認識也不重要。”

在他眼中，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沈青梧必須要學會的字，必須要背下來的詩。他在旁為解讀，為講故事，他語氣輕言辭又活潑，不求沈青梧全部記住。

沈青梧聽得茫然，只覺得這種老師，真能教會學生？

但看張行簡興致盎然，便沉默著沒打斷。

何況……窩在他懷中，也舒服的。

只是，沈青梧注意到，張行簡在翻到某一頁書時，忽然停頓一下。他若無其事地翻過了那頁書，直接開始講讀下一篇。

沈青梧:“……？”

雖不求上進，但也沒有敷衍到這般程度。

一下子抓住書:“等等，你翻過去了什麼？這頁就不講了嗎？”

這是離開軍營時，拿過的一本書，是跟著博容讀書讀到的最新進展。沈青梧哪里肯讓張行簡這麼糊弄？

張行簡說:“這頁缺頁，不讀也罷。”

沈青梧從不相信他，斥責他把書翻回去。他不想當好老師，想當好學生。

張行簡把書翻回去。

沈青梧傻眼地看到那頁果然缺了頁，皺地在殘燭火下搖了搖。

應該是拿著這本書翻山越嶺，又是打架又是追人，此書經歷磨難太多，恰恰缺失了這麼一角。

沈青梧看張行簡。

張行簡攤手，無辜極了:“我沒騙你吧？”

沈青梧:“那你一定知道這頁容！你與博容都是學富五車的人，以前我跟他讀書，書上缺了的部分他也會為我補齊，你也一定能做到。你必然知道這頁容，你只是懶不想講……

“張月鹿，你不要太過分。”

張行簡拿書蓋臉:“夜深了，該睡了。讀什麼書呢……”

他開始耍賴了。

沈青梧驚愕。

從沒到這種人，也第一次直面他的真。撲過去揍他，他拿著書擋臉，就是不肯往下讀。

而二人玩鬧著玩鬧著，自然玩到了床上去。

沈青梧沒有在這一夜知道那頁書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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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的固執卻也非人能比。

次日，沈青梧頂著隆冬大雪，堵住鎮上一教書先生。

終于補齊了缺失那頁的詩句——

“明月不可得，迢迢在云間。”

這是張行簡不愿意讓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