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偶遇了老師，而駱寧祥看起來又有話要說的樣子，左殿便讓服務員換了個包間。

幾年沒見，駱寧祥也老了許多，他很慈祥：“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好的，”薄暖微笑，然後挽住左殿的胳膊介紹，“我結婚了，這是我老公。”

駱寧祥又打量著左殿，不住地點頭：“好，好，你能走出來就好，老師當初，就怕你想不開出事。”

畢竟當時年紀太小了。

一時間，包間裏又沉默下來。

過了會兒。

駱寧祥旁邊的人訕訕開口：“師母一直想跟你道個歉，當時，是師母衝了。”

聽到這，薄暖沒吭聲。

並不想原諒。

那一天，正在上課，穀芬怒氣衝衝地衝進教室，點名站起來。

接著，對著破口大罵，整個教室四十幾個同學，全都盯著。

而，隻是低著腦袋，筆直地站著。

沒有一個人，幫說話。

左殿了的手心，十分直白地開口：“您的道歉就不用了，因為我們沒打算原諒您，您就帶著這份愧疚，日日懺悔吧。”

穀芬臉難看，僵了幾秒，訥訥道：“是我錯了，我當時，太衝了。”

“您當時年紀也不小了，”左殿微抬眼瞼，嗤了聲，漫不經心道，“做事之前還是要三思下，您也是從小姑娘時期過來的，那些話會對我老婆產生什麽樣的影響，您不知道？”

“......”

穀芬的麵子似乎再也掛不住，道歉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坐了兩秒，拿著包，氣衝衝地拉開門離開。

聽到關門的聲音，左殿渾然不在意，隻是麵對駱寧祥時，臉上的玩世不恭收斂許多：

“駱老師，一碼歸一碼，我老婆一直很尊重您，說明您當初對不錯，您有事，可以直說。”

駱寧祥歎氣，也沒幫穀芬說話，隻是擺了擺手：“我也沒什麽可說的，薄暖能過的好，我就放心了。”

“您別擔心，我過得很好。”薄暖輕聲說。

駱寧祥點頭，眼睛裏有著欣：

“我看得出來，當年啊，也是老師對不起你，後來事查清楚了，老師是恢複清白了，隻是你已經離開宿水了。”

帶著一的汙水與罵名，離開了宿水。

左殿把玩著手裏的筷子，似是閑散地問了句：“那警察是怎麽說的呢？”

話音一落，場麵再度定格住。

連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盧越，都略有些張的樣子。

左殿瞇了下眼：“不會沒報警吧？”

“沒有啊，我媽說報了。”薄暖不明白駱寧祥和盧越的表，徑自回了句。

幾個人表各有不同。

駱寧祥也有些懵：“你媽不讓報啊，說會影響到你的名聲。”

左殿冷嗬了聲：“還能怎麽影響啊，都壞這樣了。”

然而這幾句話串聯到一起，呈現了一個極其古怪的況。

兩個當事人。

駱寧祥說，沒有報警。

薄暖說，報警了。

而其中唯一的關聯，是俞琴。

在短暫的兩秒後，左殿似是已經想明白了一切。

他角逐漸抿得發直，什麽都沒敢說，隻是攥住了薄暖的手。

薄暖懵了很久，腦子一團漿糊，有些搞不清楚。

“我媽當時跟我說，我安心學習，馬上就要高考了，警察那邊兒不要我出麵，會解決的，後來說這事不好查，我也不懂......”

所以，到底報警了沒？

如果說在駱寧祥和俞琴之間選一個人來相信，那薄暖寧願相信駱寧祥。

那就是俞琴在撒謊。

可是俞琴為什麽撒謊，為什麽告訴自己已經報警了。

“薄暖，”左殿手放在腦袋上，稍微用力，便把轉了過來，然後，他認真地盯著的眼睛，似帶了濃濃的安，“想不通就不想，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每一天，都是新的，嗯？”

薄暖眼圈一點點變紅，也不由自主地噘了下，聲音染了極大的委屈，似乎不敢相信，想求一個保證：

“是幹的嗎？”

這事，左殿不敢回答，但也不敢否認，現在隻是一時糊塗，很快便會想明白。

這一刀，遲早要落下來。

見他不說話，薄暖又轉頭看著盧越，他表也極度難過，像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真相。

“盧越，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盧越很遲疑，他看了眼左殿，在詢問他的意思，左殿點了下頭。

停了片刻。

盧越輕聲說：“剛查出來那會兒，有點懷疑，但沒敢深思，畢竟阿姨看起來很疼你，但上次薄煦說了你們的關係，我又重新去查了——”

他抿了下，像要宣判一個可怕的結果，聲音也極度無力：“——是。”

-

這次回宿水，薄暖並沒有想過要回家，自從俞琴去過寧市之後，再沒打算回來過。

到生活了18年的家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俞琴似乎正在午睡，頭發上包著真頭巾。

以前說過，這樣可以更好地保護頭發。

見回來，俞琴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很快便恢複了平日的樣子。

“照片的事，是你做的，是嗎？”薄暖沒打算跟閑扯，直截了當地問。

俞琴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回：“你怎麽知道的？”

此時，四月明晃晃的從窗外灑進客廳。

俞琴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依然致優雅。

薄暖聽著不打自招的一句話，不知該做何反應，好半晌，緒都是麻木的。

似乎，做不出任何表來。

反而是俞琴先開了口，視線落在旁邊的男人上，眼中帶了些困：

“他就是百穀鎮那小子？”

是見過左殿一次的，在那個深夜，從樓上，遠遠地看了他幾分鍾。

當時線不夠明亮，隻記得年高高瘦瘦的樣子，還有明顯喜歡兒，喜歡到了骨髓的樣子。

似乎與今天渾著肅殺冷洌氣質的男人，又有些不同。

左殿輕扯角，大方地笑了下：“您好，我是薄暖老公。”

老公？

俞琴眼睛睜大，不可思議地問：“你們結婚了？”

“是呢，”左殿語調溫，然後極其囂張地晃了下手上的戒指，“托您的福，您上次來鬧了一場後，小暖就願意嫁給我了。”

俞琴頓了兩秒，又仔細打量了一遍他的穿戴。

一黑運套裝看起來隨意，卻是個奢侈品的牌子，鞋子也極度講究，還有他腕上的那塊表。

這不是一個月幾千的公司職員能買得起的穿搭。

而且他的氣質，完全是一副從小浸在富貴圈裏長大的樣子。

薄暖木著聲音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俞琴收回視線，而後冷笑：“你說為什麽，從小到大多男生喜歡你，從不見你理會，結果去了一趟百穀鎮，魂就丟那裏了。”

“那些照片差點毀了我。”薄暖眼神有些空，語氣平靜地問。

“不會的，”俞琴似笑非笑道，“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薄暖了。

終究什麽都沒說出來。

其實，死過一次了。

而這句話，俞琴曾經也對說過一次。

在大一那次，俞琴惱怒沒去參加一次海選，當時問：“媽媽，你都不想知道我之前發生了什麽嗎？”

而俞琴，當時又說了些什麽。

說：“你這不是，沒事嗎。”

薄暖往前走了兩步，讓自己站在線下，像是在夢幻中，有許多不真實的虛浮，

嗓音也僵了許多：“您有沒有後悔過？”

哪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