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湛冥的脈?

羅南看向瑞雯的視線應該是有了些變化。

瑞雯很敏銳，視線從“態時空地圖”上挪開，扭過頭來。

羅南招呼一聲:

“瑞雯。”

“嗯?”

“以後收集到類似的信息，我是說，‘大君規則烙印’裡的碎片信息，及時給我講。”

羅南提醒了一句，想來小姑娘也會不折不扣地執行。

“好。”瑞雯答應得很利索，接著手指在“態時空地圖”上一劃，“這個很重要。”

這是擺明的事實，不過羅南還是問一句:“是判斷，還是收集的信息?”

“收集的。它是所有信息表述的基礎和軸心……目前是這樣。”

“所以這幅地圖已經非常近‘底層’了，它或許不只是‘地圖’這麼簡單?”

“嗯。”

羅南回手撥弄了下左肩上懸浮的球頭骨，哧笑出聲:“梁廬這家夥，事越搞越複雜。”

“梁廬……”

瑞雯沉，羅南教給天淵通用語、禮祭古字的時候，與流過天淵帝國、含星系以及梁廬的信息，未必全面，可基本框架是有的。

倒是梁廬這廝，重重遮掩之下，“導致”羅南從沒有真正掌握“地球本地時空之所以這般”的基本事實框架。

哪怕過去一年時，他以超乎所有人預料的長速度，在時長河末端形了一道醒目且強勢的波峰，可是李維也好、武皇陛下也好，甚至是元，都憑借數十年時積累的信息，形了他難以越的信息壁壘。

對於這道屏障，羅南曾經還對梁廬報有一定的期待，指著哪一天，通過外接神經元資料庫或者“測驗時空”，突然獲知全盤真相。

現在麼……呵！

哪怕是瑞雯幫他拿到了“餌”，又發現了梁廬的頭骨——與“朽骨星”碎片拚接起來的“淵照”機關，還有這幅非常關鍵的、已經及到了“破爛神明披風”之外的“態時空地圖”，可相較於一個完整的事態圖景，還有大片的黑暗與未知。

“玩拚圖，也不帶這樣的。又碎又也就罷了，要命的就在於不完整，差得還非常多。”也只有在瑞雯面前，羅南才有吐槽此事的機會，“現在知道了，人家兒就不帶你玩兒……啊，我是說是我自己，幸好有瑞雯你在。”

幾天前，羅南還想用“耐心”來獲得更多籌碼。可如今，梁廬這種權限和階次分明的“留言”方式，讓他豁然醒悟:

不到一定的層次，他的信息攝，將永遠落後於上位者，因為你本就不是他們流的對象。

如今，事態倒還勉強可以接，正如羅南所說:幸好有瑞雯在。

只是，為什麼是瑞雯?

羅南皺眉，又將“球”從左肩拿下來，擺在前，與其中的頭骨對視:

你究竟死了沒?沒死也就罷了，若是死了，又能指誰?

真的指如瑞雯這般，意外覺醒的“湛冥脈”?

可這樣的話，瑞雯的“覺醒”，真的就是“意外”麼?

若不是“意外”，你又是怎麼安排的，能夠讓李維、屠格也“聽命”行事?

越是努力思考，問題越多，羅南心中難免有些躁意。

耳畔卻是傳瑞雯的話語:“‘地圖’與上面的各個‘標識’有鏈接……現實層面上的，只是需要一定的權限和驗證。‘淵照’機關應該是很重要的‘樞紐’或‘信’。”

“咦?”

不等羅南問出口，瑞雯已搶答了:“一些是收集，一些是判斷。”

“所以，還有潛力可以挖掘。”

這倒很符合一般邏輯。

梁廬到死都在用心煉製的“機關”，其目的只是以一種不靠譜的方式坑殺李維，未免失了“大師范”的格調。

然而預估一個將死之人的想法，誰知道能有多大的出?

羅南轉頭，盯著“態時空地圖”投影看了半晌，片刻又問:“能不能更些?比如，我這邊的‘外接神經元’，哦，應該就是上面標識的‘天淵造真傳’，怎麼鏈接，如何驗證?”

瑞雯想了想，微微搖頭，隨即便道:“我再去轉幾圈。”

“沒必要。”羅南忙製止，“既然是‘神遊’法，我是說‘形神混化’狀態可見，顯然是有一定之規，大概率和層次境界也有關聯，慢慢積累就行，強行為之，效果未必會好。”

說這些，主要還是為了瑞雯的安全。

羅南真怕小姑娘頭鐵，轉著轉著，就轉到核心輻區裡去。

唔，也許可以讓瑞雯研究一下“焚心刀”?從天賦轉到系修行上去?反正那也是武皇陛下公開的資料。

或者與武皇再深通一番?

