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懷則Chapter98 目心許

回到尋岸區時,這場大暴雨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往常這個點還在營業的夜市商鋪大多也早早打了烊,還剩幾家來不及關門的,雨水已經從門口漫進房間,客人早已離開,剩下老板一家人慌地收拾著東西。

林雨山過車窗著已經漫到胎的水位,不有些後怕。

如果今天徐孟洲沒有等,自己一個人待在那裏會怎樣。

突如其來的暴雨加道路擁堵,車子很費力才開到華辰公館。徐孟洲匆忙在車庫把車停好,拉著林雨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

好在車裏的暖氣將兩人上都吹幹了,回來的路上也都沒淋到雨、不過到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徐孟洲還是催著趕快先去洗澡。

林雨山點點頭往洗手間走,忽然停下,表有些尷尬:“好像沒有服換。”

想起自己去年過生日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最後還是徐孟洲拿了一套自己的服給換上。

雖然後麵那段時間曾短暫地住在他隔壁,可自己傷出院之後就把隔壁基本都搬空了,一件也沒留。

“有的,你等等。”他忽然說。

徐孟洲轉走進客臥,不一會就出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套全新的,是一件淺灰的長袖套頭衫和一條垂墜的居家長

林雨山上前,手搭在服上,質地很很舒服。好奇問道:“什麽時候買的?”

徐孟洲脖子,嗓子沉:“…之前你來這裏的時候沒服換,我送你回學校那天,回來的路上在商場買的。就是件款式簡單的居家服,我看麵料還不錯就買了。”

“居家服…”林雨山笑瞇瞇挽住他胳膊調侃,“噢…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喜歡我來你這兒做客了啊。”

男人角扯了扯,有些害地為自己找補兩句:“就是不知道質量好不好。這個款我買了五件一模一樣的,要是穿壞了就換。”

五件一模一樣的……

林雨山差點沒噴出來。就算買幾件同款也可以選擇不一樣的啊!果然是直男。

不過還是謝地從他手中接過這套服,進了浴室。

洗完之後,著頭發從浴室出來,看到客廳裏徐孟洲正在用筆記本電腦工作。忽然想起他之前是淋了雨的,催他也趕去洗。

趁著男人去洗澡的空隙,想起什麽似的,上樓去主臥看了看。

打開吸頂燈,悉的房間布置再次映眼簾。

年夜跑到徐孟洲家裏“室搶劫”的畫麵還曆曆在目,林雨山忍不住扯了扯角。

那天晚上,隻帶走了野外記錄簿,男人並沒有把那張合照給。林雨山走到他床頭櫃前慢慢蹲下來,打開屜。

一愣,相框不在了。

算了,等徐孟洲出來的時候問問他吧。

扶著床沿站起來,目再一次被櫃裏那條連吸引。那條原以為是別的人留下的灰綠,被男人惜地掛在櫃裏。

他說這條子是送給自己的。忍不住走到櫃前端詳這條子的全貌。針織魚尾的修設計很漂亮,隻是平日裏從沒穿過類似風格的服。

好像…還有些

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晃晃腦袋,扶著扶手下了樓。

徐孟洲換好居家服,頂著頭發的巾從浴室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水溫調太高的緣故,他臉上有些發紅。林雨山覺得不太對勁,立刻上前他的額頭和自己作比較。

“好燙,發燒了。”

巾拿下來搭在自己手上,拉著徐孟洲到沙發上坐好,眼裏滿是擔憂:“先吹頭發,吹完了快去床上躺好,我去給你找藥。”

“在電視櫃下麵,”徐孟洲笑著看,好像一點兒都沒被發燒影響。

林雨山從電視櫃下麵找出吹風機,線板上,一點點撥弄著他的頭發好讓熱風能吹到頭皮。

初中那會兒,徐孟洲總是幫吹頭發,現在反過來了。

半跪在沙發上,仔仔細細地幫他把頭發吹幹。徐孟洲仍舊把力集中在電腦屏幕上,繼續理未做完的工作。

“要不明天再理吧,你現在發燒了…”吹完,林雨山拔掉頭,將線圍著吹風機把手轉了幾圈,轉放回電視櫃。

疚。如果不是從水潭到車子附近那段路程途中忽然下起雨來,徐孟洲也不用為了淋了十幾分鍾的暴雨。

“馬上就好了。”

徐孟洲依舊麵沉靜地敲著鍵盤。林雨山看不懂,隻知道這是編程界麵。前幾年在別墅住著時也見過他寫代碼,隻是不知道做的是什麽產品。

見徐孟洲聚會神的樣子也不好再打擾。撿起沙發上的毯披在他肩上而後轉去找藥箱。

翻開藥箱,裏麵隻有一些外傷敷料和跌打損傷的藥油,沒看到退燒藥。

“退燒藥沒有了,我下樓去買。”林雨山手忙腳地跑到玄關,拿起架上的大披在肩上開始穿鞋。

“別慌。你看,我不是沒事嗎?慢慢來。”男人看快要急出火來,一字一句沉穩地安道:“這麽大的暴雨,樓下藥店應該關門了。我冰箱裏還有上次做菜沒用完的薑和冰糖,煮薑湯也有效。”

