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第566章 登基為帝
最人間五月天,暖風熏得人醉。
長公主府的木窗前,擺著茶水果點,濮漪慢慢品著,揚起臉,看向庭前的落花。
“這都五月了,雍懷王到底是怎麼想的?”
長公主笑了一下,“他還在等。”
“等?等什麼?”
濮漪問得認真,長公主拂去袖子上的落花,不答反問:“我婿什麼時候到?”
一提到溫行溯,濮漪就不自地彎起了角。
總是會在想起溫行溯的任何時刻,忍不住微笑。
“應該快了,阿母稍等,我再派人去催一催他……”
聲音未落便傳來腳步聲。
仆欣喜的稟道:
“殿下,縣君,溫將軍來了。”
濮漪輕瞄過去。
溫行溯的影出現在花徑的那頭,不不慢地走近,看一眼,朝長公主欠行禮。
“小婿來遲,還岳母見諒。”
長公主懶洋洋抬一下眼皮。
“坐吧。”
溫行溯規規矩矩地跪坐一側,面對濮漪憨的笑容,回以一笑。
長公主看了看二人對視的模樣,角微勾,問了溫行溯一些營里的事,又打聽近來北雍軍的向。
一提北雍軍,溫行溯便沉下來。
他為難,濮漪就急了。
“阿母!”
長公主皺起眉頭,“怎麼了?我不能問嗎?”
濮漪從沒有這樣無力過……
一面是最的母親。
一面是自己的夫君。
如今他們各自為政,夾在中間,就像糾纏在一團麻里,怎麼都掙扎不出,無能為力。
“不是說好了,今日只是家人小聚,不談政事?阿母怎的出爾反爾?”
長公主看濮漪柳眉倒豎,面越來越差,笑了笑,示意仆從為溫行溯斟茶,淡淡地道:
“阿母沒談政事,只是心下猶疑不定,有些事,想讓婿替我參詳參詳。”
濮漪角翹了起來,看一眼,沒有說話。
溫行溯連忙拱手,“岳母有事,大可直言。”
長公主看著他,淡淡淺笑,“你與平原婚這麼多年了,我拿你當自家人,不跟你見外,有什麼就說什麼,希你也如此。”
溫行溯點頭,“那是自然。”
長公主思忖片刻,左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著茶壺,低低問:“依你之見,西京僵局,如何得解?”
溫行溯好似早有準備。
他沒有猶豫,慢慢抬袖,以盞中的茶水,在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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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慢條斯理地寫出一個字。
“從。”
長公主看著水漬擴散,流淌,片刻才抬眼,直視溫行溯。
“從?”
溫行溯一笑,朝點點頭。
“為今之計,唯從得安。”
-
五月氣候得宜,西京城里暖洋洋的,輕風拂過,吹走漫天的烏云,暖得人心里頭都舒服了許多。
初十那天,許久不上朝的文治皇帝,召滿朝文武、王侯宗親于明殿議事。
烈日當空,拖著病的文治帝,在侍的攙扶下無力地走上丹陛,最后一次坐上他的龍椅,當著滿朝臣公的面,宣讀了禪位詔書。
裴獗想要推拒,朝臣已當場跪下,口呼“萬歲”。
龍椅上的文治皇帝更是欠行禮,再三表達退位讓賢的心意。
一番你來我往的拉鋸后,裴獗被人擁躉著走上丹陛,按坐在龍椅上——
高呼“萬歲”的聲音,響徹大殿。
“天命所歸”,便事實。
文治帝長長吐一口氣,被人扶著走出殿宇,也不知是卸下重擔的輕松,還是被未來的擔憂,他佝僂著肩,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落寞……
歷史的轉折在這個花開時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悄然來臨。
晌午時,太還紅彤彤地掛在天際,夜,西京城便電閃雷鳴,一道道刺亮的閃電從天落下,仿佛將天空劈開了一道口子。
瓢潑般的大雨說下就下。
“天象很是古怪啊。”
“帝王禪讓,天異象,這是中興之主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老天狂怒?”