想到這裡，羅南忽又驚覺:既然武皇陛下能夠傳授哈爾德夫人“焚心刀”，這種胎於“神遊”的法，那麼武皇陛下本人，是否懂得這種手段呢?如果真的如此，那麼梁廬疑似拋灑在這片複雜時空裡的“大君規則烙印”，裡面存在的信息是否已經被讀取……甚至抹除、篡改?

武皇陛下在那場冷餐會上，主提起了公正教團，是不是早已經知道了“往生之門”與“真理之門”的高度相關，就在這兒等著他呢?

必須要說，武皇陛下與他之間的“信息壁壘”，實在是最典型不過。

只要有這個“壁壘”在，羅南注定沒有辦法和武皇站在同等位置上流:他也不是非要強調一個地位高低，而是在這種前提下，什麼“盟友”，也不過就是“牽線木偶”的高商表達。

所以，這堵高大到讓人絕的“壁壘”，究竟該怎麼過去呢?

羅南無意識歎了口氣。

此時瑞雯卻突然換了個話題，“可不可以讓‘渾敦’過來?”

羅南微怔，“渾敦”就是羅南以夢境遊戲和磁雲母，在“百峰君”行為模式基礎上，催化出的靈智核心，勉可算是“百峰君”的“活化大腦”。

它目前算是一個人造的“幻想種”，本質與羅南手上的“磁雲母”相似，但沒有經過幻想學派多年研究打磨，其“母版”難免會有些瑕疵，需要不斷地調整。只是以前它“心”“腦”兩分，調整起來很是麻煩……如今況倒是變化了。

因為“心臟”地帶，也已控制住。

是了，不管他在“畸形星球”這裡發現了什麼，考量了什麼，這裡最原初的“解釋”，就是引導“百峰君”多年來行為模式的巨大“餌”，是“百峰君”的“心臟”所在，正該“心腦合一”，將相關事項梳理清楚。

唔，自八零年以來，“百峰君”這套形機制中，埋藏了許多“梁李屠第三次鋒”的，若能查找痕跡、追溯源，也是極好的。

還有，羅南如今掌控巨大“餌”，李維可能會有反應——“畸形星球”地殼結構中，那些斷續的“枝條”，可證明那邊的滲程度已經相當深。哪怕“參觀團”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次撞上的是什麼，李維卻極有可能已經收到了信息。

羅南搶先一步，後面就應該步步搶先，抓時間擴大優勢。

這才是最現實的考慮。

諸般思緒在心頭掠過，羅南卻也不急於敲定思路，因為瑞雯才是建議人，他想聽聽小姑娘的看法:

“你是怎麼想的?”

瑞雯指向羅南前的“球”，實際上單指裡面的“淵照”機關:“使用就是悉和磨合，它與‘地圖’結合，用得多了，方便尋找‘鏈接’‘驗證’信息……‘渾敦’很適合。”

說到這裡，瑞雯覺得的表述還不是太清晰，就嘗試著打了個比方:“就像是在選秀或面試。”

“哦?”羅南多給閃了一下，“怎麼講?”

“我們想獲得一份工作，但不知道是否符合對面的要求，所以要多方面展示。‘地圖’應該是有有相應判斷機制的。”

“判斷的算力從哪兒來?”

“……葵姨?”

“有可能！”

剛才葵姨還建議“讀取標識、接收信息並領取可能存在的軍事任務”，結果讀取之後沒了下文。

現在看來，裡面很可能存在一個的判斷機制，而羅南的“外接神經元”極有可能正為其提供算力資源支持——權限這玩意兒，特麼最討厭了！

羅南了自家腦殼，還是認可了瑞雯的判斷和表述:“所以，現在‘地圖’了面試?正在驗證相關條件，看是否可靠?”

