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住姬家

“幾年之後……”沈歆終於收回了碾著地麵的腳尖，仰麵看著前方不遠屬於許四娘的牌位，才道，“幾年之後，也許我會到走走。這輩子一直待在這燕京城裏哪裏都沒去，大好河山也沒見過，我想去看看大漠孤煙，想看看戈壁要塞，也想去看看崇山峻嶺和小橋流水……”

這便是已經拒絕前往雲州定居了，也是拒絕了姬無鹽的邀請。

姬無鹽低頭輕歎，沒有挑明，更沒有嚐試勸說——們彼此都知道，這番看似稀疏尋常的對話，其實是一次慎之又慎的道別，不必勸，也無法勸。

姬無鹽站在許四娘的牌位前，低著眉眼雙手合十拜了拜，才偏頭看向沈歆，從容輕笑，“如此，途徑雲州的時候莫要忘了來找我，多年不見，總會有些想念的。”

沈歆也看向對方，笑著緩緩點頭，承諾，“一定。”這是們自打進了這祠堂之後，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對視。

……

姬無鹽告辭離開了，祠堂之又隻剩下了沈歆一人。

殘燭的火在前搖曳，在後打著虛虛實實的影。安安靜靜站在那裏，仰麵看著許四娘的牌位，輕聲喚著，喃喃自語，“母親……我知道自己不該怪的……那是的藥，何況最後還用那個藥救了我的命。我也沒有怪，隻是……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母親，我、我隻是有些，有些措手不及。對，隻是措手不及……”

日前，姨娘上街采買聽了些小道消息，匆匆趕回詢問沈歆子可痊愈了的時候，沈歆才後知後覺地“知道”自己中過毒。

彼時的雖不知外界為何會有此等說法，但想著陳老和姬無鹽都拍著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隻是心神耗神過大才導致的昏睡，便也義正辭嚴告訴姨娘沒有的事，並告誡了對方莫要被有心人利用。

隻是這番話一直提在心口落不下，某一日也似這般跪在這裏的時候，才突然間茅塞頓開……找來了心月，借口說腦袋有些疼，就像是前陣子一般，問當日陳老開的方子可收著？心月老實，也不知此事到底有何深淺說不得，遂如實代說那日陳老未曾開藥，反倒是姑娘醒後開了張方子，隻是方子被陳老帶走了。

“那我是如何醒的？”問。

心月說是第二日一早姬姑娘送去的藥丸。

“第二日嗎？”又問。心月點頭，很是肯定地告訴，就是第二日。

後麵的事沈歆再沒有多問，事是怎樣的大致已經猜到了，至於其中細節不必多問。不管如何，人救命之恩是真，心懷恩之心也是要的，並無芥也無怨懟，隻是一下子不知如何麵對，生怕演技拙劣的自己了餡，屆時雙方都尷尬，又如何是好？

無鹽問多年以後又當如何？知道無鹽問的是多年以後要不要同一起在雲州定居。何嚐不願，隻自己都說不清真正放下需要多久，與其讓一個人在遙遠的江南掛心著等待著，倒不如先拒絕了吧。天地之大，若是當真有緣又有心，久別重逢未嚐不是一種別樣的驚喜。

不是嗎？

沈歆走到近前，抬手了許四娘的牌位，輕喚，“母親，是那麽善良的人，如今定然心中自責難過著……我給自己一點時間，也給一點時間。總有一天，我們會在雲州重逢的，對嗎？”

屋燭火搖曳，似是某種回應。

……

雪花簌簌落下，天地間似有種浩浩的安靜祥和。

姬無鹽從沈家出來之後，便有些心事重重的，搬了躺椅意興闌珊地擁著狐裘賞雪，沒多久就見席安指揮著三個小廝搬著大大小小好幾個箱子進來，不待開口詢問，席安笑嗬嗬地行禮打著招呼，“姑娘。這是我家主子的東西，一些是他平日裏的換洗裳，一些是他最近要理的事務，還有平日裏用慣的筆墨紙硯生活用品之類的。”

姬無鹽幾乎瞠目結舌，“這、這是什麽意思？三哥人呢？”

“不是三爺的吩咐。”席安仍然笑嗬嗬的，又是一揖，“是老夫人的意思。聽聞姑娘染了些風寒，說約著就是我家主子照顧地不夠周全，是以讓咱們將這些東西都搬來，還說左右這座宅子空院子多得是，隨便姑娘安排便是……姑娘，不知，將主子安排在何？”

姬無鹽隻覺得腦殼都疼，實在不知寧姨唱的又是哪一出……說是隨安排，可總不能真的將寧修遠隨便仍然某個犄角旮旯裏頭吧？轉找子秋，問，“三爺呢？方才不是在這裏嗎？”

子秋在邊上抿著笑，聞言才正了正臉說著，“三爺給姑娘熬藥去了。這事兒本來是奴婢在做的，可三爺不放心，說是自己守著……他同姑娘說過的，您忘啦？”

是嗎？姬無鹽微微一愣，彼時心裏頭裝著事，寧修遠的確同自己說了句什麽，也隨意應了聲，以至於這話的容是真的沒耳。

當然，姬姑娘是不會承認自己的走神的，含糊其辭地應了聲，“對，是有這麽一回事。你過去將這件事告訴他，由著他自己選……免得說咱們苛待寧家三爺。”說完，勾了勾角，笑容淡淡。

隻席安看了，覺得瘮得慌。

寧修遠很快就過來了，看著這些個擱在雪地裏的箱子，瞥了眼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的席安，才托著下頜喃喃說道，“這附近的院子……東側比較大的一個給了楚兄，西側的久未打理，草都一人高了。西北角倒是給陳家公子姑娘用過，隻那樹木眾多，夏季倒是納涼歇息的好去，如今寒冬臘月……卻是太冷了些……”

他一一否定，看起來格外正經又從容，隻是悉寧修遠如姬無鹽，突地眉梢一跳。

果不其然，就見寧修遠指了指邊上的那間屋子，笑道，“喏，這冰天雪地的，你們也莫要搬來搬去了，就擱那間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