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 高三年級教師辦公室1。

正是上課時間，辦公室裡隻有小部分老師在批改作業。

林晚星跟著小許老師走進去，隻能聽到翻試卷和薄本的聲音。

在辦公室角落位置, 有三位家長模樣的人，和一位短發老師, 。

林晚星向那邊走了過去。

林鹿的班主任姓王, 由小許老師介紹, 林晚星先和王老師打了個招呼。

而剩下的三位家長中，林鹿的媽媽很好認。他們母子有同樣的大眼睛和牛一樣白的麵板。

士目憂慮, 顯得很不安，和林晚星想象中氣憤的家長模樣完全不同。

林晚星想了想，還是出手, 先開口“林鹿媽媽你好, 我是林晚星。”

林鹿媽媽趕站起來，顯得拘謹“小林老師？”

“是我。”

這好像也是林晚星第一次有麵對學生家長的況，在某種程度上, 這也超出的以往經驗。

所以，林晚星和林鹿媽媽麵對麵站了一會兒, 直到另外的家長開口“您是他們昨天的帶隊老師？”

“您是……祁亮媽媽？”林晚星端詳著另一位士，憑著長相的相似程度, 猜測道。

“是啊，我是祁亮他媽。”士放下包，站起來。

還有一位家長，林晚星猜, 應該是俞明的母親。

“你們今天一起來學校, 孩子們還好嗎？”林晚星問。

“我們家小亮是沒什麼事，就是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看著都心疼。不過他們家林鹿昨天晚上就進醫院了。我們幾個有個小家長群，昨天討論了下，就不明白學校是怎麼回事？孩子都高三了，學習是第一要務，為什麼還組織他們踢比賽。”

祁亮媽媽機關槍似地說了一通。

林晚星卻隻能聽到“林鹿進醫院”幾個字“林鹿還好嗎？”

林鹿媽媽“鹿鹿回來就一直說疼，洗澡的時候還摔了一跤，我們趕把他送到醫院。”

“醫生怎麼說？”

“醫生拍了片，說骨頭沒事，但是韌帶有拉傷，建議在家靜養幾天……”林鹿的媽媽看了一眼，然後像鼓起勇氣似地說，“所以，我今天來，一是想給鹿鹿請個假，還有就是想找學校負責人問問，孩子都高三了，為什麼還要欺負我們。”

林鹿媽媽說得非常委屈。

聽到韌帶拉傷，林晚星稍稍安心一些，然後也有不解“學校哪裡欺負他們了？”

祁亮媽媽一聽這話，反而火氣上來了“你們學校不就是因為我們孩子學習績差點，就讓他們去踢球，這種事你們怎麼不組織班乾部去？”

“但林鹿、祁亮還是付新書陳江河他們，他們之前不是一個足球隊的嗎？他們有這個專長，也踢得很好，這也是很難得大家再次一起踢比賽的機會，這和他們的績沒有關係。”

“怎麼就沒關繫了？我們送孩子來念高中，是指他們考大學，你們學校天天組織這種課外活，影響我們孩子學習了，更別提人家林鹿還傷了。”祁亮媽媽說。

“但祁亮的績一直很穩定，一次足球比賽，應該影響不了什麼。”

聞言，祁亮媽媽的臉立刻難看起來“你什麼意思，我兒子就算績不好，也不到你諷刺。”

“小林老師！”林鹿班主任王老師突然住，大概出於對的保護，王老師給家長們解釋，“小林老師是我們學校新來的實習生，也就是帶孩子們去參加一次比賽。家長的意見，我們老師也是明白了，以後肯定不會組織孩子們再去踢球了。”

“可他們拚盡全力，才很不容易才爭取到下一次加賽機會，為什麼不讓能讓他們繼續呢？”林晚星反問。

旁邊批改作業的老師也忍不住，向他們這裡看來“實習老師就說兩句。”

林晚星倒沒有生氣，反而很平靜地看著三位家長“你們都認為，組織孩子們踢球會影響他們學習。但據我瞭解，他們高一時期還有訓練，但高二就完全沒有了。所以，我們可以比較一他們11個學生高一和高二年級的績，看看是否有明顯的變化。”

林晚星說完，在桌前猶豫了下，看向林鹿的班主任王老師“這個白紙和筆，我可以用一下嗎？”

