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第四十二章 分手吧 再等等我,好不好?

夏鳶蝶想,還是有些做演員的天賦。

比如功地,一邊掉眼淚—邊讓遊烈相信了,是因爲剛剛驚醒的那個車禍噩夢後卻又找不到他,所以才急哭的。

遊烈也不是每次都能看穿的謊言。

—哭他就慌得不樣子,那些生自帶的敏銳和頭腦都找不見了。

夏鳶蝶演了一出驚魂甫定的戲,最終還是把遊烈哄出了家。他要開車到三十多公里外的地方,每天早上都會離開得很早。

等遊烈走了以後,就靈魂出竅似的坐在沙發上。

凌晨5點。

大概是晚上8點。

沙發上那個一直著窗外黎明前的夜發呆的,好像快要變一張畫似的孩,終於很平靜地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了兩通電話。

第一通是打給戴玲的。

玲姐跟鄉鎮扶貧辦的領導打了申請,陪著夏又上來了坤城,還是住在招待所裡。說,家裡已經讓害者家屬帶人堵了,回不去,夏今天哭了一天,還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夏鳶蝶。

這兩天跑了兩趟醫院,那家的兒子纔剛念小學六年級,今晚還在ICU裡,那家的妻子昏了幾次,一直在院裡打著吊瓶....

戴玲說著說著,夏醒了,大概察覺了電話另一邊是的孫,是電話要了過去。

隔著萬里的太平洋,夏鳶蝶聽見老人的聲音像破敗的銅鑼,嘶啞難辨。

“小蟲啊,,沒事…....你不要回來啊孩子,學習最重要,這個你得聽的....…"

沙發上的孩一直帶著雕塑面似的臉上,終於

那是一點難抑的悲慼,卻用笑蓋過去。

,您說什麼呢,我本來也要回的。”

“不行.....不行!”夏努力繃著的緒好像突然就崩潰了,電話對面的老人哭得悽聲,“小蟲,小蟲,你聽的話,你就留在國外,再也不要回來了.....以後別人要是問你,你就說家裡人死了、全都死了,只剩你自己,沒有別人了,你記得啊..…"

裂開─隙。

然後碎去。

杉磯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裡,沙發上的孩無聲地佝僂下去。哭得力竭,卻只死死咬著睡,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好像絕本就沒有聲音。

不知道過去多久,電話那邊終於被玲姐安回去。戴玲拿回電話:“小蝶,你還在嗎?“

夏鳶蝶在口窒息的疼裡醒過神,靠在沙發上,呼吸,呼吸,然後重新拿起手機。

“玲姐,我這周,會回去的。”孩聲音喑啞,“害者家屬的賠償,我來想辦法。如果他們找上門,請你轉達,我—定會..負起責任的。”

戴玲聽見這句也終於忍不住了,有些哽咽:“你纔多大啊小蝶,你要用一輩子還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夏鳶蝶闔上眼:“有人死了,有個孩子在昏迷,扛不起,這件事總有人要扛的。他們家又有什麼錯呢。”

“小蝶………”戴玲在電話對面也有些泣。

“玲姐,麻煩你先幫我照看兩天。我會在給北城大學發郵件,提一封返校申請,等再去加大辦好退學,就可以提前結束換,這周回國了。”

“小蝶,”戴玲終於出聲,“你能不能讓你男朋友.…...…"

話說了一半。

卻也分明。

靠在沙發上的孩像輕慄了下似的,慢慢睜開眼睛,幾秒後,夏鳶蝶笑了起來。

“他和家裡的況,玲姐你知道的,我是要讓他回去求他外公嗎,還是讓他去向遊懷瑾認錯開口呢?”孩笑裡浸上淚意,聲音也啞下來,“玲姐,我不能這樣對他.…….真的,至我不能這樣對他吧....…."

因爲只要說,他就—定會去做的。

可遊烈是那麼桀驁的、不屈的、本該走到哪裡都芒萬丈的一個人。

他已經爲蒙塵至此。

他夠累了。

還要他怎麼做?怎麼忍得下心呢?

