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事實證明，拗得過喝醉的人，不一定拗不過裝醉的人。

最後慶山一隻手拎著小崽、另一隻拎著大鵝一般將這兄妹倆送上了上壽的屋頂。

繼林一死了之後終於可以好好口氣歇歇的暗衛們瞠目結舌地看著這麽詭異的一幕，麵麵相覷，不敢、不敢問，也許是他們家最最英明神武的姑娘和公子又在準備什麽驚天地的大事也說不定。

到了祖父的院子裏，姬無鹽趁兩人不注意，一把迷藥，將本就為數不多的幾個丫鬟集放倒——姬姑娘沒醉，雖然慫恿了上楚過來“圓夢”，但自己要臉，夜晚跑到還未回來的祖父院子裏掀屋頂這種事……

能幹，但不能留名。

於是，在暗留意著這兄妹倆到底要幹什麽大事的暗衛眼睜睜看著這兩位上了老爺子的屋頂，沒多久，哐哐一陣往屋後丟瓦片，玩得不亦樂乎……

……

所以這是什麽意思？這兄妹倆大晚上不睡覺來掀自家屋頂？

也許……是兄妹倆孝順，準備給老爺子修繕一下這院子。

這個解釋甚是合理，暗衛們互相對視一眼，頻頻點頭，悄悄退下了……沒多久，又悄悄一個個冒出來，躲在暗觀著——就算要修繕自家院子，還需要他倆親自手不？隻消一聲令下，他們這些人還能幹不好？保證片刻之間一片瓦都不會給他留下咯！而且就算要親自手，非得這大晚上的？待會兒老爺子回來住哪兒？

怪事怪事……千年難得一見的怪事，不過也有趣，繼續看看吧。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上楚拉著姬無鹽興致掀著自家祖父的房頂。

幸好，上楚到底是個文弱書生，“掀屋頂”這種力活幹了一會兒就叉著腰直氣兒了。不過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開心的，叉著腰仰麵大笑，氣籲籲告訴姬無鹽，“小時候老爺子總想著將我送上科舉之路朝為宗耀祖，我那時其實也不是特別喜歡做生意……那時候還小，懂什麽呀！這似乎單純不喜歡那先生，隻會閉著眼搖頭晃腦地之乎者也，旁的卻不教，問他書中何意，卻說我笨！”

“我自是惱他，知道他自詡文人傲骨，定是瞧不上經商之日，便故意那般說了氣他。”說完，自己也笑，沒想竟是一語讖。

姬無鹽坐在殃及的那方屋頂之上，抱著膝蓋偏頭問上楚，“那上房揭瓦又是什麽時候立下的……嗯，偉大的夢想？”

上楚在邊躺下，雙手枕著腦袋看著天空，想起小時的陳年舊事，也不由得兀自好笑，“我同他說這個先生就是個沽名釣譽之輩沒什麽真本事，他偏說我是子頑劣……我自然是氣極了。隻是父親是個孝子，我若是對老爺子出言不遜，挨打挨罰的還是我自己，是以，我便天天在睡覺前想象著掀了他的屋頂……”

啊……姬無鹽無聲地張了張，想說，真是有夠遜的，也是有夠可憐的。想著想著，卻又覺得這種敢怒不敢言的小小兄長，也是真的可。

偏頭看去，卻見上楚枕著胳膊抱著眼睛呼吸輕緩，像是睡了。低低喚了聲，“兄長？”

對方沒有回答。

看來，這掀屋頂的確是個力氣活……

打量著呼吸輕緩的上楚，驀地笑了笑，也學了他的模樣枕著雙手躺在屋頂上，看著夜空怔怔出神，半晌，輕輕喚道，“兄長……我覺，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你覺得呢？”

沒有人回答。

月清朗，星子閃爍，更加遙遠的夜空下，似有喧嘩沸騰之聲，傳到東郊便隻剩下了影影綽綽的餘音……

……

姬無鹽是被寧修遠醒的。

醒來發現還躺在屋頂上，上楚也還在邊睡著，睡得死沉死沉的還沒醒。隻是邊多了個寧修遠。另一邊，燭火的微從掀了瓦片的屋頂裏出來——很明顯，祖父回來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腦子，被冷風一吹，渾一激靈，下意識要跑路，卻被寧修遠拽住了。男人坐在邊拉著的手，好整以暇地揶揄，“這個時候才想著跑，不覺得太晚了些？”

姬無鹽回眸瞪他——這唯恐天下不的家夥！也怪自己，原想著有慶山守著，總不至於被老爺子抓個正著，就沒了警惕心睡著了。沒想到……慶山忒不靠譜！

姬無鹽磨著後牙槽的作太明顯了，像隻張牙舞爪的虎崽子。寧修遠瞧著有趣，但到底是沒繼續逗，朝著出亮的地方努努，著聲音提醒道，“喝醉了，睡著呢。”

姬無鹽這才注意到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酒味。

在這空曠的園子裏未曾散去，可見這倆人的確是喝了不，難怪眼看著宮門早就落鎖，這倆人也不見回來，原是一道吃酒去了。湊近寧修遠嗅了嗅，才撇撇，“難為我想著給你們留晚膳……喝酒便喝酒了，怎麽還喝這麽多？”

說話間，邊上睡著的上楚似乎被打攪到了，嘟噥了句聽不清的囈語，吸了吸鼻子，繼續又睡了過去。

寧修遠探頭看了他一眼，才悄聲問姬無鹽，“回去同你說，還是你準備等祖父酒醒了再走？”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姬無鹽點點頭，又指指後上楚，“把他也一道弄回去。”左右這家裏膽敢告狀的都已經被迷暈了，剩下的那些……再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多多舌。明兒個祖父醒來看到這般狼藉模樣，便是絞盡腦也想不到是誰幹的，正好他自個兒又喝醉了……倒打一耙也不是不能。

狐貍一般的小姑娘笑得邪氣森森。

寧修遠搖頭苦笑，卻道，“不必。慶山在屋裏照顧老爺子，待會兒自然會將楚兄帶回去的……下人們都睡了，我又不好將人起來，自然隻能勞煩他照顧一會兒了。咱們先走吧。”

姬無鹽一想，也對，從這裏去兄長院子正好是相反的方向，來回也麻煩，既然慶山在屋裏，此事倒也不會出什麽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