男人的話給吃了一顆定心丸。林雨山點點頭,折返回廚房拿材料,開始煮薑湯。

寫完最後一行,保存代碼。徐孟洲將筆記本闔起來,放鬆地靠在沙發背上,側頭看在廚房生疏地忙碌著的背影,出一抹欣的笑意。

幾分鍾後,端出來一鍋熱氣騰騰的薑湯在茶幾上放好,用湯勺盛了一小碗輕輕吹涼,遞給他。

徐孟洲覺得隻喝一碗就夠了,耐不住林雨山的泡,說怕喝不夠量沒效果,他隻好灌了自己滿肚子的水。

喝完薑湯他去洗手間漱口,林雨山把湯鍋和碗筷拿到水池洗幹淨收好之後,陪著他上了樓。

林雨山讓他乖乖在床上躺好,看他一臉睡意全無的樣子,又上手將他脖頸和腳邊的被子全都掖得死死的。

“捂一會兒,發出汗就好了。”在床沿坐下來,視線一刻也舍不得離開他。

徐孟洲看著自己這副接近於木乃伊的模樣,啞然失笑。

長久以來都是自己照顧自己,很有機會照顧別人,難免會慌生疏,算是這個年紀特有的青

“做得很好,謝謝你。”徐孟洲看著,溫地笑,“我覺好多了。”

“真的?”林雨山眸子閃過喜悅,轉瞬變疚:“別這麽說。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淋雨。”

“可是…”他用眼神示意,“我呼吸不過來了。”

林雨山臉一紅,連忙將他脖頸周圍鬆了鬆。

“好了,現在安靜了,可以說了。”

徐孟洲拉住還在作的手,沉聲道:“…還記得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什麽嗎?”

他無故消失了二十多天,一音信也沒有,林雨山以為這次他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分手了。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眉心微,眼裏閃過難熬的苦

未知是最折磨人的,好像自己的心也跟著他一起消失了。

男人目如朗星,從床上坐起來,將的手握得更了些,“我去了M國。”

“M國?”林雨山一怔。

“嗯,和我父親一起去的,他和一家資產信托機構簽了合約。”徐孟洲一下又一下地挲著的手背,“等我父親從董事會退下來以後,他會把新能集團給M國的信托機構代為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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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真的自由了。”他臉上終於浮現出釋然的神

這是很多年,都不曾在男人臉上見過的神

林雨山忽然心裏一沉。

知道徐孟洲向來無意接手公司。可徐父這些年依舊步步,怎麽忽然說鬆口就鬆口了?

道出疑慮。“徐叔叔怎麽會同意呢?他不是一直都……”

徐孟洲一字一句,聲音格外清晰:“因為在簽信托合同之前,我已經簽了一份自願放棄財產繼承權的聲明,從簽署當天開始生效。從此以後無論他的生意做得再大,也隻是我父親一個人的了,與我無關。”

什麽?

生來就有繼承父母財產的權利,他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

林雨山腦子裏忽然空白了一瞬,從床邊站起來,連都在發抖,“為什麽…就算徐叔叔著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可子繼承父母是天經地義的!怎麽會這樣……”

眉頭深蹙,眼眶紅得要溢出淚來,千言萬語到了邊隻化作一句:“你原本不用這樣的……”

他原本可以是財富傲人的天之驕子,卻甘願放棄一切。

是為了嗎……

“你放心,和你沒有關係。”他泛紅的臉頰,安道:“我很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隻是好像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我父親看我已經提前簽好了放棄繼承權的聲明,知道我下了無法挽回的決心,才同意以後將集團給信托機構打理這件事。”

他繼續說:“上個月和地質院的領導見麵以後,我們聊得很愉快。他們聽了我在碩士期間的研究果,決定聘用我為地質院勘探組的副研究員。等過段時間走完一個麵試流程,九月份以後,我就可以正式去那邊工作了。”

男人低頭湊到麵前刮了刮的鼻尖“你不是一直鼓勵我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嗎?你看,現在我可以了!”

徐孟洲眼裏閃著對未來憧憬的芒,“我已經打好辭職報告了,開學上去。七月份以後,我就不再是高中老師,不用再被這個錮住了,可以在底下,大大方方地牽手。”

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衝笑:“…好巧。九月以後,我們的人生好像都開始邁新階段了。”

九月,這個數字近到仿佛一手就能夠得著。

是林雨山看得見、得著,可以親眼預見的好未來。

九月之後,徐孟洲不再被家族牽絆,得以再次從事他理想的地質研究工作;而,會離象牙塔,完一個大學生到社會人的轉變,人生的真正旅途即將展開。

林雨山忽然覺得,自己從前的那些看似清醒的“考量”,在徐孟洲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因為害怕傷,所以一味逃避,還要找各種借口不斷地給自己洗腦,讓自己相信這是對的。

可他永遠都用最確切的實際行,一步步證明他自己對所做選擇的認可和決心。

原來,和他比起來,自己才是懦弱的那一方。

暴雨拍打在玻璃窗上,形一麵汨汨流著的水幕,令人看得迷。

按著床沿輕輕坐下,眼淚早已止不住從眼眶落。

明明還不夠,卻被他如此堅定的選擇著。

他做到了。所以,要和他並肩而立。

“…我會和你一起勇敢下去。”聲音抖,卻篤定。

徐孟洲勾住的肩將懷中,上縈繞著令人安心的薄荷香氣。

他輕吻額頭,聲線無比溫:“都過去了,以後,我們都是好日子了。”

是啊。

以後,就都是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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