夏鳶蝶掐得掌心麻木而刺疼。

“玲姐,麻煩你把害者家屬要的賠償,醫療費,清單發給我吧。”孩喑啞著聲,“我來想辦法。”

電腦在昏暗的房間裡,散發著幽幽的冷

郵件裡清單最下。

—行對來說的天文數字。

夏鳶蝶知道,它還會漲,ICU裡一天就要幾千甚至上萬的花費,而那個才十二三歲的孩子後續、將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還是隻有那一個辦法了。

孩合上電腦。

在黑暗裡又安安靜靜坐了很久,終於拿起手機,撥出了第二通電話。

幾十秒後,電話接通。

黎明的翳落在上,將模糊在昏黑裡。張了張口,終於聲而平靜地:“遊叔叔。抱歉.….…"

夏鳶蝶幻聽著什麼東西摔碎在地,那可能是心底那個小孩唯一抱著的、唯一擁有過的東西。

合上眼睛,聽見自己還是殘忍地開了口:“我需要,向您借一筆錢。”

—直到很多年後,夏鳶蝶還是會想起這個早上。

明明是一通遠隔重洋的電話,但遊懷瑾又好像就坐在的面前。他西裝革履,溫文爾雅,居高臨下,還有一悲憫。

滿疲憊、不堪、絕與自卑。

那不是遊懷瑾的錯,夏鳶蝶很清楚,那只是和遊家在的那個世界本就有的天壤之別,雲泥之距。

那纔是遊烈本該在的位置。

在他的驕傲爲折盡零落前,在他被的泥沼徹底吞沒前,放他走吧,放他回去做他芒萬丈的、不要再嘗—人間疾苦的大爺。

—直到電話的臨近末尾,遊懷瑾都沒有提起過一個字,要離開遊烈。是提起的。

會離開遊烈。

遊懷瑾卻說他不強求,他們可以繼續在一起,這不是他幫助的條件。

在將起的黎明前,孩聲音空地笑了。

“我不要自尊,叔叔。但我不能連他的驕傲也踐踏。”

“我欠您的,將來還清了錢,也還不清您的恩。只要我活著,您有一言,我無二話。”“但遊烈他不欠您,是您欠他的。”

"所以您可以放心,我會和他說清楚,是我主找您要的錢。拿了您的錢,這輩子我都沒資格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夏鳶蝶說完,道謝,等遊懷瑾結束了電話。

然後孩一個人坐在空的沙發上,拿起電腦,放在上,一邊無聲又平靜地掉眼淚,一邊開始寫的返校申請。

將升未升。

黎明前的昏暗總是最孤獨,最漫長,最死寂,像—個世紀悄然逝去。

回國的機票買在了週五下午。

夏鳶蝶將攤牌的時間選在了週三晚上。拖不下去了。怕再多看見遊烈一眼,再多聽到他聲音一次,就會變得徹底地自私、無恥、不管不顧,拼盡—切想留下來。

沒敢給遊烈打電話,給他發了信息。

夏鳶蝶拿到了一筆剛結算的翻譯費,約好那天晚上,在他們住不遠的一家餐廳,說要請他吃飯。

其實那天晚上好的,夏鳶蝶想,一切都按部就班,本來應該都按計劃好的節奏發展。

但是總有意外,計劃再早都沒用。

於是那天下了一場雨,很大,遊烈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遲到了會兒,他淋得頭髮半溼,有些狼狽。但隨便扔在人堆裡,還是很拔尖地好看。他從餐廳門口進來時,長在前臺一駐,著窗外大雨失神的夏鳶蝶就聽見,鄰桌的外國孩笑著聊“he's so hot”。