“不然，它應該已經炸掉了。”

“嗯，外接神經元就是第一關，不，瑞雯你的‘形神混化’才是第一關。”羅南冷笑了一聲，“在這位‘面試’先生看來，前面的只是面試資格，‘淵照’則是展示和知窗口，‘渾敦’則是咱們之前做過的項目，推出的作品。梁廬這手玩兒的……行啊，它來。”

與瑞雯聊了這幾句，羅南心頭的躁意倒是有所緩解。他也漸漸梳理清楚了自家的心思:他其實並不在意梁廬“高高在上”的權限設計，卻極度擔憂這種設計徹底抹除他實現“完整拚圖”的可能。

後者是他絕難接的。

目前來看，梁廬還沒有將這扇門完全封死，通過瑞雯，或者是說通過湛冥脈的覺醒，仍能間接獲得相關信息……

也許這就是他篤定，李維、屠格乃至於武皇陛下會培育出湛冥脈並促其覺醒的原因。

羅南歎一口氣，很快又讚道:“現在瑞雯你想事，要比我清楚明白。”

瑞雯看他一眼:“你心裡事多。”

嘖，現在已經能夠點評哥哥了！

羅南真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歎氣。

不管瑞雯的來歷是什麼，現在就是羅湘，是自家妹妹，羅南並不會為了瑞雯來歷的“高大上”而改變心態。他只是擔憂，擔憂這個小姑娘的出生、世，涉及太多謀算計，甚至是命運的安排，並會因此而拐莫測的走向。

這本來是瑞雯沒必要承擔的——只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品，在一段淒慘的人生之後，撿回來一條命，進一個溫馨家庭，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

然而覺醒了那樣神奇的能力，地球又是這樣的局勢，甚至這一片時空，突然間都冠上了“子宮”這般奇詭的意義。

諸天神國和六天神孽還沒有將祂們的視線真正投放到這裡，事就已經這麼不著調。

可話又說回來，梁廬、李維、屠格還有武皇陛下，這些天外來客紛紛到此，一個個層次也都不低;更別提還有“日絕獄”，還有“百神塚”，在這些人和經年累月的輻下、影響下、攪下，“披風下的三隻貓”，披風下掩蓋的真實，又確實備這樣的位格。

若非如此，羅南又哪可能備在“窗口期”快速提升，直面諸神的可能?

因此而憂慮怨艾，也未免太雙標了。

再有，梁廬廣域分布“大君規則烙印”的手段，對於“新人”極不友好。可正常況下，又有哪個“新人”能夠在短暫的窗口期，快速長為足以對抗李維，乃至對抗“諸天神國”和“六天神孽”的強人呢?

梁廬不去考慮這種況，也是合理的。

反倒是他安排的“中繼站”“測驗時空”之類的場景，對“新人”長頗有助力。

羅南仍要承他的。

於是，羅南歎著氣，又笑了起來。

便在他複雜波的笑歎聲裡，瑞雯向他手:“借力。”

手指朝向是羅南前方的“球”，即疊在一起的“鏡鑒”和“淵照”。

羅南一怔，隨即醒悟:“‘朽骨星’裡積蓄的能量?”

如果不計較“淵照”機關的炸彈本質，它十多年存儲煉的大君級力量，也是堪稱慷慨的“贈予”了，說是便攜式的核電站，都算侮辱它。

現在需要的就是高效激發和使用的方式。

羅南一邊想，一邊示意瑞雯隨便取用。

下一刻，羅南就近距離領略到了當初瑞雯在“三尖頂”施展的手段，那個拘了“小醜版骷魔王”和“渾敦版百峰君”的“役魔卷”神通。

熾白焰從“淵照”機關裡提取出來，隨即化為招展的“披風”，一瞬間覆蓋了側方部分區域，而瑞雯就手從中一抓，出現的卻是個貌似銅質的面，牽帶著一件暗鬥篷，而面之後，披風之下，盡是空無。

“渾敦版百峰君”就這樣被瑞雯從不知什麼地方牽拉過來。

羅南眼皮跳:

嗯，“魔圖卷”不錯，足夠高端，而且穩健，是激發“朽骨星”存儲力量的恰當選擇。只是要達到“當年”純大君運使役神鳥的那種層次，可能不大。

可以嘗試“完”，結合“測驗時空”獲得的“人造黃金細胞臨時驗方案”，當時到手了三種，裡面就有“役魔卷專”的路線。

對應的“人造黃金細胞”配方他已經到手了，可以讓“磁雲母”準備起來，希地球本地時空這邊能收集到足夠的素材。

嗯，等一下。

素材的話……羅南看向球部緩緩旋轉的“淵照”機關，眼神微妙。

前大君的頭骨，生學意義上，應該很有用對吧?

只是采個樣，應該不至於引?

