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灑在一行人上，地上被打上一片剪影，他們或立於馬邊，或立於糧車邊，靜靜等候。

幾年前，景策出征時，景妧年歲還小又黏皇兄，哭著鬧著不讓他走，腮幫鼓的圓圓的，眼瞳都了小淚包。

如今，懂事了，自然不會再耍潑打諢，但也悶悶不樂地垂下腦袋，緒明顯不高。

景策揚聲：“妧妧，來。”

景妧抬眸瞅他一眼，乖乖走過去：“皇兄。”

“再回來時，妧妧就及笄，是個大姑娘了。”景策的嗓音溫如水，比還和煦，大掌輕輕落在的腦袋上，琥珀的眼眸微垂，含笑看著：“趁妧妧還是小姑娘的時候，皇兄得再腦袋，我的小皇妹要長大了，真乖。”

景妧鼓了下腮幫，鼻間衝上一熱氣，眼睛泛起了酸。

“妧妧，皇兄會滿載榮，安全無虞地回來。”景策彎下腰，對上小姑娘圓潤的眸子，輕聲道：“皇兄答應過你的，對不對？”

“嗯！”景妧點頭。

“答應你的事，皇兄可有失言過？”

“沒有！”

“所以，妧妧不擔心。”

景妧又用力點點頭：“好！”

景策：“妧妧真乖。”

一副哄孩子的模樣讓小姑娘微微紅了臉，忍不住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皇兄心裏，妧妧都是需要哄，需要照顧的小姑娘，哪怕及笄，哪怕……”他頓了下，微微瞇了瞇眸，目瞥向玉南關方向，麵上有些黑：“……嫁人。”

景妧眨眨眼，歪了下腦袋。

“皇兄要走了。”景策了景妧的腦袋，移眸看向遂安帝景越：“父皇，兒臣啟程了。”

景越方才一直沒打斷兄妹倆的流，甚至在說到“嫁人”的時候，麵是如出一轍的又臭又黑。

“去吧。”他道：“朕的太子，必須滿載榮，安全無虞地歸來。”

景策抱拳：“兒臣遵旨。”

他轉而衝景妧一笑，轉的一剎那，麵驟然嚴肅，沉聲下令：“啟程！”

由於是戰前資，避免打草驚蛇，一行人並未在京城啟程，而是在郊外集合，離開。

景妧看著一行人遠去，緩緩拳頭。

要打仗了，會死很多人。

垂下眸，心口微沉，難以言喻的複雜緒。

“妧妧。”景越側眸看一眼，心裏歎氣，他的小兒長大了，有些道理便需要教：“你認為，該不該打仗？”

景妧一怔，思索片刻，嗓音溫依舊，卻比平日多了幾分鄭重：“打仗不好，會有很多人失去命，會流離失所，痛不生。”

景越眉眼微沉，襯得臉也不佳起來。

“但是……”

景妧輕啟：“後是我們的家國，是必須要用之軀守護的家園。”

“弱國要挨打，所以隻能舍棄一切的不願，毅然決然地向前，國家強盛，百姓安康，這才是我們的使命。”

景越徹底怔住了，定定地看著景妧。

在記憶中，他的小兒還是個聲撒，天真無憂的小姑娘，不需要苦惱國事，隻需思索明日同誰去玩，去哪裏玩，國子監又會教什麽容，這樣便足夠了。

然而，小姑娘卻在他不知曉的時候長大了，會用輕的嗓音說出決然有力的話，會說——“後是我們的家國，是必須要用之軀守護的家園。”

他的小公主，長為真正的大國公主了。

景越心中滿是自豪驕傲，驟然朗聲大笑，笑聲暢快，久久不散。

景妧疑地歪著腦袋。

許久後，景越笑聲停下，臉沉靜，一字字問道：“你認為，公主的使命又是什麽？”

景妧一愣，垂下眸思索。

耳邊似乎傳來一道沉磁的嗓音，聲音陌生，卻又……似乎悉極了。

他在說——“我想要，大遂不必用公主和親，簽訂不平等條約的方式換回和平。”

——“若是因我等，國家能變的更強盛，百姓能自豪地說自己是大遂人，那麽，我們也算不虛來此人間一趟。”

景妧心口怦然，幾乎要跳出嗓子眼，抬眸看向玉南關方向，似是在回答景越，又似是在回應遠方那個大英雄。

“公主的使命是不讓大遂再簽訂不平等條約，也不需再用我等和親，我們本就同皇子一樣，學習兵法策略，讀四書五經，自習武作章。”

“我們可以束起長發，撕掉華麗的羅，手持武，熱烈而忠誠地為國而戰；我們可以連中三元，蟾宮折桂，馬遊街，此後為為相。”

“公主的使命，本就是為國為民。”

景越怔然，眼前倏然一陣恍惚，似乎看見了多年前的夜晚，那個孤傲立於湖邊，不甘卻又平靜悲哀的六皇姐。

——“有時候，我可真羨慕你們這些皇子。”

是了，那時六皇姐也是如此想的吧。

公主本就同皇子一樣，學習兵法策略，讀四書五經，自習武作章，可為何……皇子能馳騁沙場，可以考科舉封狀元。

公主卻又為何不行？

景越看向蔚藍的天空，緩緩吐出口氣。

一登基，他便下令此後不再和親，他以為這樣便足夠了。

卻忘了……公主、子也有能力，也想要為為相，為將為侯。

景越心道：不會忘了。

正如他所言，當日遂安帝便下旨，昭告天下，

他開創子為為將之先河，此後，史書的記載亦告訴世人——巾幗從不讓須眉。

當然，這已是後話。

此刻的景越側眸看向景妧，後者似乎有些忐忑，不明白父皇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說錯話了。

對上小姑娘不安的眸子，景越輕笑，大掌輕輕了景妧的腦袋，聲道：“若是雅息公主還在，定會相當喜歡你。”

景妧眨眨眼：“？”

“朕的小公主……真的長大了。”

景妧眉眼一彎，笑盈盈地點頭。

“回去吧。”

……

太子的離開並沒對京城帶來影響，京城百姓依舊日落而息日升而坐，平靜的日子裏時間總是過的極快。

然而，數日後，一道消息炸開平和已久的天下局勢——

定國大將軍於徽州青縣俘虜草原賊人，隨即，遂安帝下旨，以草原傷害大遂百姓，要撕毀和平條約為由，向草原六部宣戰。

草原六部並未多加解釋，當即應戰。

大戰一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