們聊到是要去要他的skype還是facebook賬號時,遊烈終於在忙碌的餐廳裡找到了夏鳶蝶。

他黑漆漆的長睫一下子就起來,笑意晃他眼底,像星火熠熠的長河。

他穿過人羣朝走來。

沒有一遲疑和旁顧,遊烈就那樣看著,一眼不眨,就好像世界偌大、茫茫人海里也只一人。

夏鳶蝶忽然就被難過席捲。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眼睛。

想總要吃完這場飯,遊烈總是晚飯都顧不上,就從學校再開車趕回來,他今晚來晚了,不知道又去做了什麼,好像更倦意又更興了—點。

然後夏鳶蝶就等到了計劃之外的第二個意外。

遊烈把藏在外套下的送的圍巾放在旁邊,幾乎一點雨都沒沾,上卻淋得夾克都半溼。他坐下後,從外套口袋裡往外拿什麼東西。

“我準備了給你的生日回禮,”遊烈眉尾輕擡,眼眸都熠熠,“狐貍,你猜是什麼。”

夏鳶蝶屏息,幾乎窒息。

而在的視線下,遊烈拿出了那個被他收得小心翼翼的盒子。黑天鵝絨的。

戒指盒。

夏鳶蝶聽見耳邊彷彿驟然響起尖銳刺耳又沉重如悶雷的幻音,震盪替得,腦海都轟鳴。

於是連最後—頓飯都沒有陪他吃完。

“遊烈。”

孩擡手,在遊烈打開那隻盒子前,驟然按住了他的手。幾乎慄難抑。

“對不起,”說,“我們分手吧。”

真奇怪。

你以爲會你的世界都坍塌的—句話,說起來竟然那麼輕易,平靜。

而說出來以後,就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了。

連手都沒有再抖,夏鳶蝶慢慢起,他從遊烈被雨水浸得冰涼的指骨上,一點點回自己的手。起手機,很平靜地打開通話記錄,然後給他看了轉賬信息。

“我跟遊叔叔要了一筆錢,算是他替你付給我的.…...…分手費。”“我主要的。你不嫌丟人的話,可以去問。”

孩垂著眼,側過一眼都不去看桌子對面,從開口以後就—、一聲沒出的遊烈。不敢看他—眼。

“這樣的你給不了我想要的。”夏鳶蝶離桌,語氣平靜而殘忍,“我等過你了,真的,但是我等不下去了。和你在一起我看不到未來的希——你知道,我剛從泥潭裡爬出來,我不想再回去了。"

夏鳶蝶說完,朝外走去。

漫長的幾秒過去,聽見後他終於回神的沙啞聲音,撞,摔地的桌椅,磕碎的碗碟,混的驚聲和尖......

孩頭也不回,走得越來越快。跑進夜的雨中。

沒有一條街的距離,遊烈追了上來。越下越大的雨裡他狠狠攥住了的手腕,將拉回前。

“你說清楚。”遊烈聲音沙啞得厲害,他什麼都沒帶就跑了出來,杉磯那場冷得沁骨的大雨裡,他上只有淋得溼的襯衫和長

夏鳶蝶從來沒有見他狼狽到這個地步。

謝那場雨。

終於可以仰頭看他,只要沒有表,他都看不出在哭。

而在孩那個空得接近冰冷的眼神下,男生慢慢屈下了他桀驁凌厲的頸骨,他折低下頭,聲音啞得近哀求:“夏鳶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我一定能解決的,好不好?“

“你解決不了。”

孩輕勾起脣,踞腳:“拿了這幾百萬,我可以在國過得很好,一輩子都食無憂,我爲什麼遠離我的家人和朋友,跑到上萬裡外的異國他鄉,還要陪你在國外累吃苦?“

遊烈手腕,夏鳶蝶幾乎有—秒覺得會被他碎在這場雨裡。

但他只是咬得顴骨都慄:“你說謊。”

“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我在你面前從來沒有掩飾過,你說過我和遊懷瑾很像的——你忘了嗎?“

夏鳶蝶盯著他漆黑純粹的眼眸,一字—頓,像親手把冰冷的釘子楔:“遊懷瑾拋棄了你和阿姨,我也終究會拋棄你。”

"——"

話聲出口那一秒,像錯覺,夏鳶蝶看見遊烈眼底的亮寂了下去。他僵慄,鬆開了的手腕。

夏鳶蝶在雨中滯立。

那是他只敞開給一個人看的,他心底最最不設防的地方。他把捧在那裡,像心尖一塊玉琉璃。

然後被親手,在那捅下了最深最狠的一刀。

大概生來就是註定做個惡人的。

看,多徹底。

夏鳶蝶轉,僵著,朝前面走去。

在雨幕下黑得徹。

然後手腕一,在不可置信的慄然下,遊烈再─次拉住了

“夏鳶蝶。”

