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車馬的聲音，唐舟袖子的手微微一，微微攥了拳又悄悄鬆開。

沈枝熹兩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換好了布麻。

推開院中大門，一眼就看到了臨窗而站的唐舟，沈枝熹駐足片刻看瞇了眼睛，隻覺得月下的唐舟格外的清冷出塵，仿佛是從天上下凡來的謫仙。

提著食盒，慢慢靠近。

“唐公子，你怎麽站在窗戶口，夜裏涼。”

加快腳步跑上臺階，推了門進去，將食盒放在桌上後點上蠟燭，回頭看見唐舟正一點點朝這邊挪步，忙又轉過去攙住他的胳膊。

坐下後，唐舟微微抬頭著的方向問：“鈴蘭姑娘，你們這個時辰回來是不是早了？”

正在開食盒的沈知熹，手上一頓。

勾著，心裏明白唐舟要說什麽，上卻裝作不懂。

“怎麽會早，天都已經黑了呢。我給你帶了晚飯回來，也不知道還熱不熱的，如果涼了也沒事，我去廚房幫你熱……”

“鈴蘭姑娘。”

唐周打斷的話，麵嚴肅。

“你臨近午時才出發，照你之前說的路辰，那到雁州城裏時就已經是下午很晚的時候了，隻怕離天黑也不過一個時辰。而外麵的天雖然已經黑了，卻也不算是深夜，這麽算下來，你們擺攤子的時間又能有多？是……”

他頓了頓，放慢了語速。

“是因為我，你們才提前結束回來的？”

他那個期待又躊躇的麵讓沈枝熹覺得好玩，恐怕但凡隻要點頭答了個“是”，他就會因為他自己的拖累而疚死。

“果然是瞞不過唐公子的。”

不出所料，聽這麽一說，唐舟就立馬擰了眉。

“不過，我們提前收攤回來也不是因為你，是……”

“是什麽？”他張，要問個明白。

然沈枝熹卻支支吾吾不再回話，半晌才模棱兩可的回了句，“唐公子不要糾結這個事了，真的沒有什麽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說了，先吃飯吧。”

開了食盒，了碗隻剩下許暖氣。

作勢要去替他熱菜，卻被攔下。

那番蓋彌彰的話越發讓人生疑，本就覺得自己拖累了人的唐舟更加過意不去，哪裏好意思再勞累去熱菜，坐了那麽久的馬車回來，也很累的。

“不要，涼了也能吃。”

“唐公子……”

“沒事，多謝鈴蘭姑娘。”

沈枝熹拗不過他，他已經搶過食盒將它拖拽到他自己麵前去。

“那…那我去拿碗筷，然後把藥熬了。”

出了門，到了廚房，看見鴛鴦詫異又驚喜的對道：“小姐，唐舟公子今日出屋子了，早上咱們送他屋裏的粥碗，他吃完了之後竟然自己拿回廚房來了。”

指著灶臺上的粥碗。

沈枝熹看了過去，並盯著看了良久。

“也不知道唐舟公子是怎麽索著過來，路上有沒有被絆倒過，他眼睛看不見，這一路應該走的很不順利吧，主要還得原路返回屋子……”

鴛鴦在喋喋不休，沈枝熹卻暗藏笑意，眼裏爬上算計。

給唐舟送了碗筷回來後，沈枝熹拉著鴛鴦在耳邊說了許久的悄悄話，聽的鴛鴦一會兒眼睛發亮，一會兒震驚鎖眉的。

悄悄說完，沈枝熹便若無其事的開始熬藥。

鴛鴦左瞧右看，還震驚中無法離，暗想家小姐手段真是高。

不久，爐子上的藥罐子就被火燒發出咕嚕咕嚕響。

沈枝熹和鴛鴦圍在爐火前，一人拿著一把扇，仔細瞧，鴛鴦的麵似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向唐舟那邊的方向，有些張的樣子。

倏地。

猛一睜眼，瞳孔一圓，驚得差點連手裏的扇都掉了。

“小…小姐，唐舟公子果然出來了。”

沈枝熹看過去，廚房左側的窗戶正對著唐舟的房門，能清楚的看到他手裏提著食盒正一點一點往外索。白日裏，他既然已經找來過廚房一趟，眼下定也會更加悉一些。

“小姐，你說這唐舟公子也真是的，這麽客氣，這麽怕麻煩咱們，子那麽虛眼睛又看不見還非要自己收拾碗筷拿過來。”

沈枝熹沒回話，就隻是盯著窗外的影看。

不過沒錯呀，唐舟眼睛看不見，出了門沒有方向，找廚房也應該找了很久吧？一想到他孤在院子裏迷茫索尋找的樣子，就忍不住暗暗勾。

“是太客氣了些。”

話落收回眼睛，邊的笑意也越發深邃。

“不如，讓他再更客氣一些。”

兩人雙雙對視，決定開始做戲。

鴛鴦最後再看了眼唐周，回頭時，平淡的臉上做出一臉苦對沈枝熹道：“姐姐，再這樣下去，咱們家裏都快要揭不開鍋了。”

“小聲一點，別被唐公子聽見了。”

沈枝熹雙眼藏笑，自然的接過戲來。

“姐姐你還怕他聽見，可原本就是呀，咱們進貨的銀子都搭進去了，手上這批胭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賣完，即便全部賣完了也就賺不了多。難道，咱們再重新回去種菜嗎？”

“香草，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救人要，咱們……”

“救人也不是這麽個救法呀。”

院子本就不大，從唐舟屋中出來到廚房的距離不算遠，且鴛鴦的語氣帶著抱怨還是刻意拔高了音量的，外頭的唐舟多都能夠聽到一些。

“這才幾天呀姐姐，就已經把咱們這麽久以來積攢的積蓄全都搭進去了。”

唐舟腳下一頓，卻又立即本能的加快了腳步。

“香草……”

“姐姐！”鴛鴦看了一眼窗外的唐舟，見他越發的近了，口中話語也越發來勁，“是買藥材就幾乎已經把咱們掏空了，又是補藥又是玉參的。”

“香草，我明白你的顧慮，但銀子沒了終究可以再賺，可唐公子的病若不好好的治，落下病可是一輩子的。咱們沒見他也就罷了，可畢竟人都已經帶回來了，那就得負責任，不然當時還不如見死不救。”

“姐姐的意思我當然也是明白的，可治病就治病，為什麽要花多餘的銀子去買那麽好的裳，我從小到大都沒穿過那樣的料子呢。”

“…香草，唐公子跟咱們不一樣。”