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齊無抱著那玉枕回去，躺在牀上，一閉眼便已經昏昏沉沉的睡著，這玉枕中空，迷迷糊糊著，眼見著玉枕中空的地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忽然便將自己容納進去。

齊無如墜深淵，渾出了一冷汗。

模模糊糊的時候，似乎是睜開了眼睛，卻看到天已日暮，卻是一覺睡了好長時間，外面又下起了鵝大雪，整個天地一片寂靜。

齊無擡起手按著額頭，想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旁邊一看，包裹還在，裡面書籍，，銅錢，一應俱全，這纔想起來，先前蘇先生送來了東西，自己獨自一人在家，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實屬是不應該。

當日吃飯飲食自不必提。

有了蘇先生給的銅錢，這大冬天的，齊無總算不用前去鎮子裡面做些零工換錢，因此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刻苦讀書，再加上書本上的知識批註極詳細，進展更快。

來年開春的時候，蘇先生果將其舉薦。

齊無摘得春試榜首，名於四方，辭別蘇先生，去城中讀書，又三年，秋試之時，亦是一戰而勝，文辭練達，筆鋒凌厲，聲名傳於四野之間，州郡之府。

出往來，皆高門大姓，世家子弟。

哪怕是州府員，對待他亦頗爲禮遇。

只是齊無的格剛直，生活之上不願接世家的資助。

哪怕是有世家看上他的才學，想要提前押寶，採納他爲家中主脈分支的夫婿也是不願，那些眉目傳卻遇到個呆木頭，自是忿忿不平，自此不願理睬。

而齊無也在文人圈裡流傳出‘其不好，若非君子，便是龍’的名頭，世家們每每談及，無不大笑，笑聲之中，亦多有對其不解風的暗暗咬牙。

倒也有好友相詢，齊無則是疑回答：

“只是未曾遇到【兩相悅】的罷了。”

“若我真是龍之好。”

“君則禍事也。”

好友面煞白，以手覆，辟易數裡。

後上京遊學，住的地方也很偏僻，靠近周圍山脈的部分，一日在睡夢之中，忽而驚醒，正自疑，就聽到了叩門之聲。

這裡畢竟是京城外城的邊緣，那些武功高強的江湖賊人，或者懂得些許法的佛道之流，畢竟是有些本領，可以來到這裡。

這個點兒來的，肯定不是什麼正常人。

已經十七歲的齊無持劍起，一隻手扣劍於後，一隻手則是輕推開門，本以爲外面是賊人，但是擡眼去的時候，卻是微微一怔。

月之下站著的分明是一名才十六七歲的。

穿青，神清雅，見齊無開門，便即施禮，脣紅齒白，笑意盈盈，帶迤邐，其雅緻麗之，比起那些世家小姐，更甚三分，而氣質高雅，更不必說。

齊無獨遊學，蘇先生傳授劍，掌中的劍斬殺過人，也曾在古寺讀書遇到鬼，年讀書，養氣尤甚，並無懼怕，只是拱手道：

“不知小姐半夜叩門，所爲何事？”

那輕易垂髫的貌只抿脣微笑，道：

“當不起君子如此待遇，我只是一介侍而已。”

“我家小姐素日曾聽聞君子言談，踟躕已久，今日聽到公子琴清幽，心自歡喜，按捺不住，願意一見，以樂會友，只是不知道是否冒昧，故而讓在下來詢問。”

齊無心知有異，微微擡眸看了看月。

心中思考，自認爲妖異上門，躲之也是不及，故而自笑道：“固所願，不敢請耳，在下在此等待，不知道貴小姐何日何地相會？”

“噗呲，君子勿要有疑心，當在今日。”

那青子微笑，而後轉圜離去，齊無沉許久，一青布長袍，坐在門外石桌，不遠便是大山，閉目冥思，長劍橫於膝前，風聲依舊，竹林婆娑，雖知是異類，卻絕無半點畏懼。

不片刻果然聽到有人來聲。

齊無緩緩睜開眼睛，膝前的劍微微鳴嘯。

只是饒是心有準備，還是因爲來人的陣仗而微微詫異，月之下，來人數百，皆穿綾羅綢緞，一架轎子被擡過來，前後都有提燈侍，皆明豔人，環佩叮噹，轎子一側則是先前所見青，角含笑。

齊無所居住的地方已經是整個京城外城的邊緣，說是外城，其實不過是圍繞著京城的聚集地，靠近山脈，更有水流，這些來人在此擺設諸多華貴之，鋪上由三百種珍貴異皮做的毯子，更有諸多靈果，酒，佳餚，頃刻之間彷彿達貴人宴飲之。

哪怕是州郡府尹的春遊宴也沒有這麼奢侈的。

齊無心中略有驚訝，面不變，坦然落座。

那位【小姐】卻並不下來，只是道：“久在家中，今日聽聞公子的琴音，心中歡喜，招待寒薄，還希君子不要嫌棄。”

之後寒暄片刻，那位小姐只在轎子裡面，琴數曲，皆大家手筆，齊無不喜歡彈琴，只是蘇先生說君子六藝，不能不學，被著學習，也聽過許多， 這位聽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姐，琴聲之悠揚清越，竟是他遊學至今所聽到的最佳。

之後齊無用言語試探，但是這位不面的卻是聰明機敏，每每有高言大論，其眼見識，對於當今天下局勢的判斷，無不準，更在齊無的老師之上。

而那位小姐似乎也因爲齊無言語之中的部分言辭而驚愕，時有嘆息。

兩人相談極爲投緣，不知不覺已要日出，方纔離別，那時候，東方日出，林中薄霧，齊無手持長劍，遠送那子乘坐轎子離去，沉思許久。

而在那之後，那位時常前來，每每都是在夜濃郁之時前來，而等到日出的時候就會離去，如是者已有數月，齊無漸漸放下了戒心，時而琴，時而閒下來談，能有此良友切磋，其學識和對世間的瞭解也逐漸提升。

心裡面也知道這位絕非常人。

但是其雖非我輩，卻是持正大，卻也無妨。

中秋十五之夜，飲茶方罷，言談幾句，齊無正在調琴。

忽而那穿著青的貌侍噙著微笑，側耳傾聽了幾句，輕笑一聲，左右自有力士搬來厚厚毯子鋪在地上，旋即那青擡眸看了齊無一眼，笑意狡黠玩味，手持一柄金玉如意，俯以如意勾住了簾子，輕輕將這轎簾打開。

齊無正自琴，本來心靜如水，見狀卻是心中訝異，琴音微頓。

音未絕，轎中人已出。

青水雲履輕輕踏在地毯上，俄而嗓音輕，卻又落落大方，玩笑道：

“無緣何琴音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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