那是那天晚上的最後—個意外。

——

知道他,只是從來沒想過,那樣天之驕子的遊烈可以爲折盡傲骨,在最後一刻狼狽至極卻不管不顧,他只固執地握著手,聲線啞。

“五年,最多五年時間,我會給你想要的—切。”

“再等等我….....好不好?“

”—

雷聲轟鳴,那場如瀑雨裡夏鳶蝶終於泣不聲。

好在雨夠大,夜夠黑。

沒回頭,一掰開他手指,甩開。夏鳶蝶走出去,在路旁招停了一輛計程車,上車,關門。

夏鳶蝶報酒店名,計程車撕開雨幕。

後視鏡裡,那抹狼狽支離的影漸漸遠去。

拐彎。

他消失在了的視野裡。

孩平靜地坐在後座。

像是沒事人一樣,低迴頭,慢慢整理自己的頭髮,服,揹包。

司機擔心地看了眼後視鏡:“那人是你男朋友吧?他是做了什麼壞事,你要這樣懲罰他啊?(英)“

整理長髮的手指停住。

像沙子城堡坍圯。

後視鏡裡,面無表忽然蜷下去,號啕大哭。

飛機起飛前最後—夜。

夏鳶蝶回去公寓裡,收拾自己的東西。聽說酒可以麻痹一個人的緒和知,特意去便利店買了一瓶,回酒店喝完了,刷牙,漱口,整理服和長髮,然後回了公寓。

到樓上前,夏鳶蝶都平靜的。

然後發現公寓房門沒關。敞著—條隙。

門裡漆黑一片,有點什麼聲音。

夏鳶蝶推門進去。

所有燈都關著,只有客廳裡,遊烈當時買回來但沒用過幾次的投影儀,幕布放了下來,熒熒的將大半個客廳攏得明滅。

夏鳶蝶走進去,看見那部正在播放的宇宙起源模擬。

也看見了遊烈。

他就坐在沙發前的地上,一條長散漫地屈折,斜靠在茶幾上。冷白凌厲的腕骨搭過膝蓋,他修長的指節鬆散垂下,指骨間懶懶夾著菸。

猩紅的一點偶爾被他遞到脣前,薄脣銜抿,菸頭時亮時暗地明滅。

也被熒幕上的掠過那張漠然冷冽的側

青霧繚繞在客廳裡,尼古丁的味道嗆人得窒息。他旁,蓋過了整個菸灰缸,一地菸頭散,還有兩三個煙盒躺在—旁。

而那人—,像沒聽見有人進門。

夏鳶蝶被煙的氣息嗆住,沒忍住,咳嗽了起來。眼淚也嗆出,忍在眼眶裡。

遊烈拿煙的手停了下,仍是沒回頭,他無聲地看著熒幕裡緩慢放映的紀錄片,星辰在銀河裡徜徉。

夏鳶蝶咳完,放下包:“我來收拾東西。”

""

-……..

遊烈無聲,沒聽見一樣。

多數書和已經寄回了酒店,公寓裡其實早就沒剩的什麼東西了,遊烈應該在昨晚回來時就知道。

兩個人的東西,夏鳶蝶都沒,—點不多的雜收好。

從臥室出來以後,客廳裡倚著沙發的人姿勢都沒變過,只是手裡夾著的那香菸,比之前更長。

又點上了一新的。

也可能不止一

夏鳶蝶再次輕聲咳起來,嗆得厲害,酒都攔不下口鬱疼的那悶氣,放下包上前,跪地,手拿掉了遊烈的香菸。

青霧薄繞。

那人緩擡了下冷冽深刻的眉眼,他睨過沒一緒,便偏過眼: “..…滾。”

