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池在這二十三年送走了四個老人，江爸是最后一個，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不管經歷多次都沒辦法習慣，每一次都讓人難過到好久都緩不過來。

銀的轎車緩緩停在 B 市第七實驗中學的門口，他們來得比較早，校門口的馬路上按順序停著一些來接孩子的車，還沒有排太長。顧池熄了火，從車窗臺上的紙巾盒里出幾張紙巾遞給江倩兮。他沒有再安什麼，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而也需要這樣的哭泣將心里的痛苦發泄出來。

車里安安靜靜的，兩個人一個哭，一個就默默地遞上紙巾。等江倩兮稍微平靜了一些，顧池才開口說道：“顧瑀哲不知道自己是你弟弟，他一直把我當他親爸。”

“我從來沒和他說過他的世。”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

顧池想到這里憂慮地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孩子說，這些年他真的當顧瑀哲是自己親兒子一般照顧，現在要說這些真有些怕會傷害到顧瑀哲。他本來就是個因為從小沒有母親而特別敏的孩子，現在連父親都不是親的，他會不會不了？

“你跟顧瑀哲很好吧？”江倩兮看著一臉憂慮的顧池問。

“好的，這個孩子特別懂事，從小就很乖，也很聰明，績比你小時候好多了，在年級里從來沒下過前三名。”顧池說起顧瑀哲語氣里帶上了小小的驕傲，“他會彈鋼琴，也會敲架子鼓，吉他和薩克斯也學得不錯，去年還參加過全國青年圍棋大賽，得了第一名，有個圍棋大師還說要收他當徒弟。”

“格也好，不像別人家的小男孩一分鐘都坐不住，他安靜，做什麼事都很專注，學什麼總是追求完。”

顧池說著說著微微笑起來，江倩兮看著他的笑容，臉上的表也開始放晴。總覺得顧池說的這個年和他自己小時候好像，幾乎一模一樣，聰明安靜，溫暖敏。

“他很會關心人，有時候我生病了，他還會給我按，給我拿藥端水，晚上還會爬起來看看我，像個小大人一樣。”

“他還很勤快，一年級的時候就會自己洗服收拾房間了，一點也不像別人家的孩子，什麼事都要父母給他弄好。”

“別人都說養孩子辛苦，可我一點也不覺得，我總覺得很慶幸，還好，還好我養了他。”

“這些年有他陪著我，我也不覺得孤單。”顧池笑了笑，眼睛有點紅。他真的很顧瑀哲，不想讓孩子到一點點傷害，可是兮兮就只剩下這一個親人了，他不能阻止他們姐弟相認。

“你說他知道真相會高興嗎？”江倩兮問。

“我不知道。”顧池誠實地回答，“也許會，也許不會。”

“我也覺得。”江倩兮低下頭，沉默地想著。誰會愿意自己的出生只是為了等著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的姐姐？誰會愿意自己從來沒在自己親生父母那里得到過一點點？誰會愿意剛知道自己有親生父母之后又瞬間變孤兒呢？

連都不愿意，何況一個青春期的孩子。

江倩兮雙手捂住眼睛，用力地了已經哭得發酸的眼睛說：“算了吧，還是先不告訴他了。”

顧池看著，低頭笑了一下，心一片片，輕聲道：“也好。”

“叮鈴鈴——”隨著一聲放學鈴聲的響起，學校里面瞬間熱鬧了起來，沒過兩分鐘，學生們群結隊，熱熱鬧鬧地從學校里擁出來，有的孩子走路，有的孩子騎自行車，有的孩子騎小電驢，有的孩子走到自己家長的車旁邊就上車了。顧池沒跟顧瑀哲說今天要來接他，所以下車在路邊等著，江倩兮也從車上下來，繞到車的另外一邊，站在顧池邊。著一臉青春氣息的孩子們從面前跑過，有些張地扯了扯服下擺，又蹲下來對著車子的后視鏡理了理頭發，將哭得滿臉淚痕的臉用力地了，深呼吸一下，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糟糕才抬起頭來。

“顧瑀哲——”顧池抬手對著人群里勾肩搭背的幾個男孩子揮了揮，一個年抬起眼來，出燦爛而驚喜的笑臉。他笑著從同伴中跑出來：“爸，你怎麼來接我了？”

江倩兮地看著年的臉，那孩子皮特別白，材高高瘦瘦的，眉眼幾乎和還有爸爸長得一模一樣，只是五長得更像媽媽一些，角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像媽媽，燦爛又溫暖。江倩兮看到這樣的顧瑀哲差一點又控制不住要哭，忍不住手地拽住顧池的擺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緒。顧池安地拍拍的手，然后抬頭對著跑到面前的顧瑀哲溫和地道：“嗯，你前天不是說每次下晚自習都很嗎？我來接你去吃夜宵。”

“好呀！”顧瑀哲非常開心，“吃什麼呢？”

“就去吃城西的那家牛排吧，你不是說想吃嗎？”顧池說。

“耶！吃牛排！”顧瑀哲的笑容更大了，滿臉都是歡喜，可當他看見站在父親邊上的人時，有一瞬間表凝固了，皺眉問道，“也去？”

“嗯，也去。”顧池點了點頭。

江倩兮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

麼，只是無措又討好地看著他笑。

顧瑀哲的目在他們兩個上來回看著，似乎嗅到了什麼不尋常的味道，笑容凝固在臉上，他沒說話，也沒開口人，只是皺著眉說：“這麼晚了，生應該早點回家。”

“沒事，一會兒我們送回去。”顧池說。

“哦！”顧瑀哲的臉更加不好看了，但是良好的家教讓他雖然不喜歡，但也強忍著沒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小年只是低著頭，走到車后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顧池和江倩兮有些尷尬地對看一眼，也跟著上車了。

沒想到學校門邊接孩子的同班家長們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有個婦八卦道：“剛才顧瑀哲的爸爸帶著的是他朋友吧？”

“那肯定，不是朋友誰把人帶到兒子面前來？”

“那的看上去好年輕，以后不會要當顧瑀哲的后媽吧？”

“這誰說得準？”

“顧瑀哲的爸爸肯定很有錢。”

“那肯定，不然就他爸那年紀，能有那麼年輕的人跟著他？”

“喔，他爸以前看著正經的，沒想到啊！”

“你們懂什麼，男人不都好這口？”

“嘖嘖嘖，以后這孩子要可憐了，回頭結婚了再生一個小的，家里哪里有他的位置？”

“就是、就是……”

小小的討論聲隨著孩子們一個個出來，慢慢消散了。

顧池一行到達西餐廳，他們在領位員的引導下坐在了靠落地窗的六人卡座里，顧池和顧瑀哲坐一邊，江倩兮一個人坐一邊。沙發很，坐下去讓人不自覺地想放松，可江倩兮依然全繃地看著對面的年。

顧池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打開后遞到顧瑀哲面前聲問：“吃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