王老師怔了下，最後緩緩點了下頭。

“因為昨天我們贏得很不容易，所以我晚上睡不著，就上學校教務網站，查了一下他們幾個的績。”

林晚星邊說，邊彎著腰拿起筆，在桌上的白紙畫了一個表格。最左邊寫上了11位學生的姓名。

“我昨天看了下他們每學年重要考試的績，但是寫績的話不直觀。我就計算他們高一和高二重要考試的平均年級排名，寫一下。”

林晚星在表格最上放兩欄分別寫了“高一”和“高二”，開始填資料。

這個過程很快，拿起表格，俞明媽媽開就問“這兩列排名能看出什麼來？”

“因為你們剛才的觀點是，踢球影響他們的學習，所以我們可以比較他們踢球和不踢球時的績，看看是否真有不同。”

“我們小亮績是穩定。”祁亮媽媽眼疾手快，指道，“但人家付新書的排名，不是從年級655漲到了630，有很明顯的進步。”

“但這個看上去很明顯的進步，不一定有統計學上的意義，能證明足球影響了他們的學習。”林晚星頓了頓，“比如秦敖的平均排名，從678變了690，不踢球反而退步了？”

“那你說要怎麼辦？”

“我們可以利用統計工，做一個非常簡單的平均數差異顯著檢驗，看看踢球是否真的影響了他們績。”

說到這裡，辦公室裡已經沒有什麼聲音了，於是隻能慎重地問“我是直接寫結果，還是寫一下計算過程？”

“小林老師，你就乾脆點，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王老師一臉頭疼的模樣。

“那我直接說結果吧，相對科學的統計分析結果是，11位學生高一、高二的重要考試的平均年級排名不存在顯著差異，是否踢球，可能並不影響他們的績。”

辦公室裡靜得落針可聞，家長和其他老師們，都遲鈍了一段時間。

然後，祁亮媽媽終於說“不就是想說我們孩子績差，踢不踢球都一樣，用得著這麼拐彎抹角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晚星震驚。

“不是這個意思，你乾嘛寫我們祁亮每學期都排七百多名？”祁亮媽媽臉都氣綠了。

林鹿媽媽低著頭，同樣看著紙上的數字，很難過地說“是我們教育不好，但我們也沒辦法啊。我知道他們以前是很喜歡踢球，但他們已經高三了，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我們就希他們能好好讀書，能考上個好一點的大學，走一條穩穩妥妥的路。”

王老師趕了張紙巾給林鹿媽媽，並對說“小林老師，你對孩子的況不瞭解，就不要發言了。”

這基本已經是很嚴厲的措辭了，林晚星微微垂眸，很多瞬間無法遏製地出現在腦海中，以至於口而出“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就真的穩妥了嗎？”

王老師氣得要拍桌了。

林晚星頓了頓，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不是您想的那個意思，我也沒有抬杠，我隻是，有點不確定。”

“這些孩子，可能是有足球方麵的天賦，但我們都知道，踢足球要出頭還是太難了。家長和我們老師督促他們讀書考大學，也就是他們能上一個更好的人生平臺，以後能走一條更寬闊平坦的人生道路。”

王老師的回答幾乎要說服林晚星，這幾乎是曾經所完全堅信的東西，但現在，隻能說“其實有時候，路是越走越窄的。”

辦公室裡，不知為何，安靜下來。

學生家長也好老師也罷，都怔住了。

他們像既不明白為什麼要杠到現在，也很像倏忽間的迷惘。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旁邊在批改作業的中年老師，終於開口“你就想說，孩子們現在放棄足球好好讀書，就算考個好大學以後就真的有用了嗎？但小老師，你還年輕，可能讀了很多湯，也有一腔熱，但實際上，績就是本。”

林晚星依然有很多緒，也充滿困和迷惘。

但麵前，是對孩子未來充滿憂慮的家長，在背後，同樣沒有做好充足準備迎接未來人生的學生們。

“這樣吧，給我個機會，好嗎？”林晚星說，“把你們的孩子給我，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孩子都能考上你們心目中認為理想的大學。但我沒辦法保證，他們都能走上人生的寬闊坦途。”

“你年紀輕輕，口氣是真的不小。”

“您可以去查7年前我省的高考新聞，文科狀元，寫的是我的名字。”林晚星說。

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