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西戎來的使者，呼延玉便是在這里挨了一頓打，該忍還得忍，自然不可能公然頂撞駁斥大夏攝政王。

既然不能抬高自己，不如將對方也拉下來。

呼延玉微微一笑，順著他的話道：“天下男子，無可出攝政王其右，我若招夫婿，自當選攝政王……這樣的。”

他的話挑不出任何錯，字字句句在恭維攝政王。

瞧見墨承影吃癟的表，呼延玉眼皮分明抬了一下，眸中閃過一得意。

為了避免更大的沖突發生，呼延玉再次行禮，道：“這里風大，小人子不好，不敢久留，還請攝政王殿下允準小人離開。”

且等墨承影放了話，呼延玉又行一禮，帶著弋離開。

前世西戎使團里，并沒有一個呼延玉的人，今生為何會出現？

此人究竟是誰？

來大夏有何目的？

墨承影看向破山，目詢問：「方才手試探，有何發現？」

破山附耳低語：“手一般，但刻意保留實力。”

司馬昭之心。

墨承影看著呼延玉的背影，無聲吐出兩個字：「盯。」

收回目時，發現沈雁歸還看著那扇院門，他語氣有些道：

“王妃這是舍不得？”

“嗯？”沈雁歸擰的眉頭散開，回神道，“沒有，我只是在想……”

“共同經歷五年半，想得過來嗎？”

沈雁歸抿了抿：“……”

沈庭一改從前的桀驁，彎腰手，請攝政王和王妃去前廳。

墨承影心中不痛快，先一步走在前面。

沈雁歸看到前廳無人，“阿娘呢？不是說也在嗎？”

“你阿娘現在管著府上大小事，剛離開，我這就讓人將過來。”

沈庭的聲音里，沒了往日的棱角，莫名有了幾分溫老羔羊的意思。

沈雁歸眼睛不由大了一圈，沈庭吃錯藥了吧？

看向青霜，青霜也瞪大了眼睛。

已經離開的呼延玉，又出現在院門口，遙遙看著沈雁歸的背影。

那略顯虛浮的腳步，仿佛才過什麼傷害。

他腦海中閃過沈雁歸的臉，泛紅的眼眶，分明是不久前才哭過，又想起馬車里倒水、方才的行禮、以及眼下的不被理睬。

墨承影兩面三刀慣會演戲，也不知道四下無人的時候，卿卿過著怎樣的苦日子？

弋提醒道：“公子，咱們耽擱夠久了，該走了。”

呼延玉斂了神，轉離開，上了馬車問道：

“如何？我瞧你在破山手下，過不了百招。”

“破山實力確實不容小覷，不過卑職不敢賣弄，也有所保留。”弋估量著，“兩三個我應足以拿下破山。”

大夏不能沒有攝政王，可攝政王不好除。

不過，若有機會拿下破山，卸了墨承影的左膀右臂，再對他手，想來事會簡單許多。

呼延玉叮囑道：“這里是大夏都城，萬事小心，切忌輕敵。”

馬車出沈府，一路去往清音閣。

下人通知了江佩蓉，得了消息，快行兩步過來，“臣婦見過王妃。”

“微服而來，阿娘便不要在意這些虛禮了。”沈雁歸扶起江佩蓉，“聽說而今沈府，是阿娘在主持中饋？沈林氏沒反對？”

“呀，回娘家去了。”

安遠伯不日便要隨軍南下，安遠伯夫人曾來過沈府，希沈林氏可以幫忙去攝政王府求。

沈林氏知道自己在沈雁歸這里沒什麼面，不愿親兄弟去苦，便央著沈庭出面，希他求一求自己兒，放過自家兄弟。

沈庭嫌林家的事太丟人，躲還來不及，斷不會為了這種事，去向沈雁歸低頭。

年下府中事多，沈林氏一氣之下，撂挑子回了娘家。

以為江佩蓉從未學習過當家理事，連賬目都看不懂，玉竹也不過是個燒火丫頭，幫不上什麼忙。

沈府無人主事，必然飛狗跳。

等到時候沈庭去求，再反過來沈庭去求沈雁歸。

如意算盤打得極為響亮。

只可惜，忽略了一件事。

墨承影當初送來的花音、花容，一文一武，花音原就是攝政王府賬房里的小管事，理沈府這點事，全不在話下。

沒有沈林氏，沈府不僅沒，反而更和諧了。

從梅園回來這些日子，江佩蓉雖然因為忙碌，清減了些，可是氣和神明顯比從前要好許多。

或許是有了攝政王府撐腰，或許是沈林氏的靠山已倒，沈庭看到了江佩蓉的好，再次選擇了。

晚膳時候，沈庭不僅表示，年后要為沈圓圓請一位先生，還打算親自教沈圓圓功夫。

端的是慈父模樣。

沈雁歸瞧著這形，短期應該是接不走阿娘和妹妹了。

晚膳過后，天尚早。

傍晚的斜照，將人影拉長，余暉為兩人鍍上一層橘黃的暖。

應付一日，沈雁歸上乏得很，也未注意到心事重重的墨承影，上了馬車，手撐著腦袋坐了一會兒。

扛不住睡意，便在榻上躺下。

黃昏的街道很安靜，馬車里無人說話，只有車碾過石道的轆轆聲。

沈雁歸夢到自己去山中采藥，下山時，背簍里的藥草莫名了千斤巨石，在上，起不來。

連呼吸也變得不順暢。

林子里飛出一支羽箭，正中百步外含苞的山桃花。

箭鏃直中花蕊。

沈雁歸吃痛喚了一聲。

車轎昏暗無，沈雁歸睜眼瞧不清人臉，特殊的狀況，剛睡醒的有些不安。

“夫君，是你嗎？”

他沒有說話。

沈雁歸再次確認道：“景明，你說、說話呀。”

墨承影原只是想用這種方式確定，在邊、屬于自己，這一路都很溫。

到的推拒，心里升起一緒，他語氣帶著三分質問：

“你希是誰？”

車轎隙里鉆進來的風，吹走的睡意。

悉的聲音讓沈雁歸松了口氣，雙手相向穿過他后肩，將他抱住。

“怎麼了？”

墨承影沒有回答。

車接連碾過石塊，車轎顛簸搖晃。

好半晌，他才在耳邊問道：“你今日下午蹙額顰眉、魂不守舍，所為何事？”

沈雁歸不能又出子又出腦子，無力細想墨承影的話，只坦誠道：

“我覺得我父親不大對勁。”

沈庭從前跟只睡落枕的鵝似的，人見了總忍不住想要將他脖子擰斷，今日卻像換了個人。

不止他不對勁，沈雁歸腦中浮現呼延玉的臉。

琢磨著，“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承影也察覺出異樣，可沈庭翻不出浪，他更在意另一樁事。

“難道不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