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臣拿著賬本去周懷禮房里，推開門發現房里沒人，不過須臾他便知道他去了哪。

藥材鋪的黃掌柜一早來他這匯報，送往滬州的藥材已經集齊了，但是棉花這些東西還差了點。

平城方圓百里的村子他們都去遍了，舊棉收了也還差三分之二，再加上這個季節多雨，淹了不的田地，若再這樣下去，只怕今年七月份也收不了多新棉。

周允臣扶著額，這差事看上去不難，真做起來真是人為難。

他也不著急，耐心地在這里等著老二回來。

周煦風的房間跟周懷禮在一個院子里，他出來路過周懷禮的房間，一眼見到了坐在窗前的周允臣，腦子一熱就闖了進去。

周允臣執著茶杯，吹著杯中熱氣，啜了口道，“進之前連聲招呼都不知道打了嗎？”

周煦風是打心底怵自己這個大哥，他瞧著溫和好說話，但每次站在他面前，周煦風都覺到了無形的力。

他攥兩側雙手，直直著他，“大哥，你要怎樣才肯放過阿沅！”

他目熠熠，迎難而上。

周允臣只是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的心里眼里只有人的話，那麼我建議你這書還是不要讀了。”

“憑什麼！”周煦風不服。

他不輕不重地擱下茶杯，盡管作輕慢，但落桌聲卻很響。

“你跟我說憑什麼。”周允臣覺得好笑。

“老三啊，你難道沒有學過長兄如父嗎？爹不在了，但是為大哥的我卻有管教你的義務，”他這時正眼瞧著周煦風，“你要是不希我管你，除非你不姓周。”

周煦風梗著脖子道，“這是兩碼事！”

“年紀不大，脾氣倒是大。”周允臣撐著下看著眼前的周煦風。

他記得他離開那會兒，周煦風還是個頭小子，看見他連話都不敢說一句。

現在長大了，還學會頂了。

“你心心念念的阿沅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勸你最好離遠點，當然也不要帶離開的念頭，你要想想二姨娘，畢竟年紀大了，不得打擊。”周允臣拿起茶壺，給另外一個空杯倒上。

“站著多累，坐著吧。”周允臣下微揚。

實際是，周煦風個子躥得太高了，坐著需要仰視他，他嫌累。

“你威脅我！”周煦風氣得眼睛都紅了，哪里聽得進他說的話。

“威脅嗎？”他不覺得，他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老三中陳沅的毒太深了，必要時刻，他不介意親手拔了。

“周允臣，我會時時刻刻守在阿沅旁，你休想再靠近一點！”

這話落下，外頭長靴落地的腳步聲就響了起來。

周允臣眉頭微，看向來人。

這不是老三最應該防的人出現了。

再一看老三如臨大敵的模樣，很顯然他也撞見過老二跟小娘親熱的場面。

一時間，周允臣是不知該心疼自己這個蠢弟弟，還是該罵他。

“好大的口氣，”周懷禮不屑地掃了眼周煦風，拉開椅子在周允臣對面坐下，拿起那杯茶一飲而盡，隨著才瞧著周煦風，“不知道吧，我剛從小娘房里出來。”

周煦風的臉上出現了條裂。

是啊，顧著攔周允臣了，他都忘了還有二哥。

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周煦風覺得像是有兩座大山著他。

周懷禮漫不經心地撥著茶蓋，“你若真想人了，我明個兒跟二姨娘說一聲，讓往你房里塞幾個丫頭，你喜歡哪個玩哪個就是了。”

“我不要！”周煦風立馬拒絕，“不管你們對阿沅有什麼意圖，我都不會讓你們得逞！”

兄弟倆對視了下，沒有說話。

“現在是新時代，奉行獨立自主，你強行忤逆他人意愿，欺男霸，你這樣的人跟土匪有什麼關系！”周煦風是直接吼出聲來的。

周懷禮不置可否地挑眉，土匪，他還真想去當個土匪，那日子得多快樂！

至于這個傻弟弟，他完全沒有搭理的，“我記得你就請了四天假，你明天該回學校吧。”

周允臣這時將手里的賬本推了過去，“送去滬州的藥材集齊了，正好明天一道過去。”

周煦風臉泛著紅，“大哥，二哥，你們這麼做是不對的，帝國主義已經被打倒了，我們要崇尚民主平等，每個人都有拒絕的權利……”

周懷禮翻著賬目，跟周允臣談論著明日的注意事項，另外平城這邊買不到棉花，他們只能想辦法去別的地方收。

對于周煦風的長篇大論，他們沒有聽，也沒有興趣，甚至覺得天真可笑。

世當道，誰跟你講民主平等？

日本鬼子殘忍屠殺百姓的時候，他們會講平等民主？

可笑！

到底是長不大的孩子，喜歡異想天開。

周煦風頓了頓，知道他們沒在聽，但他就是要說，“周家就是個小封建社會，民國都多年了，這些陋習早就該廢除了，辮子都剪了，而這里的姨娘還個個都自己是妾！”

周允臣這時停止了和老二的談，“老三，你滿的仁義道德，可你瞧見自己的份了？你是周家的三公子，在你唾棄的規矩里，你生活了十八年。”

“下次再說這句話的時候，記得離出周家公子的份，不然別人聽了只覺得虛偽。”周懷禮歪著腦袋補刀。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本來也不想當這個三公子！”周煦風被激得腦子一熱，這話也就口而出。

“老三，不過是個人，何必至于這麼大干戈，壞了我們兄弟之間的。”畢竟是周家最小的兒子，子難免被老爺子慣壞了。

到底是太天真了，天真到不諳世事。

陳沅一看就來者不善，偏偏這個傻瓜看不，還非要跟他們論起什麼救國之道。

一個學生，能懂什麼救國之道。

“那不只是一個人，是阿沅！”也是他最的人。

但是現在，他眼睜睜地看著陷周家這個漩渦，逐漸被封建同化。

那個曾經說我的阿沅，已經學會了自稱妾，這他如何不心痛！

周允臣頭疼地著眉心，看來是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這樣，不如就早點送走，省得眼見了心煩鬧出事來。

“你還想如何，都被老子睡了了還親了，怎麼你還這麼念念不忘，就喜歡撿別人不要的破鞋是吧！”周懷禮被搞得實在是不耐煩了，說出想話也完全不顧周煦風能不能接。

然，屋外響起了趔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