私下里的議論,全被這一場大雨淹沒。
事順利,幾乎沒有遇到半句反對。
文治帝禪讓退位的傳言,已經傳了很久,這把火終于燒了起來。對很多人來說,如同卸下一塊大石頭,總算是塵埃落定。
登基大典籌備得很是倉促,因裴獗不喜鋪張浪費,只是依舊制禮儀,并未大肆辦。
新帝頒旨,改國號為“雍”,年號璟寧,自此,以雍代晉,禪位讓賢為一段佳話。
裴獗沒有對元氏皇族趕盡殺絕。
他尊文治皇帝為“義兄”,保留天子禮儀,敕封為義寧王。
對長公主和皇族宗親,一應如此,保留封號
、尊榮、儀制,以及俸祿,與禪位前保持一致。
朝野上下,自是一片贊譽。
禪位后仍能善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無人不說新帝懷博大,長公主更是暗地里派人到坊間造勢,大力夸贊新帝有遠見,有智慧,總歸是怎麼好聽怎麼說……
就圖皇室有一個“善終”。
這個熱鬧,馮蘊沒有參與。
仍像往日一樣,待在裴府里,不結,不見客,更不關心無數人關心的冊立皇后的事。
起初,裴媛認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在裴獗登基的當天,就牽著阿左和阿右,前來賀喜。
還指使小孩子,“皇后舅母。”
可登基大典過去半月,眼看就要六月了,半點消息都沒有。
不僅旁人說三道四,就連裴府里的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小滿和環兒幾個,看馮蘊的目越來越糾纏,恨不得長八百張,來替自己發出靈魂拷問。
大王登基為帝……
那他的發妻,不是理所當然封后嗎?
新帝為何遲遲不下圣旨?
娘子為何半點都不著急?
大家都快要氣出火燎子,卻有閑心為鰲崽準備飯食,把鰲崽養得油水亮,好像換了一頭崽似的,又健壯了許多。
后來,還是裴媛看不下去了。
再次帶著一對龍胎來到馮蘊的住,旁敲側擊地嘮了許多家常,見馮蘊面帶微笑,就不松口,終是忍不住了。
“弟妹,你別怪我多。這朝堂上的事,我雖然不懂,家務事卻清楚得很……你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馮蘊拿了一把扇,輕輕地搖,笑得漫不經心。
“阿姐這話,從何說起?”
裴媛看一眼,一臉恨其不爭的慍,讓仆把兩個孩子帶走,這才坐得近了些。
“別怪我沒提醒你,趕催一催阿獗,讓他下旨立后。”
馮蘊側目著。
裴媛眼里,滿是擔憂。
那是一種出于子的同理心。
“我可是聽說了,皇帝邊沒有人侍候,上趕著獻的人,都快要破頭了。你不著急,有的是人著急。”
說罷停頓片刻,看馮蘊仍然油鹽不進,無奈嘆息。
“你別不當回事。這世上的男兒大多薄幸,哪怕是我弟弟,我也照說不誤……誰知他哪天會變心?你啊,名正言順的正一正位分,天經地義,怕什麼?”
馮蘊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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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阿姐。陛下有陛下的打算,我也有我的前程。這個事,我們兩個都不在乎的……”
不在乎?
還是“他們”?
裴媛弄不懂怎麼想的。
“你傻了?”
馮蘊看著眼里真誠的關懷,抿了抿,“等父親子骨好些,我便回安渡。”
裴媛一驚,噎住。
裴獗登基的事,沒有刺激到旁人,只把他爹刺激得夠嗆。
裴家滿門忠烈,裴沖更是忠貞不貳,盡管是文治帝主禪讓,但他仍然覺得裴家有虧,愧得不肯見人,還生生把自己氣出了病來,臥床不起。
裴媛想到父親的一輩子,搖搖頭。
“依我看啊,父親就是心里想不開,饒不過自己,再過一些時日,等他習慣了就好了……”
馮蘊點點頭。
有些觀念是深固的。
要想改變,哪是一朝一夕……
道:“我已和姚大夫說了,多用些疏肝益脾的藥,但姚大夫過陣子也得走了,剩下來的事,還得阿姐心。”
裴媛的眉頭蹙了起來。
“你當真要走?”
馮蘊低低地笑:“對啊,你看我在這里,不尷尬嗎?我不尷尬,你都替我尷尬了。”
裴媛悻悻的。
這話是沒有錯的。
都替馮蘊覺得尷尬。
“這個阿獗,我來收拾他……不替你爭,也得替我自己爭一爭。你看看,元氏宗親一個個安頓妥當,對他的家里人,對妻子,這怎麼回事?”
裴媛是個直率的子,說干就干,將兩個小的給馮蘊,掉頭就走,馮蘊喊都喊不住。
“誒……”
完了。
這口黑鍋又得裴狗來背了。
馮蘊看著裴媛怒氣沖沖的背影,搖頭失笑一下,起準備去凈房,突覺天旋地轉,頭頂的太都好似一個變了倆。
是曬太久了嗎?
這個天氣,不冷不熱,不應該啊。
堪堪扶住桌幾,阿左和阿右便飛快地撲過來,一邊一個攙扶住。
“舅母,你怎樣了?”
“舅母,你哪里不舒服?”
“我去找大夫。”
“我們去找大夫!”
馮蘊搖了搖頭,渾然不知自己的臉有多麼難看,溫和地朝兩個孩子笑了笑。
“舅母沒事,坐一會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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