羅南心念百轉，而此時，牽拉過來的“渾敦”，空的銅面眼孔裂隙，似乎也吸納了一部分“鏡鑒”“淵照”的芒，又好似被羅南前方“球”吸引，全無任何自主地往這邊靠。

瑞雯又看過來，羅南略一沉，便道:“可以回一下爐……‘心腦合一’嘛。”

“淵照”機關所化的巨大“餌”，作用於“百峰君”或者地球本地時空的機制，以及它作用於霧氣迷宮的邏輯，兩邊要合並在一起，才算完整。只是單憑現階段的“渾敦”版本，肯定照顧不周全，“回爐”勢在必行。

嗯，梁廬當初製作“淵照”的時候，未必會想到這系列的變化。可既然影響已經造了，羅南很樂意幫他延一下，這才有進一步手控制的機會。

如此一來，再出爐的“渾敦”，與之前會有很大不同。

“渾敦”渾渾噩噩聽不太懂，也不需要它懂，“球”部的“淵照”已經將它吸了進去，本就是現出來的“面”“鬥篷”都化為虛無。

隨即，“淵照”也無聲旋轉著，回歸過去十多年它所在的位置，還多了一層“鏡鑒”。

它依舊主導這顆“畸形星球”的結構與生態，使億兆神明碎片聚攏、沾染、離散，往複循環;也同樣影響著地球本地時空那邊“百峰君”所在的莽莽山區、從中延出去的超凡力量脈絡和架構，包括已經深植在湖城的“渾敦教團”以及千上萬的仰其鼻息的人員。

也由於它外面多了一層“鏡鑒”——羅南在時長河上“溯源追”能力的現，所以羅南多多能窺見相應機制的運作法理，能夠以幻想學派的“超構形理論”，重新建構一套對應的“范式”，並借助“磁雲母”的“靈魂磁化”之力，啟靈點化，就新版“渾敦”。

這是羅南的初步設計，敗倒無所謂。

正如瑞雯所言，“回爐”只是悉“淵照”機關這個“新道”，並逐步磨合的手段;事實上，“淵照”機關也只是個跳板，歸結底，還是要探究“態時空地圖”……

羅南思忖著，又環視四周，輕聲道:“也許，咱們可以主上點兒強度?”

對某些打工人來說，節前的時總是顯得格外漫長。

鄧純給自己的人生規劃，最終是要離“打工人”這個層面的。可現在，哪怕在很多人眼中，他確實已經“飛黃騰達”，與“打工人”遠遠拉開距離，但在自我認知的約束下，他比正常的“打工人”還要謹小慎微……

因為他正給一位“神明”打工。

好吧，如果是這樣的“打工人”，鄧純其實不介意修正人生規劃。

正如當下，他已經沒有了“過節”的意識。反正渾敦教團前首腦鄧允唯老先生，他生理學意義上的父親，那個一輩子想逃出“犬”生涯的野心家，在ICU裡掙扎了十多天后，終還是咽了氣，現在鄧家節日氛圍全無，更有甚者，已陷“又不敢”的荒唐境地。

嗯，這時候起來，是給“在世神明”他老人家上眼藥麼?

豈不見高文福大執政，都躲到了金城去，甚至都有了“主卸任”的傳言。

鄧純知道，現在家族裡有很多人，都在看他的眼，唯他馬首是瞻。當然，本質上還是等待“神明”的判決。

然而那位年輕的“神明”，又豈會理睬這種小事兒?

最終，鄧家的資源，多半仍是要由他支配的——前提是侍奉“神明”未有偏差。

鄧純很清楚，他現在絕不能太跳了，他還在“試用期”。

所以，家庭部那些糟爛事兒，以及藏在糟爛事兒之下的唾手可得的財富和權勢，他連眼角都不瞥一下，每日裡忙得家也不回，腳不沾地……咳，其實大部分時間只是展現態度，湖城這邊並沒有太多需要他置的問題， 他甚至不如“老藥”。

後者因為覺知會並渾敦教團，已經為“藍區”中層，在“綠區”也預訂了一個位置。所以這段時間，陷進了人往來的漩渦裡，十分辛苦。鄧純則非常積極地幫助他，介紹自己的人脈資源，將“老藥”引相關圈層，一點不介意這位曾經的手下在渾敦教團部的地位，將他甩在後。

一來，這會讓他看上去也很忙碌，忙碌就是“神眷”，“神眷”就是面向世俗的威嚴。

二來，他需要向“神明”展現態度。

終於，在中秋節前，“神明”認可了他的態度，有一件、嚴肅甚至頗為棘手的任務下發給他。

雖然不是要他獨立完，“老藥”也有參與;

雖然傳達任務的人竟然是文慧蘭，看上去在“神明”面前頗是得寵，顯得中不足……

可鄧純還是欣喜且鄭重地接下，哪怕他並不是特別理解:

“按照這個‘十二國’模型，給教團所有‘面’分類?” 「大章代雙更系列，本章為補更(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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