遊烈垂手,去拿地上的煙盒。

新的—支被他隨手晃出來,他低頭咬上,仰回修長的頸,擡手就要去拿旁邊茶幾上的火機。

夏鳶蝶再次手,拿住了他脣間銜著的眼。

但沒能拿下來。

男生凌厲而微微凹陷的顴骨,他咬著煙,終於緩慢地,將那雙漆黑得猶如死寂,又寒徹懾人的眼轉睨回來。

皇鳶蝶不懼也不輕聲:“鬆口。“

遊烈咬著煙,冷冷嗤了聲,就要拂開手腕。

就在那—刻俯

忽然吻上他脣角,帶著淡淡的,果酒甘冽。

靠在沙發前的遊烈驀地—僵。

然後還沒點上的香菸就被擡手拿掉,折斷,扔在一旁。夏鳶蝶慢慢支起上,歪過頭,朝他

笑了下。

“換個健康點的發泄方式吧,萬一你死了,遊叔叔不會放過我的。”

遊烈像沒聽到,長睫漠然掃下,似乎也懶得再和說一個字。他拿起煙盒。

“砰。”

夏鳶蝶隔著那隻煙盒按下他的手,將人推在沙發底座上。

在遊烈冰冷寂然的眼神裡,夏鳶蝶慢慢呼吸著,輕下笑,手,指尖輕輕挑過他結。然後被遊烈漠然甩開。

“啪。”

夏鳶蝶的手腕磕在沙發墊上。不疼。但又人崩潰地疼。

夏鳶蝶低聲,笑得像輕聲的哭,變本加厲地勾住他肩頸,低頭附去他頸側,吐氣也帶果酒甜香:

“阿烈。”

要拉開的指骨驀地停在手腕上,,遊烈眼底抑著躁戾沉的怒意,前的夏鳶蝶。

孩微微歪頭,吻了下他結,然後朝他仰臉。

又笑了。

清與琥珀的眼眸裡,在眼尾曳著的輕紅裡融作一

附耳,笑著,他一字—句聽得分明:“阿烈。你弄死我吧。““弄死我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 ”

抑的意在眼睛裡分崩離析。

客廳的燈一直暗著,投影幕布上,從137億年前的一場大炸開始,宇宙起源的模擬紀錄片緩緩放映。

那晚夏鳶蝶看見窗裡的星星被搖碎影,在紀錄片空曠而恢弘的背景音裡,聲,著幕布上凝聚到奇點的炸,也彷彿爲其中—粒星塵,知著被撕碎一樣的狠戾與冒犯。

真以爲自己會死在他眼底的那片星河裡。

無比漫長又恍惚,炸後的質與能量四散,空間無限膨脹,整個宇宙的溫度下降。星系開始形,恆星與行星散佈其中。

最後一次裡,遊烈按住細長脆弱的頸,熒幕上,墜落的隕石狠狠地撞如了初生的宇宙,將的世界炸作一片刺目的白。

在模擬紀錄片令人震的轟鳴聲裡,聽見他抵著慄的心口,對說了今晚第一句完整的話。

“好。那就—起死吧。”

“———“

孩忍了一夜的眼淚倏然落下,它臉頰,砸在他按在頸前的手指節一側。

眼淚是涼的,又燙。

遊烈就僵住了。

他慢慢鬆開了五指。

熒幕上的模擬紀錄片已經臨近尾聲,音樂終於不再恢弘,和下來的背景音裡,宇宙中最絢爛神的星們開始了新生。

最後他將自己退離,起,扯起─件服,扔在了被落撻出漫綴紅瓣的雪白上。

離開前,遊烈站在客廳邊,居高臨下地低睨著漆黑的眼,而後他慢慢咬起最後一菸,啞著聲笑了:

“算了。你也配麼。”

他轉,在真的弄死他的蝴蝶前離開。

房門被他闔上。

夏鳶蝶是第二天中午,堪堪離開了那座公寓,趕去了杉磯的機場。

進安檢前,忍不住回頭,後的人海茫茫。

那點錯覺似的悉的知被淹沒在陌生幢幢的面孔裡。找不到了。

再也找不到他了。

機翼劃破雲霄——

繫於兩端的那細線,終於斷在了最遙遠的黎明天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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